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芸的房間和之前沒什麼區别。

　　他給她買的那些裙子高跟鞋都在，她自己帶來的那些運動裝和可愛的睡衣，也在。

　　這人沒走。

　　傅輕寒腦子昏昏沉沉的，說不清現在是什麼心情，反正，看到這堆東西還在遠處，他心情沒之前糟糕就是了。

　　他靠在門框上，撥了趙芸的手機号碼。

　　“對不起，您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關機了？

　　去哪兒了？

　　傅輕寒遲鈍的大腦思索了一下，打了靖哥的電話。

　　“小寒，怎麼了？
”靖哥的聲音壓得很低，因為他剛把鬧騰的兒子哄睡着。

　　“趙芸在你那兒？
”傅輕寒說話有點含糊不清，舌頭捋不直。

　　靖哥的聲音大了點：“你們到底在鬧什麼？
開口就借二十萬，問原因又不說，這大晚上的你打電話到處找人！
”

　　“我們的事不要你管，我就問你，她在你那裡沒有？
”傅輕寒被數落得不耐煩了。

　　“沒有！
”

　　傅輕寒沒有多問，因為他知道靖哥不會騙他。

　　他直接把電話挂了，背抵在門上想了一會兒，擡頭問面前的司機：“你說趙芸會去哪兒？
她舍不得錢住酒店，在這裡又沒有别的熟人……”

　　司機和趙芸見過幾次，也知道兩人關系匪淺，試探道：“會不會還在公司啊？
”

　　“公司？
”傅輕寒的身體站直了些，眉頭擰了起來，“她不會這麼傻吧？
”

　　話是這麼說，他的腳已經開始往外邁了。

　　出門看到之前被他踹飛在一旁的快遞盒子，又讓司機撿了起來，自己摟着走了。

　　他給潘建文打了個電話：“我辦公室停電沒有？
”

　　潘建文剛到公司，“停了的，怎麼？
”

　　傅輕寒的眉頭擰得更緊，“沒事，忙你的。
”

　　路上路過藥店，他讓司機停車去買了醒酒藥吞下。

　　藥效不會那麼快，隻是尋求個心理安慰而已。

　　進了公司，傅輕寒大步往裡走，直接推開了辦公室的門。

　　裡面黑漆漆的，什麼也看不到。

　　他用手機亮光照着，摸到休息室的門，和下午他離開時一樣，虛掩着的。

　　手機一晃，看到沙發蜷着的人慢慢的坐了起來。

　　傅輕寒看着睡眼朦胧的趙芸，喉結滑動了幾下，沒發出聲音。

　　趙芸也怔怔的看着他的方向。

　　雖然光線沒打在傅輕寒身上，他也沒出聲，但是她知道來的人是誰。

　　兩人就這麼憑着手機的一點亮光對視着。

　　最後是傅輕寒先走了過去，“你傻嗎，不知道自己回家？
”

　　趙芸的表情仍舊很冷淡，沒說話。

　　傅輕寒在她旁邊坐下來的時候，她聞到了酒氣。

　　“吃飯沒有？
”傅輕寒的聲音帶着毫不掩飾的關心。

　　因為醉酒，他現在困得慌，很想躺下睡覺，但是此刻，他還不敢閉眼睛。

　　趙芸空等一天積累起來的滿腔怒火，在看到他的時候，已經達到了頂點。
她現在恨不得把惺惺作态的傅輕寒手撕八塊，從窗口扔下去。

　　“這就是你懲罰我的手段嗎？
或者說，之前隻是開胃菜，現在咱們才開始聊如何處罰我打傷你的事？
”她的聲音和表情一樣冰冷，語氣非常的不好。

　　不管是誰，在這小小的房間枯等幾個小時，經曆反複的饑餓，停電，手機沒電，脾氣都不會太好。

　　這些話聽得傅輕寒心裡悶悶的，心髒的地方像是堵着什麼，非常不得勁兒。

　　他拉住她的手臂，溫聲細語：“我忘記了，我太久沒來公司，事情太多了，後來和劉總他們吃飯，喝多了……”

　　或許是真的醉了，他才像是換了一個人一樣，耐着性子給她解釋，而不是對她的冷嘲熱諷大發雷霆。

　　趙芸卻不買賬，把自己的手臂從他手裡抽出來，道：“傅總，不用說那麼多了，你讓我等你，我等了，現在既然你來了，那咱們就說說，我動手的事，你還打算怎麼辦。
”

　　傅輕寒看着她決絕的表情，把身體慢慢的靠在沙發背上，手放在自己受傷的位置，嗓音低啞，緩緩道：“這裡痛……好難受……趙芸，我好難受……”

　　趙芸掃了他一眼：“我知道我下手重了傷了你，所以你到底想要怎樣，你提，我認！
”

　　傅輕寒搖了搖頭：“不是傷口……是心，我心裡好難受，看到你生氣，我好難受……好像有一隻手死死的揪着它，喘不過氣……”

　　他聲音蒼涼，就像是一個被抛棄在茫茫雪山裡的獨自前行的可憐人一樣。

　　趙芸愣了一下，再次看向他。

　　手機落在沙發上，微弱的光亮并不能完全照清傅輕寒的臉，但是他此刻的表情，讓她覺得陌生。

　　傅輕寒的聲音再次響起：“我今天生氣，不是因為你打我，而是因為你說你要走，我不想你走……之前是我不對，可是我不想讓你走……你走了再也沒人陪我玩了……”

　　趙芸仿佛看到了那天在傅家被衆人讨伐的那個傅輕寒。

　　孤立無援，可憐蟲。

　　她的恻隐之心又動了。

　　但是想到他對自己做的那些事，她又恨他。

　　她遲疑了一下，道：“可是就算是當朋友，你也不能随便抱我，男女之間是需要界限的，不然别人看到了，還以為我是很随便的女人，誤解我們的關系。
”

　　傅輕寒身體坐直，看着她解釋，“我就是拿你當朋友才抱你的，你要是介意性别，我去做變性手術好了，我變成女人，以後是不是我們就能抱着睡覺了？
”

　　他說得一本正經，趙芸差點笑了起來。

　　傅輕寒認真的說，“你讨厭我嗎？
”

　　趙芸垂眸不語。

　　因為她讨厭他的時候是真的很讨厭，但扪心自問，很多時候，她也喜歡和他一起玩。

　　傅輕寒看她不說話，自己又道：“要是不那麼讨厭的話，就喜歡我吧，那我們就能談戀愛了。
”

　　“啊？
！
！
”趙芸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傅輕寒解釋得頭頭是道：“我喜歡你，你喜歡我，我們談戀愛，就可以名正言順的抱着睡覺了。
”

　　趙芸的眼珠子都快要掉下來了。

　　她雖然對男女之間的事懵懵懂懂，但是也覺得傅輕寒這樣的在一起的理由，未免太荒謬了些。

　　震驚的同時，她又同情起他來。

　　他從小不在父母身邊長大，物質條件富足，精神教育匮乏，沒有人幫他樹立正确的價值觀念，所以他說話做事離經叛道，随性而為。

　　“你不同意嗎？
”傅輕寒追問起來，“我會對你好的，以後也不會有别的女人，答應我好不好，這次不是鬧着玩，是真的。
”他說得很誠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