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44章:難道不是
宋太醫身子一歪,大夫才猛地回過神,又趕忙攙扶住。
“宋太醫,您、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當時的慶甯公主才十幾歲啊!十幾歲,怎麼可能解了北境瘟疫?”
太荒唐了!
“是啊……十四歲,那時的慶甯公主才十四歲。老夫記得清楚,就是十四歲的她,用了三日,準确來說,隻是兩天加三個時辰,便找到了對症之法。”
“所以老夫才說,有她在臨州,臨州,有救!”
宋太醫說完,整個人長籲一口氣。
這個秘密壓在他心中太久了,如今說出來,仿佛身上背負的大山驟然消失。
“不可能!十四歲就能解了瘟疫?”
“難道她真是什麼天才?既然這麼厲害,為什麼當時不說出來!”
“宋太醫就算想騙咱們,也不該把咱們當成傻子糊弄!”又是之前那個說出宋太醫染病的男子。
盛知婉指甲深深掐入掌心裡。
宋太醫……真的說出來了?
以她如今的處境,隻要她解了臨州瘟疫,無論說與不說,陛下對她的防備都會到了頂點。
一旦有機會,便會毫不猶豫地解決她。
所以在來之前,她便早為自己安排了後手。
可是宋太醫呢?
宋家呢?
欺君之罪,一旦認下,又是和自己有關,到時陛下處置不了自己,定然會拿着宋家出氣。
她心中微沉。
但事已至此,再否認顯然已經晚了。
“是!何止是天才?公主于醫術上的鑽研登峰造極,許多病症,這些年老夫都曾請教于她。”
衆百姓喧嚷議論,不願相信。
可這樣離譜的謊言,能有什麼意義?
“諸位若是不信,便想想,老夫為何要說出這件事!這可是欺君之罪……老夫甯願毀了自己的名聲,也願意将這件事說出來,老夫,隻求諸位再給公主幾日的時間!”
激動之下,宋太醫身子微微發顫。
百姓們一時不知該信還是不信。
城樓上,崔葉兩位尚書,以及王烨和董雲海都愣住了。
盛知婉的身影此時背對着他們。
纖細、柔弱,卻又無比挺直。
“宋太醫說的……是真的?”先開口的,是葉尚書。
崔尚書嘴微張着,直到這時,才反應過來狠狠咽了口唾沫。
盛知婉歎息一聲,輕聲點了點頭:“嗯。”
當時北境軍危在旦夕,邑州大亂,陛下将所有壓力都壓在宋太醫身上,甚至說了讓他治不好瘟疫,便不必回京的話。
而她……那時恰恰跟三位師傅學有所成,對醫毒的理解,甚至要遠超她們。
為了曆練,幾位師傅暗中将她送去邑州。
她還記得自己出現在宋太醫面前時,宋太醫嚴厲不耐、喊着要将她送回京城的神情。
直到,她當場隔着簾子,為幾位病人看了診,宋太醫才勉強信她……
如今回想起來,已是上輩子發生的事了。
盛知婉目光望着下頭,此時,終于開口:“諸位,宋太醫說的的确是事實,本宮于醫術上确有研究,否則如何救了北狄的四皇子潞綽?”
“當然,在場有大夫,也可随意考教本宮。若本宮能夠答對所說病症的用藥用量,諸位便再給本宮三日,如何?”
盛知婉親口承認,百姓們又是嘩然。
很快,人群中當真有人詢問盛知婉起來。
“高熱,澹語,身上起斑疹,舌色發绛,是何症狀?”
“此乃溫熱之邪内陷心包,熱盛動血之症,熱邪深陷、灼傷營血,當以輕營洩熱、開竅醒神為要……”盛知婉毫無停頓判出病症以及治療之法。
那人點頭,人群中又有一人繼續提問。
一連數人,盛知婉面上沒有絲毫為難疑惑,甚至面對提問者都不确定的症狀,還能精準分析出相同症狀、卻截然不同的病症判斷和治療之法。
神情淡定,聲音清麗。
城門之内,逐漸由嘈雜轉為寂靜。
所有人仰着頭,看着那道身影,直到最後一人的提問也落下,直到她說完最後一個字。
“諸位臨州的百姓父老,今日本宮在此立誓,有本宮一日,便有臨州一日,瘟疫不解,本宮誓與諸位同在!”
“諸位若是信得過本宮,這就回去等着消息,如何?”
“回去!這就回去!”
“别的人說這話我老婆子鐵定不信,但要是慶甯公主,老婆子相信!”
“不為别的,就說咱們這些人、家中有老人孩子的,哪個不是盛世堂的人冒死從洪水中救出來?就連我家的狗,都是盛世堂幫忙救出來的。”
“就是就是!”
“還是散了吧,不要為公主添亂……”
“既然公主說了,那咱們就回去等着好消息!”
下頭的百姓一個接着一個散去,臨走前,還有人對着盛知婉的方向跪拜下去。
盛知婉心底松了口氣。
城樓上幾人看着她想說什麼,吳澎這時提着一個男子過來,正是之前暴露宋太醫染病消息之人。
那人原本還在拼命掙紮,直到對上盛知婉看來的視線,才猛然低下頭。
“勞煩吳侍衛長去審訊他,問清楚宋太醫染病的消息是誰透露給他的。”
“是。”吳澎心情複雜。
方才他雖在下頭,但宋太醫說的話卻是一字不落聽進去了。
他沒想到,慶甯公主居然才是救了北境十萬大軍之人,才是讓北緬小國俯首稱臣,救了邑州之人……
可既然是她做的,為何要隐瞞?
甚至,就連陛下都不知道!
他雖不清楚原因,但想到臨來前陛下對自己的吩咐,讓自己将她的所言所行事無巨細報回京中。
這樣的吩咐,早已不是一個父親對女兒的擔心,反而更像是……忌憚!
吳澎隐下心緒前去審訊,盛知婉這邊也回到隔離區去見了宋太醫。
“宋老這是何必?欺君之罪,宋家擔不起的。”
“這座大山壓了老夫許久,是老夫自己學藝不精,不該擔着公主的功勞,若不是因為宋家,公主也不必遮掩自己的醫術。”宋太醫神情很坦然。
盛知婉愣了瞬:“您以為,本宮是因宋家才遮掩醫術的?”
宋太醫颔首。
“自然不是!”盛知婉歎了口氣:“我自出生便身帶寒毒,想必,您一直以為是宮中其他嫔妃下的藥吧?”
“……難道,不是?”
後宮手段,他見得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