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63章:北狄來使
謝安話音剛落——
“轟!”外頭忽地一道巨雷。
崇晟帝放在龍椅上的手蓦然攥緊,不自主竟想到太子府被雷劈之事。
不……不會的!
自己可是天子、是真龍,即便是上天也不敢随意降雷懲罰自己。
崇晟帝深吸口氣,擺擺手,正要讓謝安退下。
然而卻在這時,殿外,一個當值内侍踉跄闖入進來:“陛下!陛下不好了——”
“放肆!”崇晟帝霍然起身:“什麼不好?哪裡不好?不過是雷火而已,滅了便是,慌張什麼!”
内侍一愣,什麼走水?
“不是啊!陛下,不是走水……是北狄!方才城門來報,有數十位北狄來使求見陛下,北狄新皇登基,他們……他們是來代替北狄新皇奉慶甯公主為義姊的!”
大殿死寂,崇晟帝似乎每一個字都聽清了,又似乎沒能理解這句話的意思。
“北狄、新皇?要奉慶甯什麼?”
“陛下,是義姊。”内侍惶惶然。
崇晟帝頓了頓,轉身便想找個趁手的東西,但目光四顧,什麼也沒有,他隻得一把扯下腰間的玉佩砸出去:“蠢貨!朕是問你北狄新皇是誰?他為什麼要奉慶甯為義姊?!”
“陛下息怒!陛下息怒,奴才、奴才也不知啊。”内侍瘋狂磕頭。
崇晟帝眼内似有飓風彙聚。
“陛下?”謝安猶豫。
這個節骨眼上北狄新皇要認慶甯公主為義姊,那……他這賜死的旨意是傳還是不傳?
殿内香爐騰起青煙。
崇晟帝一時覺得這往日聞慣的味道讓人心煩嫌惡。
“無妨,你速去傳旨。”他說了,盛知婉必須死!
“可是……”
“沒什麼可是,區區北狄而已,當初既然成了敗将,如今又怎麼能左右朕的旨意。”崇晟帝面色很冷:“即便他們來,就說慶甯已死,想要同晟國交好,再選個别的公主便是。”
謝安無言。
與晟國交好?恐怕不是,若是要與晟國交好,也該是送位公主來晟國和親,而不是奉慶甯公主為義姊。
當初北狄可是敗在商驸馬手下……
如今陛下要處死公主,以商驸馬對公主的心意,還會願意震懾北狄嗎?
北狄人……可是向來不講什麼契約精神的。
“怎麼?朕如今的話連你也命令不動了?”崇晟帝見他遲遲不動,目光望來。
謝安心底歎了口氣,不再多言,一抱拳領命下去。
外頭的雨更大了,雷聲轟鳴。
謝安帶着内侍來到诏獄外時,這裡跪着的人已然更多,放眼數千米,密密麻麻的身影擋住去路。
幾個内侍心頭苦澀。
這該死的遭雷劈的差事,怎麼就落在自己頭上了?早知如此,今日便該病一病,躲過去。
可現在說什麼都晚了……
一個内侍尖着嗓音開口:“諸位大人、諸位百姓,慶甯公主私涉軍務、禍亂朝綱,如今陛下責令賜死留其全身,已是天恩。若諸位在此再阻攔下去,惹了聖怒、牽連自己,又是何苦?”
話音落,無人應聲,亦無人退開。
内侍心頭叫苦,看向謝安。
謝安上前沉聲:“陛下有旨,凡今日在此阻攔行刑者,無論是誰,皆視為公主同黨,諸位若能在此時退去,我便當沒見過,可若是執迷不悟,便莫要怪我手中的劍鋒利傷了諸位……”
“大人!求大人放過公主吧,公主救國救民,若是沒有公主,咱們這些人早就已經成了孤魂野鬼,哪還能跪在這?”
“是啊大人!”
“當初寒災,是公主的棉衣讓老婆子一家撐到了來京城。”
“要不是公主,我母親在臨州便要被洪水沖走了!”
“大人……”
“求大人們放公主一條生路!”
一個個百姓一邊說着一邊膝行上前,謝安忍不住往後退了幾步。
他拔出長劍:“放肆!”
劍光鋒銳,映得百姓面色發白,卻無人後退。
陸老太師此時扶着身邊人直起腰,朝皇宮方向重重叩首下去:“老臣今年七十歲,教過陛下一場,如今便用老臣這把老骨頭,換公主一條生路!”
謝安一愣,不明所以。
緊接着,便見陸老太師又一重重叩首。
扶着陸老太師的家仆眼眸通紅,止不住抹淚。
謝安和幾位内侍見此面色變了變。
陸老太師是帝師,教導過陛下,如今他先表明身份再自戕求死,若是當真死在這,陛下名聲定然有污。
“臣也願用頭頂烏紗帽,換公主生路!”又一道聲音傳來,方鴻志将頭頂官帽取下。
緊接着,禦史……翰林……侍郎……
不遠處的茶樓中,盛央不可置信望着這一幕。
為什麼?
這些人,難道是瘋了嗎?
盛知婉到底給他們灌了什麼迷魂湯,竟然能讓他們至此?!
更可恨可笑的,她居然在其中看到了祁書羨的身影!
内侍額頭滲出汗,謝安的面色也不好,雖說領了聖命,可當真要将長劍對準手無縛雞的百姓……
他閉了閉眼,提起刀。
然,就在這時——
“住手!”
“不能賜死!慶甯公主絕不能有事!”
一道急急的馬蹄聲從後而來,謝安下意識回頭,隻見馬上之人渾身濕透,但即便如此,依舊能夠看出身上所穿乃晟國鋪兵特使軍服,且,還是最高等級的金令特使。
謝安愣住。
金令特使,非重大軍情不會動用,難道是邊關出了什麼戰況,才讓金令特使傳信?
那特使見到數千百姓跪地的場景也是愣了一下,不過随即,便反應過來,心頭猛然松了口氣。
還好!
還好趕上了!
他快步下馬來到幾位内侍和謝安面前:“慶甯公主不能死!”說罷,他壓低聲音,又說了一句。
謝安聞言面色驟變:“怎麼可能?北狄人瘋了不成?!”
“千真萬确!所以末将進城聽到消息才會先來這,還好趕上了,接下來還得勞煩幾位公公和謝統領在此等候,末将還要去皇宮禀告陛下,待陛下重新定奪。”
謝安深吸口氣:“可以!”
特使上馬離去。
數千百姓,沒人聽清他們說了什麼,但也有跪在最前方的二人耳朵微動,相互對視一眼,悄然将已出鞘的匕首重新塞回袖中。
原來,公主說她有自保之法是真的。
虎父無犬女!如此也好,對他們将來的計劃有利無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