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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4章 表哥笑什麼

咬春靥 3119 2025-03-30 09:12

   眼見許清瑤就這麼離開。本文搜:有書樓 youshulou.com 免費閱讀

   阮凝玉瞬間僵硬了捏筆的手,很快她又放松下去。

   如今已然明晰,謝淩對自己不過是那如蜻蜓點水般的淺薄情意,他的心,早已被許清瑤填得滿滿當當,矢志不渝,她便沒那麼害怕了。

   所以就連謝淩過來的時候,她雖緊繃着身體,但也沒有如前些日子對他如蛇蠍般避之不及了。

   即使這輩子親事受了她的破壞,可他對許清瑤癡情不改,那麼,難道她還要懷揣着可笑的自信,幻想謝淩對自己懷有别樣情意麼?

   究竟是怎樣的錯覺,讓自己誤以為能在他心中占據一席之地?

   于是阮凝玉漸漸放松了下去,隻是那兩瓣嬌豔的紅唇,依然緊抿。

   “有勞表妹,替我抄經祈福。”

   男人清潤的聲音從旁邊傳來,似山間晨霧,又似皚雪壓松枝。

   阮凝玉側過頭,才知他已不知不覺離得他這般近,她抄着華嚴經盯着桌面,餘光可以看見他那雪白色的衣擺。

   謝淩主動過來,着實讓她微微有些吃驚。

   因為自從她進了這院子後,她便能感覺得出來謝淩周身仿若籠罩着一層低氣壓,他似乎不太待見自己,似在動怒。又或者可以說是他打算利用他無言的冷暴力來逼迫自己“就範”,以達到他想要的目的。

   正當她以為他會一直這般冷漠到底時,可沒想到,他還是過來了。

   側過頭,阮凝玉見到他那張溫潤如玉的臉。

   快一個月沒見到他,謝淩眉眼愈加濃烈,側臉線條鋒利,即便是坐在輪椅上,也端莊筆直。

   臉上的疏離早已散去,仿佛不曾出現過。即便曆經滄海桑田,日月星辰變換,唯一永恒不變的,是他眸中沉澱了千年的溫柔,從未褪色。

   他還是那個她熟悉的哥哥。

   說不出來是什麼感受,前世的記憶好像漸漸淡去,但是今日見到許清瑤的身影,還是讓她想起了上輩子很多很多的事情。

   好想親口問問他,既然他待她這個妹妹這麼好,那麼上輩子為什麼不肯救她。

   就連上輩子那杯毒酒,還是他派心腹之人給她灌下的,将她殘忍毒害。

   眼前這位對她關懷備至的表哥,和前世的噩夢,究竟哪一個是假的?

   阮凝玉收回目光,繼續抄書。

   她心裡詫異,本來以為他一開始對自己的冷淡是因為她又私自出府見了沈景钰。

   可現在,他卻隻字未提。

   她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變得輕緩。

   “表哥是家裡的頂梁柱,府裡所有人和我全都仰仗着表哥,如今表哥出事了,我替表哥抄經書祈福也是應該的,希望能替表哥盡些綿薄之力。”

   這裡寬敞軒昂,茂林修竹,竹影婆娑,與謝府的深宅内院極其不同。

   很不一樣。

   謝淩閉目凝思,腦海中仿若被勾勒出一幅鮮活畫面,仿若親眼見到她伏案寫字時的情景。

   蒙在心頭處多天的陰霾,悄悄散去。

   謝淩聽了,唇角弧度淺淺,像有一朵花瓣落在了結冰的湖面上。

   他一隻手放于膝上。

   他歎聲道:“隻是我這雙眼,隻怕是永遠都痊愈不了。”

   阮凝玉看過去。

   她回頭,便見男人一隻手緩緩搭在膝上,修長的手指微微蜷曲,仿佛在不自覺地抓緊什麼。

   身姿筆挺,卻又透着難以言說的寂寥。

   蒼山忙道:“公子,您吉人自有天相,說不定過些時日,這眼睛便能重見光明了。那些郎中的話,也不可全信啊!”

   謝淩微微搖頭,臉上浮起一絲笑,卻透着落寞與苦澀。

   “罷了,這都是命數。隻是往後怕是再也無法像從前那般,賞盡這世間的繁花美景,縱馬馳騁于山水之間了。”

   阮凝玉倏地攥緊毛筆。

   她見不得謝玄機這般妄自菲薄、自厭自棄的模樣,這哪裡還像他?他不應該是這樣的!

   阮凝玉目光緊緊鎖住謝淩的面龐,沒忍住,插聲道:“怎麼會!”

   “表哥積德行善,福澤深厚,定能逢兇化吉。”

   謝淩忽然覺得喉嚨有些癢。

   蒼山看了眼大公子一眼,自覺地合上了嘴巴,隻當什麼都不知道。

   他将腦袋垂了下去,充當背景闆。

   須臾,男人輕輕搖頭,依然蒼白道:“表妹,你的心意我領了。隻是這世間之事,哪能盡如人意。”

   阮凝玉被氣到了,眼見他如今坐在輪椅上,半死不活的樣子,她就來氣,于是锲而不舍道:“表哥您向來心存善念,上天豈會視而不見?”

   “表哥這雙眼,不過是暫時蒙塵,很快便能重見光明,再賞這世間盛景。”

   謝淩突然笑了。

   猶如湖面上的雪漸漸融化。

   阮凝玉看恍了眼。

   “表哥笑什麼?”

   謝淩的笑容是内斂的笑,幅度不大,沒有什麼很大的面部表情,卻自然而然,似月光傾灑湖面,泛起的粼粼微光,美得動人心弦。

   他神色閃過動容:“在想,原來表妹還是會關心我的。”

   阮凝玉噎住了。

   知道他是在說她前些日子一天都沒去庭蘭居看望他的事情。

   謝宜溫謝易墨她們,都不知道過去了多少趟了。

   阮凝玉有些慌了,不知是因為他那個驚豔的微笑,還是因為被他戳破而深感心虛,“表妹前些日子感染了風寒,因此才沒能過去探望表哥……”

   她攥緊掌心。

   “還要謝過表哥替表妹跟老夫人說情。”

   她總覺得這樣說底氣不足,不想給他留下自己心虛的印象,故此啟唇,還欲說什麼來找補。

   謝淩這時道:“表妹有難處,我自是能理解。”

   “隻是我擔心表妹的身子,那日我讓書瑤給表妹重新抓了些草藥,表妹感覺可還管用?”

   他不說還好,說了,阮凝玉更過意不去了。

   她低下頭,盯着自己露在鳳尾裙外面的繡花鞋,“……挺好的。”

   “多謝表哥挂懷。”

   謝淩又笑了笑,像是片薄紙。

   “隻是我如今……連這寺廟山林是什麼樣都瞧不見了。”

   無論它是翠影搖曳,還是光影斑駁,都無緣再賞。

   阮凝玉沉默不語。

   據說身有殘疾的人都會有自卑,而這自卑之處随着年久日深,便會成為折磨一生的執念……

   眼見謝淩周身籠罩着濃郁的自棄感,阮凝玉看不過去了。

   “即使表哥如今瞧不見,可這山林裡的陽光、空氣、微風、鳥聲、蟲鳴……世間萬物皆與表哥共生同存。”

   她放下毛筆,試探地道:“不如讓表妹推着表哥在山林裡四處走走,呼吸下空氣?”

   這抄寫《華嚴經》的活兒,繁瑣又耗時,照這般下去,她即便抄寫到天黑,也難以完成。倒不如趁着這機會,暫且解放自己酸澀不已的雙手。反正他又失明,她沒什麼怕的。

   眼見表姑娘主動提及,蒼山難得面露喜悅之色。

   他就說嘛!表姑娘先前不來探望公子,肯定是有緣由的。

   表姑娘還是在意大公子的。

   大公子這下該開心了,不會再疑神疑鬼、患得患失了。

   正說着,一陣微風拂過,吹得周遭翠竹沙沙作響。

   謝淩唇弧溫和。

   “好,勞煩表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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