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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0章 他發起狠

咬春靥 5130 2025-07-01 14:36

   慕容深醒來,便發覺自己躺在秦王府的床榻上。+w^o\s*y!w..′c-o¢m+

   頭頂是馮公公給他新做的羅帳和新花樣,慕容深又環顧四周,是他在秦王府時的寝室,沒有變。

   從窗牖内照進來的晨光,白得刺目,入目的一切都如同于雲霧中蒸騰起來,灼人的白光刺疼了他的眼。

   可他從夢境裡醒來後,便如同是曆經了一世,走過了一遭,他此刻再度看見王府裡這些擺飾時,隻覺得恍如隔世。

   夢裡的真真假假,究竟是真的,還是隻是他的夢?

   為什麼夢裡的皇後,卻是阮姐姐的那張臉?

   慕容深已經有些分不清夢境和現實了,到底哪一個才是真的?

   如果夢裡的才是真的,他為什麼要躺在這裡?為什麼他這輩子的遭遇,跟前世完全不一樣?

   忽然,慕容深緩慢将手放置于自己的臉上,竟然是一片冰冷潮濕的淚,淚水也打濕了的衣襟,模糊了他的視線。

   慕容深并非婦人,輕易不會落淚,可如今他竟然為着一虛妄的夢境,落下了婦人之淚……

   慕容深恍惚了起來。

   直到晨風掀起窗紗,慕容深才感覺到臉上的淚是真實的。

   他已經很久沒有哭過了,上一次哭還是年幼時,他被榮王騎在身上,榮王體胖,慕容深手腕被壓得骨折,那時候在榮王的身下,年幼的他流下了屈辱的淚。

   明明他已經與萬貴妃的侄女定了親,那道明黃聖旨就放在他的屋内,可為什麼,在王府裡時他娶的人卻是阮姐姐?

   慕容深以為那不過是他的執念罷了,可夢境裡的真實卻讓他醒來之後落下了兩行清淚,連做夢時他也在流着淚,枕上洇出一灘形狀。

   這幾日夢到這夢境越來越多次,他便愈發沉迷其中,仿佛是心甘情願沉淪,故此他這幾日都将自己關在寝室裡,也不準其他人進來打擾他,任自己越來越深入夢境。

   可每每見到夢境深處的那個雲鬓楚腰的女子後,她隻要靜靜地伫立在那,便能令他心若穿箭,淚流滿面。

   很多時候,慕容深都懷疑真的有過那麼一世,他娶了阮姐姐,他跟阮姐姐有了一個小家。

   慕容深怔怔地坐在床頭,任由晨風将他臉上的淚擦幹。

   從做夢開始,他就沒真正醒過。

   待門外的丫鬟終于鼓起勇氣,敲了下門後,請示要進來侍候他更衣時。

   慕容深回神,怕被下人撞見他的狼狽,忙用袖子胡亂擦拭了淚痕,稍微拾掇了一下,便讓她們進來了。?aμ優?÷?品??小·±說^?網D} ?&?追¨最[新??`章?節!&

   幾個宮女魚貫而入,端着銅盆和漆盤進來,慕容深先是用青鹽洗牙,洗了把臉和手,便用帕子緩慢地将手指擦幹。

   丫鬟接過了帕子。

   本以為她們要如往常一樣給在更衣時,其中一丫鬟捧着大漆盤走上前。

   “殿下,奴婢們奉馮公公之命,來給殿下試穿除夕進宮守歲的衣裳。”

   許是為了讨好他,那丫鬟又笑道:“這衣服的杭綢料子,以及上面的鹿紋和靈芝紋皆吉祥之意,都是萬小姐親自給殿下挑選的,金紅色也最是應景。”

   因萬意安是他的表妹,萬意安頻繁來了他的王府後,又加之那道賜婚聖旨,府裡人都早已默許她便是王府的女主人,都會巴巴地讨好她,就連花園的布置設計,連同他衣裳的搭配,都會事先過問下萬意安的意思和喜好。

   慕容深先前也覺得沒什麼,不過是早晚的事情,以後這些事都是要由萬意安來決定的。

   可他此刻看着漆盤上整齊擺放着的那件綢衣,莫名便想起了夢境中的那個嬌媚又故作端莊的女子。

   成親之後,他飲食起居的一切都是她來料理的,每一件衣裳都經過了她的掌眼,她常常興趣盎然地做起丫鬟的活,會給他搭配每日進宮拜見父皇的常服、玉冠、腰帶、玉墜、靴子……

   有時候他嫌她搭配的太過花裡胡哨,将他硬铮铮的男子氣概給弱化了,實在不像話。

   他擰眉,命丫鬟取來衣櫃中的另一件衣裳。

   可女人卻打斷了他的動作,對丫鬟嗔道。

   “不許去。”

   那丫鬟果真低下頭,站在原地不動了。

   他的臉色依然很難看,似乎十分嫌棄她手裡拿的那件銀朱色繡蝙蝠紋的外衫。

   可女人卻看不到他黑得能滴墨的臉色似的,那也是個盛大的節日,是臘八節,他要進宮面聖,因為她當時身體不适,便不陪同。

   她動作熟稔溫柔地将外衫給他穿上,又取了一蹙金嵌八寶腰帶,親自給他系上。

   “今天是臘八,你要陪同父皇用膳,自然要穿得喜慶莊重點才是。”

   最後,她給他穿戴完後,便彎眸笑吟吟地看他。

   “這身衣裳是我給你做的,差點在燈下熬壞了一雙眼,殿下快看看,是不是很襯你?”

   其實在聽到她親口承認衣裳是她一針一線所繡之後,慕容深心裡早就萬分滿意了,就算此刻阮凝玉讓他簪朵花出門他也樂意。:幻~.¤想>-姬?* ??D免??費¥??閱o?讀?a

   慕容深垂眼,看着她擡着一張清麗絕俗的臉。

   他聽着她這張櫻桃小口訴說着她做這件衣裳時是有多麼的不易。

   “這領口改了三回呢。“她走過來,手指撫摸過上面的衣襟暗扣,“殿下總說尋常盤扣硌得慌,我便學着做了這種……”

   她臉皮薄,第一次做這種事,說着說着臉上便漸漸微紅了起來,聲音也帶着顫音。

   她這樣滿眼全是他,滿心為他着想,小鳥依人的模樣,極大地飽滿了慕容深的惬意感。

   盡管他那時得了父皇的忌憚,處處受挫,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勢力也被折了大半,可此時見到他家中的嬌妻,慕容深心裡便如同被柔意包裹,總覺得有她在身邊的話,便是世間一大幸事,他是幸福的,再苦再累都值得。

   可他當時卻沒有誇贊她的一針一線,而是故作不以為然的樣子,他挑剔地看了眼袖口處的金線。

   “妖裡妖氣的,也就你們女人喜歡。”

   女人咬了唇,忍了又忍,最後氣不過,在他環過她腰身将她摟在懷裡時,她用力咬着他的肩膀,怎麼也不肯松開,他嘶了一聲,最後又疏朗大笑,跟婢女調侃她像隻被惹惱的兔子,屋檐底下回蕩着他暗含幸福的笑聲。

   丫鬟見他遲遲不語,擡頭。

   “殿下?”

   慕容深回神,那件金紅色的杭綢袍子還安靜地放置在漆盤上。

   他忽然覺得喉間被什麼堵住了一樣難受。

   他的眼底有些紅。

   他真實地感覺到,夢裡那個對他滿眼愛意的女人已經不在了,離他很遠很遠。

   心裡有個聲音告訴他:全都消失了,那般愛他的阮姐姐再也不會出現了。

   一切都變了。

   慕容深的心開始感到疼,巨大的悲痛席卷了他,他緩緩閉上眼,一滴極輕的淚從眼尾落下,落入了鬓發。

   過了會,他苦澀地開口:“拿走吧。”

   “不用試了,告訴表妹,這身衣裳我很滿意。”

   “取件常服過來,給我換上吧。”

   說出這些時,慕容深仿佛被抽幹了所有的力氣。

   他閉上眼,不再看那漆盤上的衣裳一眼。

   熟悉的場景,令他會回想起夢中的女人。

   婢女們對視一眼,便去取了一藍色常服過來,替他更衣。

   換了身錦袍常服後,慕容深踏出院子,便見阖府喜氣洋洋的,開始張燈結彩,混着此起彼伏的笑語,直往人耳朵裡鑽。

   連牆角那株老梅都被纏上了紅綢。

   可是越是這樣的情景,慕容深越感到孤獨,唯獨自己像個誤闖入戲本的看客,他和這裡格格不入。

   因他夢見那個陌生又熟悉的王府裡,栽了幾棵杏樹,她在樹下紮了個秋千,每當杏子成熟時,她都會在樹下看書繡花,故此他前些日子,便鬼使神差地從城外買回來了幾棵杏樹樹苗。

   他總在暮色時獨自去看,見竹籬笆圈起的泥地裡,幾截灰褐色的枝幹倔強地刺向天空。

   昨夜他又入了那夢,恰逢杏子初熟,她坐在秋千上晃着腳,伸手去夠最高處的橙黃果實。

   她極愛吃杏子,後來她到哪都栽幾棵杏樹。

   尤其是她懷孕那年,院裡的杏樹還未結子,她便饞得整日攥着帕子在樹下打轉,雖有杏脯解饞,可她還是饞着那一口。

   待杏子成熟時,她便會命宮女井水泡着,酸得眉頭緊蹙卻偏要往嘴裡送,吃得連染了蔻丹的指尖都染上了青澀的汁液。

   有一次,她與宮女在樹下撿了半筐回來,讓廚子做成蜜餞。

   五月杏子黃透,那陣子他每回去看她時,她半倚着大紅金錢蟒引枕,手裡拿着賬單,手邊則放着一盤琥珀色的果肉。

   慕容深眯着眼,沖一旁伺候的太監笑:“去告訴廚房,晚上做碗杏酪來。”

   回憶太多,站在杏樹下回憶着夢中情景,慕容深已不知如何形容心中感受。

   慕容深扭頭,去廄庑牽了匹馬過來,而後翻身上去,便要騎出王府。

   正在命令仆人再将燈籠再往右邊移一點的馮公公很快便見到了他,于是面露急色,上前便攔住了他。

   “殿下要去哪裡?下午意安小姐便要過來看你了,殿下怎麼能這個時候就出府呢?”

   慕容深在馬上緊緊抿唇,攥緊手,他有一件事必須要去求證一下。他心裡渴求的火越燒越旺,仿佛要将他整個人燒得連灰渣都不剩,慕容深心有灼熱的癢意,逼得他快要發瘋。

   “讓開!”

   馮公公撞見殿下森冷的眼神後,心裡微驚。

   這眼神太熟悉了……

   幾年前的慕容深在冷宮縮在發黴的草堆裡時,也是用這樣的目光盯着前來潑冷水的太監,下一刻他就攥着半塊碎瓷片撲了上去,太監脖頸間的血痕至今還隐約映在馮公公眼底。

   馮公公喉結滾動着退後半步。

   而如今慕容深成了陛下新封的秦王,若真要發起狠來……

   馮公公才發現自己攥着拂塵的手心裡全是冷汗。

   先前他投靠慕容深,賭了一把,原想着是慕容深此刻不過是個少年,就算再如何聰慧,到底也有幾分少年心氣。他在慕容深手下做事,對方年紀小,也好控制,可沒想到,事情遠超出了他的想象,秦王的心思越來越捉摸不透了。

   馮公公臉上堆起笑意。

   “老奴等下便回絕了意安小姐,就說殿下有要務在身。”

   馮公公忙避開身子,男人錯身而過。

   而殿下的坐騎還是西域烈馬,當時幾個皇子都降服不住,那時就連安王的胳膊也險些被它咬斷,唯有殿下将其制服住了,明帝便将它賜給了殿下。

   原本就要這麼絕塵而去,慕容深忽然勒住缰繩,烈馬刹那間停了下來,前蹄在凍硬的土地上刨出刺耳聲響,鼻息噴出的白霧在寒空中轉瞬即逝。

   慕容深抿唇。

   還有三天便過年了。

   他已經快有半個月沒跟阮姐姐聯系過了。

   想必現在,阮姐姐的窗前已經糊上紙花了吧,也不知阮姐姐屆時會穿什麼樣的新衣在謝府裡守歲……

   慕容深喉嚨滾動。

   若說前面的疏離是他故意而為,可阮凝玉也同樣對他采取不理不睬的措施後,慕容深卻有些坐不住了。他既猶豫,又後悔。

   他又怕自己于阮姐姐的心中,當真不是那麼的重要。

   慕容深扯住缰繩,回過頭,啞聲問:“給阮姐姐備的年禮,可備好了?”

   再度喚起“阮姐姐”的名字,令他喉嚨發幹。

   馮公公愣住。

   原以為半月來沒聽過他提起阮姑娘,想來心中已經是放下了,畢竟現在出現了個身份尊貴又生得嬌俏甜美的意安小姐,馮公公便心裡笃定殿下這是打算奉旨成婚,以後跟意安小姐好好過日子了。

   可是殿下現在陡然提起阮姑娘,令馮公公愣住。

   馮公公回神,正色道:“殿下放心,都備好了,阮姑娘于殿下有恩,阮姑娘的年禮是府裡第一個備下的。”

   “阮姑娘年禮的禮單已經放在殿下的書案上了。”

   慕容深嗯了一聲,轉身便要走。

   忽然,他又頓住,沉聲道:“再去賬房支一百兩。”

   “讓挽翠閣打對嵌螺钿的耳墜,做成杏花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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