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8章 栀栀,你恨我了
黎栀頓了下,搖頭道。
“我現在不想聽你解釋,果果是在保溫箱裡吧,我要去看果果。
”
她說着便撐坐起來,要掀開被子下床去。
她的身體虛軟,就隻這樣額頭便瞬間汗津津,身子晃動了下。
傅謹臣隻覺心如刀絞,用力按着她,捧着她的臉,俯身抵着她額頭。
“栀栀,你明白我的意思的,對不起,是我沒保護好我們的果果,果果他才……”
啪!
他話沒說完,黎栀用力的揮到了他的臉上。
這一巴掌清脆,但卻無力。
她一點力氣都沒,甚至沒能在他臉上留下印記,傅謹臣卻覺得靈魂都讓她煽打的震顫了。
“傅謹臣,你都煩死了,我讓你滾開,你聽不懂嗎?
我要去看果果,果果一定在找媽媽了,他在我身邊才會安心,他一定吓壞了,他是不是很疼很冷……我要找果果,放開我!
放開!
”
黎栀陡然掙紮起來,她皺着眉,覺得他可笑極了。
說的都是什麼話。
她一句都聽不懂,也不想聽懂。
她推着他,搖着頭,瘋狂踢打着雙腿。
她聲音越來越顫抖嘶啞,淩亂發絲下的那雙眼眸也越來越猩紅灼人,好像要滴出滾燙的血來。
“栀栀,對不起對不起……求求你,不要這樣吓我……”
傅謹臣俯身用力的抱住越來越崩潰失控的女人,雙臂收攏怕她掙開,又怕傷到她。
他手臂因控力不停顫抖,卻感覺懷裡的人兒更為顫抖。
她那麼單薄虛弱,像随着這一下下輕顫要碎裂在他臂彎裡。
這一刻,他們的整個世界也似都在劇烈顫抖,轟然崩塌了。
“求求你,栀栀,冷靜下,你身體承受不住……”
傅謹臣被前所未有的無力驚恐吞噬,他嗓音嘶啞企圖安撫她。
他不停親吻着她濕漉漉的發絲,抵着她的發頂,一滴濕熱的液體滾落在她發間。
他将她的臉頰按在自己懷中,也感受到胸口一片潮熱……
“滾開!
你滾開,放開我!
我不要你的對不起,你把果果還給我,你把我的果果還回來!
”
黎栀拍打着,推搡着。
指甲劃破傅謹臣的脖頸側臉,她掙脫不開他,心頭恨意翻湧着。
太可笑了,這個男人竟然告訴她,她的寶寶沒有了。
寶寶明明之前還在她的腹中踢打她,他在呼喊媽媽救她。
怎麼會睜開眼睛就沒有了!
太可笑了,她的寶寶沒有了,這個男人竟然讓她冷靜。
她冷靜不了,她好恨!
恨的想殺人,殺死所有人,包括她自己。
她一口咬在男人頸邊兒,像是要咬破他的血管,吞噬他的血肉,才能抵消心頭萬分之一的悲痛憤恨。
但她太沒用了,很快無力。
她掙紮顫抖的身體一個虛軟,在男人的懷裡滑下。
“栀栀!
醫生!
醫生!
”
懷裡女人無聲無息的倒下,像再也不會睜開眼睛般。
傅謹臣大喊着,醫生來的很快,給黎栀做了檢查,打上了點滴。
“傅總,太太她悲恸太過,又身體虛弱才會導緻暈厥,給她用了些安神鎮定的藥物,她醒來,不能再受刺激了……”
醫生叮囑完離開,傅謹臣坐在病床邊,握着黎栀的雙手,抵在唇邊,臉色并不比病床上的黎栀好上多少。
黎栀再度醒來,窗外天光大亮。
陽光刺破雲層,竟是雨過天晴的又一日了。
可她的果果回不來了,甚至沒能看上這個世界一眼。
永遠留在了那個雷鳴電閃的大雨夜。
黎栀眼睛睜開的無聲無息,傅謹臣擰了毛巾,轉身想再給她擦擦身上的虛汗,便看到了女人空洞洞的雙眼。
她躺在病床上,看着天花闆,那雙靈動清澈又漂亮的眼眸,瞪的很大卻很空。
比起之前的癫狂,此刻她像沒了靈魂的娃娃,躺在那裡任人擺布般。
“醒了?
肯定餓了吧,有沒有想吃的東西,我給你做碗湯面好不好?
”
傅謹臣僵了下,旋即放下毛巾,俯下身,用溫柔到極緻的聲音問道。
他神情平靜,好似鎮定從容,像是一切都已經過去,雨過天晴了一般。
黎栀緩緩動了動眼球,看向他,她唇瓣嗡動,發出聲音。
她聲音虛弱很嘶啞很小,傅謹臣貼靠過去才聽清。
她跟他說的第一句話。
她問他。
“傅謹臣,那個時候你在哪裡?
”
他無言以對。
她又問他。
“白家,蘇婉雪的孩子出生了嗎?
”
他亦無言以對。
黎栀昏睡時,傅謹臣有接到消息。
蘇婉雪剖腹産,生下個男嬰,雖發育不足,卻存活了下來。
蘇婉雪也沒事,已經通知警方,等蘇婉雪狀況好一點便會被警察帶走。
然而,這些對現在的黎栀來說,前者太諷刺,後者也已經沒有意義了。
傅謹臣薄唇緊抿着,握住黎栀的手,揉挫着。
已是夏日,病房裡,傅謹臣開了暖風,可她的手卻那麼冰冷。
他捂着,揉着,嗓音沙啞。
“栀栀,我們還會有寶寶的……”
黎栀睫毛動了動,冷冷看着眼前男人。
男人真是殘忍涼薄啊,他們是不是以為再有别的寶寶,就能彌補上一切。
可對黎栀來說,果果就是果果,即便今後再有孩子,也都不是她的果果了。
這個時候,傅謹臣的這句話,對黎栀來說,不是安慰,是刀子。
更何況,他這話實在是天真可笑,荒謬怪誕。
黎栀唇角緩緩扯出可悲的弧度,輕輕道:“我們?
”
她和他,還有什麼我們,還有什麼以後啊?
“傅謹臣,從此以後,有我沒你,隻有陌路。
沒了果果,一切就都結束了……”
黎栀将手緩緩的從傅謹臣掌心一點點的抽離出來。
她以為自己會淚流滿面,但臉上幹幹淨淨,眼底幹澀生疼。
傅謹臣瞳孔劇烈震顫,他想收攏五指,用力握住她的手,可十指顫抖,竟那麼無力。
隻能眼睜睜的看着她,一點點抽離。
他心髒也好似被抽空了,猩紅的眼眸凝視着她,問道。
“栀栀,你恨我了,是嗎?
”
他聲音緊繃到隐隐顫抖,喉間像是被勒上了繩索,喘息不過。
而繩子的另一端,就握在她的手中。
她能讓他生,亦能讓他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