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忠海含笑看着她的慌亂，語氣不疾不徐：“外面備了飯菜，我叫人送進來？
”

　　戰雲芙：“……好。
”

　　她現在沒臉出去吃飯。

　　嬷嬷們一個個捧着飯菜進來，目不斜視地放在桌上，再規規矩矩地出去。

　　戰雲芙把自己收拾利索，坐在了桌邊。

　　傅忠海指了指一桌子飯菜：“先吃東西吧，你一定餓了。
”

　　這邊傅忠海吃得高興，那邊郡君崔燕雲院子裡，卻氣氛詭異。

　　她又不傻，掌管中饋之後，府中的事情她了如指掌。

　　陛下微服來訪，在婆婆院子裡一待就是一下午，天都黑了還不走，還叫擺飯……

　　大家都是過來人，她倒也不覺得奇怪。

　　可天下人不這麼看，若事情傳出去，可就大發了！

　　“大嫂，你吃啊！
你怎麼不吃？
”

　　“承繼你也吃。
”

　　牛十娘挺着即将臨盆的大肚子，大馬金刀地坐在桌邊，吃得酣暢淋漓，還不忘招呼崔郡君和敖承繼。

　　崔郡君看一眼沒心沒肺的牛十娘，再看一眼吃得一貫優雅的兒子，在心裡歎了一口氣，面上卻笑容和緩。

　　“你吃吧，這兩天有什麼反應沒有？
”

　　牛十娘動作頓住，仔細感受了一下：“沒什麼反應。
”

　　“就是這兩天肚子像是在往下墜，今天尿多，茅房去了好幾趟了……”

　　崔郡君變了臉色：“你說什麼？
”

　　她習慣了這個弟媳婦的語言粗俗，可這話卻讓人心驚肉跳。

　　崔郡君擡頭看向旁邊的婆子：“你去叫婆子過來把脈，看到底什麼情況？
”

　　府中備着的産婆很快就來了，讓牛十娘躺下接受檢查。

　　牛十娘快手快腳将碗裡的飯菜吃了個幹淨，這才躺下。

　　産婆一摸，驚呆了：“這是要生娃娃了！
甯遠侯夫人，您不疼嘛？
”

　　牛十娘也呆了呆：“最近幾日總疼，疼得也不厲害，時不時就一下，我就沒往心裡去……”

　　産婆像是聽到了天方夜譚：“疼得不厲害？
”

　　這怎麼可能？

　　牛十娘理所當然地點頭：“比起刀槍臨身，差遠了去了。
”

　　産婆：？
？
？

　　還能這樣比？

　　女将軍就是牛，娃娃都要出生了，她沒事人似的，該吃吃，該走走……

　　崔郡君一邊歎氣，一邊叫人通知早就在府裡的牛大夫，同時讓人将牛十娘擡去産房。

　　牛十娘掙紮着下地：“不用擡，我自己走過去。
”

　　戰雲芙那邊，聽說牛十娘臨産，也顧不得傅忠海還在府裡，拔腿就跑。

　　“十娘要生孩子了，我要去看看……”

　　傅忠海想着敖勝英的模樣，有心也去看看，奈何禮法不允許。

　　他想了想，招呼隐在暗處的暗衛，讓人盯着随時回報，自己悄然回宮。

　　天武朝最勇猛的女将軍，動作潇灑地自己走進了産房，不過一個時辰，就生下了一個女娃，八斤二兩！

　　聽着産婆大聲又遺憾地報喜，牛十娘松了一口老大的氣：“瞧着健壯嘛？
”

　　産婆：“那是自然。
”

　　聽這哭聲多洪亮？

　　若不是親自看過，光聽聲音都要以為是個世子。

　　女将軍都這樣厲害嗎？

　　随着産婆離開，消息如同長了翅膀，很快就傳了出去。

　　各大世家各自揣測，低聲嘀咕，有的為牛十娘和敖廣春惋惜，也有的幸災樂禍。

　　甯遠侯夫人生了個閨女，自然是不能繼承甯遠侯府的爵位。

　　若是後續不能再生個兒子，隻怕這爵位還要落在敖承繼頭上……

　　繞了一大圈，難道這個侯府爵位還是留不在敖廣春這一支下頭？

　　所以嘛，不該敖廣春的，就是留不住。

　　“要我說，甯遠侯的爵位就該讓給小公子承繼。
”

　　“小公子從小懂事乖巧，讀書也好，還得了陛下青眼，日日帶在身邊……”

　　“這不，老天爺也站在小公子這邊。
”

　　“甯遠侯若是知道了，隻怕要納妾吧？
”

　　“甯遠侯又不是什麼正經人，本來前頭就納了一個，再來三五個也正常……”

　　“那甯遠侯夫人能願意？
不會一刀給人砍了吧……”

　　各路坐等吃瓜的世家夫人紛紛準備禮物，想着第二天就去甯遠侯府“賀喜”（吃瓜）。

　　翌日一早，沒等各家夫人上門，宮中就走出了一隊護衛，擡着端着各種賞賜，徑直去了甯遠侯府。

　　甯遠侯府打開中門迎接天使，鞭炮放過，香案擺好，傳旨太監尖細着嗓子宣布：敕封甯遠侯夫人誕下的千金為縣主。

　　賞賜流水一般擡進了府中，讓所有人目瞪口呆。

　　昨夜才生下的閨女，今天就得了封号？

　　不僅有封号，還有這麼多賞賜？

　　這是幾個意思？

　　有人好奇，紛紛去看郡君的反應。

　　崔郡君卻滿臉感激和敬畏，跟着甯遠侯夫人一起下跪，行動間挑不出一點兒錯。

　　“臣婦叩謝皇恩……”

　　與此同時，後宮關了許久的天武帝也終于松了口：他願意娶妻了。

　　但為了減少開支，也減少無謂的宮鬥，他隻娶一個中宮皇後，且今後不再選妃選秀。

　　但天武帝也同時開出了條件。

　　第一，所選女子年齡不限，但需家世清白、忠君愛國。

　　第二，隻要進了待選名單，必須徹查三代有無違法亂紀，若有違法亂紀，則剔除出名單，且家中依法論罪。

　　這種說法從前也有，但都是走個過程，誰都沒放在心上。

　　各大世家大族、文武百官紛紛開始盤算家中的女子誰适合送去競聘皇後。

　　不過一天功夫，就送來了一份整理過的名單。

　　傅忠海看着面前的名單，咧嘴笑了。

　　他将名單遞給了呂尚福：“查。
”

　　呂尚福在心中為這些炮灰點蠟，恭恭敬敬拿着名單下去了。

　　……

　　天武朝風起雲湧，肖迎春這邊也終于等來了外公清醒的消息。

　　清醒過後，外公第一件事就是問情況。

　　當他得知肖迎春墊付了費用，身為親兒子的葛春成卻并沒有掏錢時，怔愣了好一陣，才開口：“我要賣房。
”

　　外婆一聽就急了：“老頭子，我們隻剩下這一個房子了，房子賣了我們住哪兒？
”

　　外公定定地看着外婆：“你還想跟謝剛一起住？
”

　　外婆神色僵住：她當然不想，可……為什麼一定要賣房子？

　　外公又問：“如果這房子不賣掉，我們再回去，你确定謝剛不會來？
”

　　外婆：……

　　根據這段時間謝剛跟他們相處的秉性，她幾乎可以斷定：走投無路的謝剛還會回來的。

　　他隻是眼下不想來伺候老人，才消失一段時間。

　　“所以，我們的房子不能住了。
”

　　外婆覺得他說得有道理，可是：“那以後我們住哪兒呢？
”

　　除了兒子那，就是外孫女肖迎春那兒了。

　　兒子那邊，兒女都在家住着，沒有多餘的房間。

　　肖迎春那邊住的别墅，倒是有錢、有地方……

　　若是住在肖迎春的别墅裡，謝剛應該就不敢來鬧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