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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5章 昨宵之事

咬春靥 2925 2025-03-16 01:26

   哐當一聲,阮凝玉手裡的粉桃蓮花盞杯瞬間從空中跌落,鐵觀音撒在她的裙裾上,而茶盞破碎于地,濺得四周都是。搜索本文首發: E8中文網 e8zw.com

   “小姐,發生什麼事了?!”

   在外頭回來取籃子的春綠聽到動靜,以為發生了什麼事,忙沖了進去。

   眼見地上的狼藉,春綠吓得去檢查小姐身上有沒有傷口,确保沒有後,她這才彎下腰去将碎片撿起來,以免傷了小姐。

   “可惜了這上好的蓮花盞杯,還是大公子送給小姐的一片心意呢……”

   阮凝玉卻沒有去聽春綠在說什麼。

   她現在腦海亂亂的,什麼都聽不進去。

   這薄薄的一頁紙,字迹卻密密麻麻,皆為肺腑之言。寥寥片紙,難載深情,實乃紙短情長也。

   可——

   “昨宵之事,刻骨銘心”這句話究竟是什麼意思?!

   昨宵?

   哪來的他宵?!

   腦中閃過細碎片段,阮凝玉一陣惶恐,希望不是她想的那樣。

   阮凝玉深吸一口氣,問:“春綠,大公子的這封信……是何時交到我手中的?”

   地上的春綠擡起頭來,不知她為何問起這樁事來,“有很長一段時間了。”

   春綠努力回想了一下。

   她想起來了。

   “好像是上回小姐在甯安侯府出事了,大公子隔了一日還是兩日便将信給送過來了。”

   阮凝玉遽然抓緊裙擺。

   ……怎麼會?那個人不是沈景钰麼?!

   怎麼可能會是謝玄機?怎麼會是他?

   荒唐!

   她咬唇下唇,眸光顫抖,幾乎要咬出道口子來。

   所以一直以來,她都将謝淩錯認成了沈景钰?!

   所以先前留在她身上的吻痕,是謝淩留下的?

   阮凝玉突然有些喘不過氣來,她的頭好疼!

   所有人都可以,為何偏偏是謝淩呢?

   就算是沈景钰,好歹到底沒那麼的糟糕。

   阮凝玉刹那間渾身發軟,但好在她慢慢将呼吸調整了回來。

   怪不得,他當初黯然神傷地說了“你沒看”,她那時還在心裡納罕,如今謎底是徹底解開了。

   她又往下看,後面……便是謝淩親手摘錄的情詩。

   有一句她記得印象非常深刻。

   ——似此星辰非昨夜,為誰風露立中宵。

   後面一句是,纏綿思盡抽殘繭,宛轉心傷剝後蕉……

   黃景仁詩人寫給他表妹的情詩,恰恰又是謝淩的寫照。

   每句情詩,男人的字迹隽永深刻,如同青山不老,又如他綿綿不休的情意,永世長存,如同死闆的山開始嘩然。

   阮凝玉看着這些詩,便仿佛看到男人在他的書房,于窗前燈燭前,昏黃光暈下,是如何提着筆,神情是如何專注的。

   那個有着森嚴的規矩,完美的理教,隻一個回眸,便讓人覺得日月悠長,山河無恙的男人,她認為最迂腐騰騰的男人,卻願意花費心思和精力給她寫出這樣的信來。

   他稱得上世間最好的兄長,會花費半月的光景,專注于手中璞玉,細細打磨,隻為了給她磨出一支玉簪出來。

   天冷的時候,會問她冷不冷,在她與别的男子去遊園時,他隻是嘴角挂着一抹淺笑,什麼也不說,隻是叫婢女給她拿過去一隻袖爐,如此貼心,無微不至,叫人動容。

   “送去給姑娘,莫要讓她受了寒。”

   而他的心思沉如海,沒有那麼多的巧言,如同最古樸的樹。在表達情意一事上,他做過最放肆大膽的事,便也隻是送給了她一隻情詩燈籠。

   内斂又克制,恰似他那靜水流深的性子,不聲不響的,對她這個表妹從不做出格之舉,寒來暑往,始終守在自己的位置上。

   阮凝玉突然在信箋上抓出指痕來。

   很奇怪,她居然因為這麼個老成無趣的男人寫的信而開始動容。

   與此同時,她也很害怕,她原本以為謝淩對她的情意隻有三四分,就如同男人骨子裡的野性,對女人天生的占有欲,不過是征服欲在作祟罷了,很快便會淡去。可沒想到,謝淩比她想象中的還要認真。

   她被吓到了。

   春綠見小姐的臉色不對勁,便擔心地問:“小姐,你怎麼了,怎麼臉色這般白?大公子的信上究竟寫了什麼?”

   怕她瞧見,阮凝玉将信箋死死地按在桌上。

   “沒什麼。”

   就目下謝淩對她的種種态度觀之,于他心中,他依然笃定她尚未閱過此信。

   那便永遠保持這個現狀好了。

   她對他隻有兄妹之情,至于其他的,想都不敢想。

   這份情意,經曆了前世後,本就不該出現,它就不應該誕生,它就應該被扼殺掉。

   阮凝玉如同從水裡撈出來似的,她合上眼,仔細複盤這幾日,她到底有沒有在謝淩面前出現過哪絲纰漏。

   至于信上那句“汝喚吾為夫君之時,于吾心,汝已與吾之妻無别矣”更是叫她莫名,她什麼時候喚過他夫君了?

   她兩世隻有一個夫君,那便是前世的慕容深。

   阮凝玉沒把謝淩的話放在心上。

   她合上眼。

   她想,以她對謝淩的了解,他并不是一個很偏執的人,他雖然冷淡,但做兄長卻是極溫柔的,眸底柔緩,似山中晨霧,像會消融的雪,見到他時仿佛萬物皆沉寂下去。

   就算他生了情,那也絕不是個會逼迫她的人,他有他的道德,有他堅持的操守。

   再者,他為人極為高傲冷冽。

   如果那人不愛他的話,他也不屑于做出強取豪奪之事來。

   就連她跟七皇子離開的時候,他也不言不語,溫柔地目送他們離去,選擇放手。

   念及此,阮凝玉松了一口氣。

   阮凝玉起身,趕緊将信箋收了起來,将它壓在那隻箱子的最底下。既然她與謝淩誰也沒再提過這封信,它便不必再重見天日了。

   它們就應該靜靜沉睡,不再驚擾她平靜的生活。

   這樣的現狀,她已經很滿足了。

   日月如梭,已是臘月。岸邊的垂柳,隻剩下光秃秃的枝條,在寒風中瑟瑟發抖。

   那日阮凝玉将書信妥帖收好,便一切恢複如常,她的日子也照舊,如同什麼事也沒發生過。

   庭蘭居那邊更是安然如故。

   阮凝玉的生活于是慢慢回到正軌。

   阮凝玉常覺恍然,有時候就連她也懷疑過,先前她見到的是不是全是她的臆想,那些不過是缥缈無依的幻覺罷了?

   可如果不是那封信至今還壓在箱底的話,她都要覺得是一場黃粱夢了。

   謝淩對她的态度,一如既往,仿若時光從未流轉,依然是她心中那位無可挑剔的兄長。

   臨近臘八,謝淩的眼睛一直沒好,朝廷上又出現些閑言碎語。

   阮凝玉也一直避免着再去庭蘭居那邊。謝淩也沒有發覺異常,他近來的事情多,顧及不上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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