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57章:一意孤行
“父皇可還記得,您有段時間冬季渴癢,是禦膳房做的幾次湯品讓您舒緩好轉,還特意賞賜了禦膳房的宮人?”
崇晟帝不語,印象中的确有過此事。
“其實那湯羹是兒臣看到醫書中您的症狀十分相似,便琢磨着,讓禦膳房按照藥方做了改良的食補。後來,兒臣再問父皇,父皇說果真好了很多。”
“從那時起,兒臣便開始喜歡上醫術,因為想讓父皇、讓祖母、讓所有兄弟姐妹,以及兒臣在乎的人都能好好的。”
上一輩子,的确如此。
她赤心對待每一個人,哪怕有過任性的時候,但隻要是在乎,便是将一顆心碰出去……
盛知婉擡起頭,“可是,兒臣又記得父皇的話,又希望能做讓父皇喜歡的公主,便下意識将此事隐瞞下來。”
盛芫淇聽得愣住。
“等等,我記得十二歲時我被馬匹摔下,那時是在行宮,太醫都被三皇弟高燒找去了,是你為我扯了一下,特别疼,後來太醫說骨頭幸好及時複位……也是你故意的嗎?”
盛知婉笑笑:“結果因為此事,二皇兄向麗貴妃告了一狀。”
盛芫淇眼紅了,又感動又愧疚。
崇晟帝冷漠看着這一幕,卻依舊不信:“隻看醫書,便能比宋太醫家學淵源還要厲害?慶甯,朕不是傻子。”
盛知婉閉上眼,“那父皇想要什麼答案?如果父皇高興,您認為什麼便是什麼吧。”
總歸方才這番話,也不是為了說服崇晟帝的。
而是為她争取人心,争取時間。
“父皇,慶甯從小便很聰明,或許是真的呢?世上有很多人一點即通,焦州不是還出過一個神童,三歲便能下棋寫詩,寫出來的詩還能超過許多人……”盛芫淇據理力争。
崇晟帝眼神陰鸷,大手一揮,依舊讓人将盛知婉帶了下去。
盛知婉被下獄,宋家自然也不能例外。
不止是宋太醫,整個宋家都被押入诏獄待審,公主府被羽林衛裡裡外外圍府查抄。
消息傳出,整個京城都沸騰了!
街頭巷尾,茶樓酒肆。
“憑什麼?”
“明明公主解了臨州瘟疫,救了臨州兩次,陛下不嘉獎她,怎麼還能将她下獄?”
“聽聞是因為公主私自救了北境大軍,欺君罔上,插手軍中事務,罔顧朝綱。”
“這算什麼欺君罔上?罔顧朝綱?要不是她,當初的北緬國能退走、能俯首稱臣?北境十萬大軍都是公主救的命,難道這也有錯了?”
“這次臨州的瘟疫也是,三殿下還寫什麼血書立誓治好瘟疫,結果呢?半途灰溜溜跑回來不被罰,反倒是公主這個治好瘟疫的被罰了!”
“難道救人也有錯?”
“可是,公主會醫術這事為何要瞞着?”
“這也不怪公主,據說……”有知情人低聲說罷,茶館小二擦桌的手都頓住了。
“原來是這樣,公主也太可憐了,從小沒有母妃,幾位皇子還欺負她,想要得到陛下的寵愛所以才會按照陛下的話隐瞞自己的所學。”
“可憐可歎!”一位青衫男子搖頭歎道:“皇家規矩,在下不懂,但就事論事,公主做的的确是利國利民的大好事,如今卻被如此對待,實在是,寒了臨州百姓的心。”
何止臨州百姓?
漠北、邑州,北境大軍……所有受過盛知婉恩惠的人聽聞消息都坐不住了。
敕國夫人和陸老太師當即換了朝服入宮面聖。
韓老太君、徐夫人,葉府,崔府,大理寺卿方鴻志、中書令馮茂、翰林學士、禦使大夫、侍郎、侍中……
一個下午,宮門負責通禀的内侍幾乎跑斷了腿。
崇晟帝早知道将盛知婉下獄會有人反對,卻沒想到,滿朝堂,幾乎有半數的人都為她站了出來!
“荒唐!”
“這群亂臣賊子到底知不知道誰才是他們的主子?”
新換的硯台砸在面前,蘇德運将想要說的話咽了回去。
“去!告訴他們國有國法,慶甯欺君罔上、私自插手軍中事務,意圖不軌!朕将她下獄,是為正*國法,誰、誰若敢在外頭繼續為她求情,朕便要懷疑……他們是與慶甯有所勾連!”
“陛下……”蘇德運愣了愣。
“怎麼,連你也要勸朕?”
“奴婢不敢,隻是慈慧宮傳來消息,太後她老人家暈厥過去了,已經請了太醫院的太醫過去看診。”
崇晟帝默了一瞬,“朕知道了。”
蘇德運退下,崇晟帝眼底一片陰鸷。
他實在沒想到,短短時間,慶甯居然在朝中有了這樣的聲名和威望,滿朝官員,居然大半都願為她奔走。
即便是他,作為皇子最得人心的時候,也不曾有過這樣的待遇,而她,還隻是個公主,若是……皇子呢?
這樣的場景,讓他無端想起那個人還活着的時候,隻要他站在那,便有無數人願意追随。
“出來吧。”他忽地,對着面前虛空說了一聲。
立時,一道黑色身影出現在面前。
那人跪下,無聲無息。
“朕要在明日早朝上看到慶甯通敵叛國的罪證,明白嗎?”
“是。”身影退去。
崇晟帝眸光複雜,再得民心、再得追随,又如何?人死了,便什麼都不是。
慶甯啊慶甯,要怪,便怪你太像他了。
他想到這,起身,去後宮看望太後。
宮外,蘇德運的話傳到,朝臣命婦們卻依舊不肯退去。
祁書羨得知消息趕來時,便見連主帶仆上百人密密麻麻跪在宮門外,除此之外,還有不少百姓守在廣場上。
向來蕭索的宮道廣場,竟第一次顯出了熱鬧場景。
可這熱鬧,卻是帶着無比的壓抑與安靜。
他腳步頓了一下。
蘇德運看到他,倒是有些詫異:“怎麼,祁世子也是來為公主求情的?”
也?
祁書羨下意識點了點頭,待到反應過來,錯愕望去:“蘇公公是說,諸位大人、夫人,全都是來為知婉求情的?!”
“是啊。”蘇德運歎息一聲,“祁世子若也是來為公主求情的,還是早些回去吧,如今陛下誰也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