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澤的眼裡閃過了一絲吃驚,顯然沒有想到她會變得這樣好說話。
随即很快他又明白了一切。
“容嬷嬷果真不愧為宮裡的老嬷嬷,更不愧為皇後身邊的人,經過她的多年教導,你倒也學會知書達理了,甚好。”
說着,他欣慰一笑,“從前還覺得你性格乖張,嚣張跋扈,沒個三年五載都磨平不了你的小性子,現在看來,你倒是半點沒有了從前的任性,就如母親所言,确實應該好好的感謝一下容嬷嬷。”
蘇時錦的臉上始終挂着淡淡的微笑,就那麼一眨不眨的盯着他看。
就想看看他的臉皮究竟有多厚。
讓自己的親妹妹在外面受苦多年,他就真的沒有半點羞愧之心嗎?
然而,南宮澤是真的不覺得羞愧!
他甚至覺得自己的所作所為都正确極了,隻見他一臉欣慰的看着蘇時錦。
“前兩日聽說你已到達京城,我便特意讓人去搬來了十多盆新鮮的玫瑰,此刻全部放在院中了,這個季節,玫瑰開的并不美麗,那還是我特意令人精心栽培出來的,雖然不是你最愛的紅色,但擺在了你最喜歡的位置,一起進去瞧瞧吧?”
說完,他便主動上前推開了院門。
蘇時錦的眉頭皺了皺,臉色無比的難看,“大哥有心了,但我現在已經不喜歡玫瑰了。”
南宮澤的腳步微微一頓,“從小到大都喜歡的東西,怎會突然就不喜歡了?”
說着,他回頭看着蘇時錦道:“你可是在怪我沒有親自到花因樓接你?近期瘟疫橫行,我也是忙的腳不沾地……”
“不是。”
蘇時錦淡淡地說:“不喜歡了就是不喜歡了,小秋,你和小禾去将裡面的玫瑰花都搬出來吧,從今以後,我不想在自己的院子裡看見任何一株玫瑰花。”
小秋整個人都愣在了原地,“小姐……”
“去吧。”
蘇時錦那樣嚴肅,小秋終究還是帶着溫書禾走進了院中。
溫書禾的情緒也終于緩和了一些,她不太敢一直盯着南宮澤看,便一直都低着頭沒有說話。
院子裡的玫瑰被一盆盆地搬了出來,即便隔着一段距離,有風吹來,蘇時錦還是聞到了陣陣花香。
她倒是沒有半點不适,隻是心中隐隐覺得不安。
如果楚君徹一直都在暗處盯着自己,如果他現在距離自己并不是很遠……
那他會不會受到影響呢?
希望不會!
也還好,即便百蠱王真的有了不該有的動靜,自己身上散發出來的香味,也隻會令本就對自己有想法的人動情……
而這後院,連男人都沒有幾個。
應該是穩妥的。
新鮮的玫瑰花被一盆一盆的搬到了外面,蘇時錦隻是冷眼看着,心中波瀾起伏。
南宮澤不知從何時開始,便一直盯着蘇時錦看。
好一會兒才說道:“五年時間,真的可以徹底改變一個人嗎?”
蘇時錦默了默,“大哥将我送走,不就是希望我做出改變嗎?”
如今真的變成了他們滿意的樣子,他們為何卻又開始神傷了?
人能虛僞到這種程度的嗎?
“相比于從前,你确實穩重了許多。”
“多謝大哥誇獎。”
十來盆玫瑰花都被搬出了院外,蘇時錦這才終于走進了院中。
院中的一切都十分陌生。
正前方的寝室,應該就是南望舒休息的地方。
但蘇時錦并沒有馬上走進去,而是走到了院子邊上的一個小亭子裡,緩緩坐下。
亭子中間擺着一張方形木桌,桌子四周擺放着四張椅子。
剛一坐下,小秋就慌慌張張的泡了一壺茶來,站在邊上小心伺候。
南宮澤默默地坐到了她的對面,“我不覺得你從前喜歡的東西,後面會突然不喜歡了,二妹,你……”
“院子裡也種了太多的玫瑰了,小秋,你等會出去找幾個小厮,将院中的玫瑰全部砍了吧。”
蘇時錦為自己泡了一杯茶水,慢悠悠的說道。
南宮澤蹙了蹙眉,“二妹,你是認真的?”
“恩。”
“從小到大,你最喜歡的就是玫瑰,每到花開的季節,你總會讓人摘下許許多多的花放回房間,甚至每晚沐浴,都要讓小秋去為你摘來玫瑰花瓣,那曾是你最愛的花……”
南宮澤難以置信,“還是說,這五年,外宅有人欺負了你?”
“沒有,那裡全部都是大哥精心安排的人,每天想吃什麼就有什麼,各種女訓女德之書,大哥送來了一疊又一疊,人人都說,大哥将我保護的如同密室的花朵,又有誰敢欺負我呢?”
蘇時錦并沒有看他,隻是淡淡的說:“或許是書看多了,對于那些花花草草就沒感覺了,這不就是大哥所希望的嗎?”
南宮澤張了張口,一時間竟沒了話說。
隻是眼神多少有些神傷。
“大哥隻是不希望你恃寵而驕,倘若大哥常來看你,你必定就不會好好聽容嬷嬷的話了。”
蘇時錦笑笑,“那我更要感謝大哥的五年不見之恩。”
南宮澤的眼皮跳了跳,明明眼前的人已經表現的知書達理,溫柔懂事,可為什麼說出的話,卻令人那樣不舒服呢?
蘇時錦終于認認真真的看了他一眼,“大哥還是跟從前一樣,總是喜歡高高在上的教育别人,從前我不懂事,老是頂大哥的嘴,令大哥厭惡非常,如今多年不見,大哥說什麼我都願意聽着,大哥卻好像沒那麼開心了,不知又是為何?”
小秋說過,大公子最擅長的就是給别人講道理。
從前南望舒一句也聽不進去,還常常會甩臉色,不理他。
有的時候還會頂他的嘴,令他覺得南望舒既刁蠻又任性……
而現在,自己已經盡可能的表現出知書達理的一面,他卻好像并沒有想象中的那麼開心。
果真不是一般的虛僞。
不遠處的屋頂上,兩個人已經在那蹲守多時。
清風眉頭緊鎖,“爺,這樣真的穩妥嗎?娘娘不會被認出來吧?”
楚君徹靜靜地站在他的身邊,“不會。”
“希望不會,可偏偏是玫瑰花,若是其他花的話,娘娘也能忍一忍……”
清風的眼裡寫滿了擔心,“說來那位二小姐也是可憐人,她的遭遇,就與從前的娘娘,别無二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