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入金國！救我同胞！”

　　“殺啊！！”

　　晟國軍密密壓來，韓錦瑤的長槍下不知死了多少金國将士。

　　什麼戰略、什麼隊列！

　　在震天雷面前，金國軍心潰散，連主将副将都跑了，偶爾一些還想抵禦的小将又能起多大作用？

　　一團散沙。

　　“等等，不能這樣下去！”祁書羨灰頭土臉，終于從巨大的打擊中反應過來。

　　以這樣的速度潰敗，不等他們逃回關内此次帶出的将士都會被晟國盡數留下。

　　“殿下，下令調轉軍旗，迎戰！”

　　“迎戰？你瘋了？晟國有神雷……”

　　“晟奴呢！”祁書羨狠狠打斷他：“讓晟奴擋在前頭。”

　　他不信有三州百姓在前，韓錦瑤還敢用火藥。

　　“晟奴？對啊，我怎麼把他們給忘了！”蕭蘅大喜，當即對身旁人下令。

　　很快，數千晟奴被驅趕到後方，形成一層又一層的人肉盾牌。

　　這些人中男女老少皆有。

　　其中年齡小的，剛踉跄着會跑，被同樣瘦弱的父親抱在懷裡。

　　“停！”韓錦瑤望着這幕，瞳孔驟縮。

　　為了避免用震天雷時誤傷己方，她特意将大軍分成小隊列指揮，中間留足空隙，時刻注意軍旗，所以即便此時急停，依舊能做到令行禁止。

　　雙方再次對峙。

　　蕭蘅策馬在多人護佑下對陣喊道：“要不是斷戟侯提醒，本殿下還真是忘了，本殿下手中可握着不少你們晟國人！你們的同胞！”

　　“韓少将軍，有本事便将神雷用在他們身上！”

　　望着滿地金軍屍體，蕭蘅簡直咬牙切齒。

　　這次機會可是他好不容易才争取來的，他這個太子當了四十年，如果再不抓緊時間争取政績，連朝臣們都要忘了他的存在。

　　可現在呢？和談失敗……帶出來的大軍也死傷慘重！

　　而造成一切的，都是眼前這個瘋女人。

　　韓錦瑤聞言，卻是沒忍住看向祁書羨。

　　他提醒的？

　　别人不知斷戟侯身份，但她卻是清楚，身為晟國人，居然提出用自己的同胞來做人肉盾牌！

　　好！好的很！

　　“斷戟侯當真是讓本将軍看到了什麼叫不擇手段！”韓錦瑤冷冷扯了扯唇。

　　祁書羨雙拳攥緊，也沒想到蕭蘅居然會提到自己。

　　蠢貨！

　　“韓少将軍出其不意在先，在下此舉也隻是為了自保，為了護住将士，韓少将軍若真是為三州百姓着想，便不該殺死郝将軍二人！”

　　“何必說的這麼冠冕堂皇！不過……斷戟侯是金國人，各為其主的道理本将軍懂！”韓錦瑤聲音拔高。

　　祁書羨面具下臉色尤為難看。

　　今日為了自保，他不得不提出将三州百姓擋在前頭，如今被蕭蘅和韓錦瑤一再當着這麼多人的面喊破。

　　若是以後，他真正身份一旦曝光，晟國百姓會如何看他？

　　可此時境況，他也想不了那麼多了。

　　晟國弄出了火藥，若不想法子，那多少的破雲軍都頂不住火藥的威力！

　　隻要……隻要此次能夠戰勝，他總有法子将這件事給遮掩過去。

　　祁書羨眸光變換。

　　韓錦瑤不再看他，又是一揮手：“手炮隊！換列上前！”

　　什麼？

　　手炮隊？這是何種隊列？

　　祁書羨錯愕中便見原本一直跟在前頭的騎兵隊列後退，取而代之的是數百扛着古怪木架的隊列。

　　不過幾息之間，那些隊列士兵便已經将木架組合完畢。

　　祁書羨終于認出來了：“投石機？”

　　像，但又不是！

　　“不好，繼續後撤！”祁書羨眼皮直跳，然而為時已晚，再一波的震天雷以同樣的方式朝着金軍隊列飛來。

　　這一次同之前的人力投擲不同，更遠、更快，金軍的隊列才剛開始往後擴賽，那些極小的圓球便已經到了頭頂。

　　反而擋在最前頭的三州百姓，此時是最安全的一批。

　　韓錦瑤望着這幕，忍不住感歎公主和崔大人的先見之明，還有葉榮。

　　聽說這手炮的拆分和快速組裝，還是葉榮根據他垂釣時用的并繼竿想出來的。

　　火藥再次炸響。

　　祁書羨臉色陰沉！

　　既然晟國無情，那也别怪他無義！

　　“将晟奴分散！插入隊列中！”

　　不是要炸嗎？既然炸，那便讓她炸！

　　“看好了，今日你們若是死了，那便是死在晟國将士手中！韓少将軍，要勝還是要人，端看你如何選擇了。”祁書羨冷笑。

　　“無恥！太無恥了！”方峰氣得大叫。

　　向來各國征戰都有默契，不屠無過之城、不殺無罪之人！

　　他們晟國也曾占據過别國城池，可從沒做過将普通百姓拉上戰場、擋在前頭的事。

　　甚至連俘兵，他們也不曾如此對待。

　　可現在，金國卻一而再的突破底線。

　　“少将軍，怎麼辦？”方峰看向韓錦瑤。

　　此次南征，所有人都以韓錦瑤為主将，韓策韓老将軍更是主動帶隊斷後，聽從指揮。

　　韓錦瑤面容冷凝。

　　然而就在這時，金國的破雲軍中，忽然傳來一陣騷動。

　　“兄弟們！誓不為奴！”一個三州百姓大喊着，猝不及防，瘦弱的身體撲向最近的金軍。

　　刹那錯愕，那金軍已然反應過來。

　　他受過訓練，身體強壯。

　　飯都吃不飽的晟奴哪裡是他的對手，不過一腳，那晟奴被踹倒在地上。

　　“噗嗤！”另外一刀，穿透晟奴的身體。

　　“爹！”

　　“我跟你們拼了！”

　　“蠻哥兒！”

　　孩童和婦人的哭喊，似乎信号，一下點燃無數晟奴心中擠壓的悲憤和血性。

　　晟國曆朝四代，太祖皇帝開國，太宗皇帝末年三州失陷，被金國所占。

　　後先帝和如今的崇晟帝在位，四十餘年，三州百姓幾乎忘了身為人時、尊嚴活着的日子。

　　他們被驅趕驅逐、沒收土地，他們雖然活着，卻連畜牲都不如。

　　他們中有多少人日日夜夜期盼故國能将他們贖回，等啊等，等啊等……

　　一年、三年、十年……

　　他們幾乎忘了，再也不抱希望。

　　可現在，他們的故國、他們的将士來了！

　　來救他們了！

　　“誓不為奴！”

　　“哪怕死，也不做金人的盾牌！”

　　“我們不是孬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