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王才是最後定奪的那個人,他說有話要講,誰敢不聽?
呂方等人俱都噤了聲,聽他細說。
景王緩緩掃了場中衆人一眼,含笑道:“今日留選的花都是佳,本王覺得個個都當得天香四個字。
可惜,第一隻能有一個,無奈是要優中選優了。
依本王看,若論技術,最出色的當屬何惟芳;若論花,最出色的卻該是綠珠墜玉樓與墨灑金。
”
他發了言,似乎是塵埃落定了,衆人現在隻議論最後到底是勝出還是牛姓少年勝出。
牡丹控制不住的緊張,豎起耳朵靜聽景王下一步分曉,隻那牛姓少年笃定得很,仿佛一切都與他無關,又仿佛一切盡在掌握中。
最難過的人卻是被一句話就被淘汰了的呂醇和曹萬榮。
呂醇一雙眼睛黯然無光,雙手控制不住地顫抖着,滿臉挫敗之色。
曹萬榮恨得磨牙,看了看牡丹,又看那牛姓少年,滿臉的不甘之色。
卻聽景王頓了頓,又道:“可今日要看的不光是技術,更要看花型花色與技術的巧妙結合。
最後還要看整體的觀賞效果,誰最賞心悅目,就是誰最好。
”
其實也就是說誰最合他心意就是誰。
牡丹的心頭咯噔一下,覺得有些不妙,她擡起眼來,正好看到景王淡笑着朝她這個方向看過來,目光意味不明。
到了這一步,實在是她不能控制的,牡丹輕輕歎了口氣,錯開眼不看景王,看向遠處的蔣長揚等人,蔣長揚擔憂的看着她,朝她握了握拳頭。
景王淡淡一笑,繼續道:“綠珠墜玉樓、墨灑金本就是珍,今日送選的花中,這二者獨一無二,因此,本王認為這兩株花理該勝出。
可是适才說了,第一隻有一個,綠珠墜玉樓雖然清新鮮妍,然不夠大氣雍容,還是墨灑金要勝出一籌。
”
呂方一愣,随即據理力争,道是要論雍容大氣,還是牡丹那盆姚黃更大氣,綠珠墜玉樓不過是綠牡丹的一種,哪裡又當得豆綠這樣綠得純粹?
景王卻隻是含笑不語,也不生氣他的失态冒犯。
劉暢聽着呂方激動地對着景王鬼喊鬼叫,把目光投向下面的牡丹。
但見牡丹面無表情地垂着眼,端端正正地坐在那裡一言不發,明顯就是不服氣,很受擊的樣。
他非常清楚這些牡丹花對于牡丹來說意味着什麼,按理說,看到牡丹傷心失望了,他應該很高興才是,她終于也有吃癟倒黴的一天,可是他沒有覺得高興,他隻是覺得景王得不妥,這麼有名的種花賞花之人,怎能憑一己之好就妄下定論呢?
這是不對的。
他輕輕咳了一聲,道:“豆綠也就罷了,可姚黃是花王,雍容大氣,這是衆所周知的,這株姚黃挑不出任何毛病……”
景王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道:“舒,你的意見和呂十郎是一樣的咯?
”
劉暢的心情非常複雜,他似是而非地晃了晃頭,景王卻隻是笑:“暢所欲言罷,又不是本王一人說了算,不然拿你們這些評審做什麼用?
”
忽見後頭來了個穿深藍色圓領袍,操着公鴨嗓的小監,召景王往後頭去。
景王立即起身往後頭去了。
衆人一時驚不定。
暗猜這後頭還藏着什麼貴人,能将景王召了去,看來這第一還是不曾定下,會再次反複。
牡丹環視一遍,看到後頭有一座高樓,先前還空無一人,此時卻影影綽綽似是有人。
在等待的過程中,呂醇一直沉默不語,曹萬榮卻是身上有幾個蟲在爬一般,死活纏着向那牛姓少年打聽他的出身來曆,住哪裡,那少年仍然隻笑不語。
千方計防着的,最後倒是落了空,反倒是斜刺裡殺出來的占了大便宜。
曹萬榮心中嫉恨不已,便又同牡丹道:“何娘,你真是可惜了,被這不知從哪裡冒出來的小毛給陰了一把,功虧一篑,好不可惜。
”又小聲道:“今日這評,實屬不公,小人作祟。
”
牡丹一言不發地冷冷瞥了他一眼,曹萬榮深感無趣,總算閉上了嘴。
忽見兩個宮監恭恭敬敬地扛着一塊蓋了赤黃色錦緞的匾額出來,景王滿臉是笑地緊随其後。
想來這便是傳說中的那塊“國色天香”的匾額了,衆人一時激動起來,紛紛起身站好了,靜待景王宣布最後的結果。
誰也想不到,景王宣布的結果與他适才所說的那個完全不同,姚黃是當之無愧的花王,第二,豆綠、墨灑金、飛燕紅妝、火煉金丹并列第,綠珠墜玉樓則完全被剔了出去,原因不詳。
牡丹大獲全勝。
牡丹如墜夢裡,不知怎會突然間就翻天覆地了。
景王臉上也沒有任何因辦差不力,被人颠覆了的沮喪或是不高興的神色,隻叫牡丹上前去領匾額,接受褒獎。
見牡丹上前對着匾額磕頭謝恩,曹萬榮妒恨交加,伏在呂醇耳邊輕聲道:“我早就說過,你還不信。
是不是她種出的都還不一定,她家的花匠原本就是景王給的呀,不讓她赢還讓誰赢?
适才這不過是障眼法而已,先抑後揚,好叫人家同情她,然後再定下是她,就沒話說了。
還有十公,唉……叫我說什麼好?
他口口聲聲都是為她說話,是沒見過美人還是什麼的!
也不想想,呂家的花都成了這個樣,他下次還有什麼資格做評審?
!
以後若是再辦牡丹花會,上頭坐着的人就該是何牡丹了!
”
曹萬榮毫不留情批評呂方的話大地打擊了呂醇。
他控制不住地顫抖着嘴唇,直直地看着景王,又看呂方,然後又看牡丹。
果然是鬼迷心竅了,呂醇輕輕閉了閉眼,他想要這個稱号,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而是一輩的夢想,為此他付出多少辛勞,常人萬萬想不到。
他原本認為非他莫屬,不屑于去搞小動作,可經不住曹萬榮再撺掇,告訴他牡丹背景雄厚,也在背後搞小動作,他應該防患于未然。
他信了,任由曹萬榮去做,結果一切都敗在自家兒手裡頭。
兒血氣方剛,尚未娶妻,被這樣的妖女迷惑倒也情有可原,最可恨的就是這個妖女!
欺世盜名,無恥下作!
呂醇看向牡丹的眼裡充滿了恨意。
曹萬榮得意無比,呂醇苦心經營幾十年,在行内的号召力非同一般,隻要他不承認牡丹,封殺牡丹,還有哪個花農敢同牡丹做生意?
遊園賞花,可也得有個好名聲才是,若是主人沒,去的人還會多麼?
不會!
這邊牡丹恭恭敬敬地接了匾額,謝過了恩,景王笑道:“不知何娘這四盆花所值幾何?
”言下之意竟然是要向牡丹購買這花。
牡丹暗想,轉眼間翻天覆地,必然是有原因,按理這姚黃得了第一,本在她意料之中,但也說明得了某人的眼緣。
她猶豫了一下,道:“民女其實一直有個心願,願這幾盆花能到得禦前,為禦花園增添幾分光彩。
”
景王哈哈大笑,大聲道:“難得你有這份孝心!
”那牛姓少年也表示願意将那盆墨灑金進獻入内,曹萬榮不甘落後,也表示要獻花,呂醇本已是興趣缺缺,被他幾人這樣一逼着,少不得強打起精神也要獻花。
景王褒揚了幾人幾句,随即命人入後禀告,不多時,就有賞出來,牡丹的是珍珠五斛,彩緞二十匹,金盤一對,銀杯兩雙,還有彩繩系着的錢六缗。
道是珍珠、彩緞、金盤是皇帝賜的,銀杯與錢卻是皇後賜的。
牛姓少年、曹萬榮、呂醇的都是金盤一對,銀杯兩雙。
衆人本來早有猜測,此時方确定帝後都在後頭,頓時山呼萬歲、千歲,聲震寰宇,恭送銮駕。
接下來衆人都上前去恭賀牡丹,牡丹還未高興完,那邊景王又說是要宴請今日前名的得主以及評審等人。
牡丹曉得推辭不得,便說自己一介女流,多有不便,要請自己的兄長相陪。
景王微微颔,允了。
宴席上自不必細說,衆人都以景王為中心,吹捧阿谀,景王卻是謙虛謹慎得很,笑道:“其實我是浪得虛名,隻是愛花,其實不懂賞花,今日若不是聖人在上頭看着,要鬧笑話了。
”一句話坐實了今日真正的主評之人是皇帝。
牡丹是陰論者,便暗忖景王不是不懂得欣賞,而是故意把這出頭露臉的機會留給那一位。
又有人問那綠珠墜玉樓為何會落到那般地步,景王笑道:“這個名字不祥!
”想這綠珠墜玉樓名字之由來,乃是西晉石崇與綠珠的典故,抄家滅門,死無葬身之地,人倒是感其哀婉,貴人卻是忌諱其不祥,自然不能入選。
衆人替那牛姓少年唏噓一回,景王領頭敬牡丹的酒,衆人跟着起哄,似是不把她灌醉不罷休。
牡丹喝了一些,其餘都由二郎一一替她喝了,二郎不支,牡丹扶了二郎告罪要走,曹萬榮喝得半醉,嚷嚷着不許走,說是牡丹看不起其他人也就罷了,難道連景王也看不起麼?
二郎聽說,便推開牡丹,捧了酒壇要一飲而盡。
這一壇酒喝下去還不知會成什麼樣,牡丹大急,景王卻隻是含笑不語,呂方不忍,卻被呂醇緊緊拉着無法,劉暢淡淡看着,隻管喝酒,其他人更是紛紛言語相激。
都想逼她看她的笑話是不是?
好!
牡丹梗着一口氣,一手接過二郎手裡的酒壇,道:“要喝酒是不是?
也不必一杯一杯的來,大家都上酒壇,敢不敢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