種牛痘預防天花的法子,她在醫術上的一個犄角旮旯裡,用小字寫着,不仔細閱覽,根本看不到。
這麼做,她完全是出于對孝莊和康熙帝的防範。
她可是知道清史中記載着順治帝死于天花,要是被孝莊祖孫認為“她”這有本記載種牛痘預防天花的醫書,卻沒有早早拿出來,以至于順治帝出天花沒扛過去嗝斃,這将會無端端給她惹上一身騷,甚至被孝莊時隔多年遷怒。
或許她把人想得氣量窄,但該防的防範點,總沒有錯。
不說太醫們如何震驚、激動,就是康熙帝玄烨,哪裡還有絲毫喜怒不形于色的樣兒。
種牛痘……種牛痘可以預防天花,這如果是真,那這天下的百姓就不用再擔心天花之疫。
想起自個幼時患天花差點沒挺過去,康熙帝心裡不免還是一陣心悸。
穩了穩激蕩不已的心緒,年輕的康熙帝,嗯,也就是玄烨,極力讓自己冷靜,嗓音卻依舊難掩激動,他看着眼前既讓他陌生,又讓他感到熟悉親切的嫡母:
“皇額娘……皇額娘,你說得可屬實?
那本醫書裡真記載着種牛痘可以預防天花?
”他其實是相信的,但就是想進一步确認确認。
李嬷嬷接過葉夏手中的絹帕,在溫水盆中搓洗須臾,然後擰到半幹,繼續幫長生團子擦拭身體。
而葉夏則從軟塌邊起身,随手打理下身上的常服,面向康熙帝說:“自然屬實,我這就取那本醫書給你。
”
自稱哀家對于葉夏來說,真得很不習慣,一般情況下,她都是以“我”自稱,倒是也沒犯什麼忌諱。
轉身進内殿,葉夏手裡拿本牛皮紙頁面有點殘缺的線裝醫書又走出來:“你看看,種牛痘可預防天花的法子就在這本醫書上,不過,具體是否可行,得太醫們根據醫書上記載的進行一番實驗再推行,更為穩妥些。
”
如果是她,肯定是直接接種牛痘,然,這是大清康熙年間,即便她把種牛痘說得天花亂墜,眼前這位九五之尊未必盡信。
更何況在這封建王朝,她隻是一個太後,插手朝政不說皇帝能把她這嫡母怎樣,就是孝莊那,估計都不會輕易放過她。
哪怕她是出于一片好心,出于關心這天下百姓,在這封建王朝,作為後宮女人,确實不允許的。
想想,葉夏覺得生活在這樣一個朝代,挺憋屈的。
康熙帝接過葉夏手中的醫書,一頁一頁輕輕翻看,随之表情随着頁面翻動不時變化,當他真得在醫書中間部分,一個不怎麼起眼的地方看到種牛痘預防天花之法時,心情愉悅得當即朗笑出聲。
“陳院判,太後給的這本醫書朕命你們太醫院好好研究研究,回頭禀報朕都研究出了什麼門道。
”
将醫書翻閱一遍,康熙帝看眼太醫院左院判陳鴻,随手把醫書遞給對方:“留兩人在這看顧長生,其餘人都退下。
”侍立在旁的太醫們齊應了聲,最後是陳院判和一年過半百的王姓太醫留在慈仁宮候命,方便随時為長生團子診斷。
“皇額娘,長生他……”是否已轉危為安?
後半句話,康熙帝沒有問出口,但葉夏從他眼裡領會其意,不由啟唇:“你去忙吧,長生的情況已出現明顯好轉。
”
康熙帝神色動容:“兒子替長生謝過皇額娘。
”
葉夏眉心微蹙:“長生是你的兒子,他也是我的孫兒,這真沒什麼好謝的,去忙吧,長生這兩天就留在我這,你無需多擔心。
”
長華就在偏殿住着,現在再收拾間屋子給長生住,這不過是舉手之勞的事兒。
見長生團子的額頭有汗珠子沁出,臉色也不像之前那麼通紅,康熙帝心神這才緩緩放松下來,别過葉夏這個嫡母,回乾清宮處理手上尚未處理完的政事。
不過,他半道上吩咐梁九功,到馬佳氏的住處,将伺候長生的宮人一一排查。
如若沒異常情況都好說,一旦被他發現有人故意害長生受涼發熱,想要取長生的性命,他必嚴懲不貸!
康熙帝在梁九功奉命辦事去後,單手背在身後,帶着幾個麻子點的俊臉上一派冷肅,就是一雙眸中,也被徹骨寒意填滿。
貴妃鈕祜祿氏宮裡,一小太監躬身侍立在旁,壓低聲音向他的主子鈕祜祿貴妃回禀剛從外面打聽來的消息:“主子,奴才打聽到了,長生阿哥被皇上抱到太後宮裡,聽說這會子情況已經好轉。
”
聞言,鈕祜祿氏臉色微不可察地變了變,說:“你退下吧。
”
擺擺手,那小太監退離而去,随之,鈕祜祿氏宮裡的大太監在其眼神示意下疾步走上前。
“事情出現變故,本宮理應治你辦事不利之罪,但看在你伺候本宮多年的份上,本宮就暫且饒你一回,畢竟這宮裡誰都沒有想到,”
“太後竟然不聲不響學會漢語、滿語,并喜看醫書和各樣雜學,這前面救了長華阿哥一命,眼下又救下長生阿哥,本宮都不知道該說太後厲害呢,還是該說馬佳氏命好,得了太後青眼,被太後接連保下兩位阿哥的命……”
鈕祜祿氏的語氣聽起來輕緩淡然,但眼裡的嫉恨卻怎麼都掩飾不住:“同期入宮伴駕,先皇後育有皇嗣,納喇氏、馬佳氏,就連張氏他們都給皇上生下皇嗣,可本宮呢?
一次都沒有懷上過!
”
眼眶漸顯濕潤,鈕祜祿氏扯了扯嘴角,苦笑着續說:“如果可以,本宮真想高聲問老天爺,為何對本宮如此不公,可這有用嗎?
沒用,老天爺要真憐憫本宮,本宮就不會被後宮裡那些賤人暗中嘲笑!
”
捏着帕子拭了下眼角,鈕祜祿氏深吸口氣,擡眸看向她的心腹大太監,也是她宮裡的太監總管秦福:“說這麼多,本宮隻是想告訴你,不管皇上會不會徹查,事兒都不可牽扯到本宮這,聽明白了嗎?
”
秦福無比恭敬回話:“娘娘放心,事情和咱們翊坤宮可沒半點子幹系。
”
他在主子身邊伺候多年,幫主子沒少辦事,不曾出過絲毫纰漏,又豈會在這回的事兒露蛛絲馬迹?
“這就好。
”
鈕祜祿氏輕颔首,繼而說:“本宮乏了要歇會,你去一旁候着吧。
”
秦福應聲是,然後退回原位躬身侍立。
斜歪在貴妃榻上,鈕祜祿氏雙眼半眯,心中嫉恨和氣惱如巨浪翻滾。
她嫉妒每個育有皇嗣的賤人,對,她就是嫉妒,尤其是馬佳氏和納喇氏,不算之前生下早夭的,現今一個擁有三位阿哥,一個膝下有倆阿哥,是她們……一定是她們奪了她的子嗣緣,否則,一起入宮伴駕的,為何單單就她不曾懷過身子?
淚水順着眼角滾落,鈕祜祿氏心裡好苦,曾經,她羨慕、嫉妒赫舍裡氏,瞧不上馬佳氏和納喇氏,因為和赫舍裡氏相比,無論是家世還是相貌,她們二人不相上下,
結果初初進宮,赫舍裡氏就直接以正宮身份入住坤甯宮,她雖撈了個貴妃之位,可到底矮了赫舍裡氏兩頭,對,就是兩頭,皇後下面還有個皇貴妃,而她僅被封為貴妃。
就這老天爺似是覺得對她打擊不夠,讓赫舍裡氏先後懷有兩個皇嗣,大的是可憐了點,早夭沒立住,小的一生下來就被冊封為太子,
不過,令她感到高興的事,赫舍裡氏在生太子當日血崩而亡,活該,真得是活該!
有命生下太子,卻無福享受後面的榮耀。
至于納喇氏和馬佳氏這倆賤人,她是真沒想到二人一個比一個能生,使得她由起初的瞧不上眼到現在心生嫉恨,狠不得将她們膝下的阿哥格格全部除掉!
奈何不管是納喇氏的鐘粹宮還是馬佳氏的延禧宮,都很難讓她把手伸進去。
不是她本事不夠,是宮裡的新生兒夭折太多,太皇太後和皇上把後宮看管得嚴密緊實,如若做不到天衣無縫,一旦伸手,很容易敗露!
因此,她近來這幾年即便再嫉恨,都難尋到機會成事,直至上個月,早年埋在延禧宮的暗線,終于有機會到馬佳氏的長生阿哥身邊服侍,讓她終于等到機會。
謹慎謀劃,前日她決定動手,昨個就傳出“捷報”,今日明明就等着享受喜訊,熟料,皇上不知作何想的,把皇子長生抱到太後的慈仁宮求救。
這是病急亂投醫,還是太後真就能耐到比太醫院一衆太醫還厲害?
答案她已知道,太後這個隻看過幾本醫書的老妖婆,竟真賽過一衆太醫,救下了長生阿哥!
為什麼?
為什麼連太後也和她作對?
為什麼太後不好好待在慈仁宮養老,看勞什子醫書?
為什麼太後要多管閑事?
指甲刺入掌心帶來的痛感,都無法将鈕祜祿氏從對馬佳氏的嫉恨中,對太後的怨恨中拉回心神。
不是很能耐麼?
不是很招阿哥格格們喜歡麼,那她就送太後一份“大禮”吧!
葉夏這會兒自然想不到康熙帝後宮裡的貴妃鈕祜祿氏怨恨上了她,并打算針對她整事兒。
“皇瑪嬷,長生好點了嗎?
”
康熙帝離開慈仁宮後,幾個小不點瞬間圍在葉夏周圍,而保清到底大點,小家夥仰起小腦袋,代弟弟妹妹們奶聲奶氣問他們的皇瑪嬷。
聞言,葉夏微笑:“長生好多啦,來,都坐回自己的小椅子上,瑪嬷現在給你們講故事。
”
剛剛她有給長生團子把過脈,小孩兒的身體的确已經好轉,體溫也降下來不少,由于小孩兒裡衣被發出的熱汗浸濕,她吩咐李嬷嬷和鳴煙幫小家夥換了身,
這會兒閑來無事,就給保清、保成這幾個團子講倆小故事,畢竟這麼乖的奶娃娃,她可舍不得他們失望。
話又說回來,經過上一世那麼長的歲月,她的空間不誇張地說,和一個小世界幾乎毫無區别。
放眼望去,難看到邊際,但通過她的神識去探察,依然能看到四周圍消退遠去的濃霧。
再就是靈泉水,一日達到了五滴,她知道不管是空間擴充(升級),
還是靈泉水的量變,都和她治病救人,研究項目,為國家做出的貢獻挂鈎。
緣由?
其實完全不必多說,因為她以前就留意過,每當她治病救人,每當她完成一個研究項目,空間裡的薄霧就會朝四面八方消退一些。
直白點說,不管身處哪個世界,隻要她緻力于為國家發光發熱,空間絕對不會“虧待”她。
團子們聽說要講故事了,一個個邁着小短腿,快速坐回自己的卡通靠背椅上,坐姿筆挺,雙手擱在膝蓋上,齊将目光聚向他們最親最愛最漂亮的皇瑪嬷。
葉夏眸中笑意盈盈,在宮女搬來的椅子上落座,清清嗓子,柔和含笑的嗓音緩緩響起:“今天瑪嬷給你們講的成語小故事是《井底之蛙》,你們要認真聽哦,瑪嬷講完後要提問哒。
”
團子們臉兒緊繃,很認真很嚴肅地點點小腦袋。
“有隻青蛙住在一口井裡,它高興的時候,喜歡在井裡跳來跳去,天熱時,喜歡在水中遊上遊下,覺得這樣特别快活,因此,它嘴上最愛說的一句話是:我是井裡的主人,多麼逍遙自在!
這日,它擡頭望向進口,看見一隻大海龜……”
清越柔和的嗓音在殿中回蕩,此刻,不僅僅小家夥們聽得專注,便是慈仁宮的宮人和陳院判、王太醫個個也禁不住聽得入神。
實際上,慈仁宮的宮人沾了這些小主子們的光,近幾年來沒少聽他們的主子講好聽的故事。
從故事中,他們學會不少成語,學會不少做人的道理。
太後好厲害!
這是慈仁宮每個宮人的心聲,他們崇拜太後,暗中發誓定要忠于太後主子,若有二心,不得好死!
“……大海龜告訴青蛙,海有多大、多深、多廣,說住在那樣的地方,才是真得快樂自在。
青蛙聽完後,既吃驚好奇又慚愧得很,覺得自己的見識實在渺小,再沒有話可說。
”
葉夏觀察着團子們的面部表情,見一個個做思考狀,她笑問:“青蛙是不是見識短淺啊?
”
“嗯。
”
團子們一緻點頭。
葉夏笑了笑,輕柔含笑的嗓音再度響起:“通過這個故事,我們今天知道了什麼叫井底之蛙,也知道了為人處世要把眼界放寬,不能局限于某個點,某個面。
”
微頓須臾,她續說:“我們要積極進取,不斷的充實自己,唯有這樣,方能增長我們的見聞,開闊我們的視野。
”
團子們再次齊“嗯”了聲。
乾清宮。
“線索就這麼斷了?
”
康熙帝眉頭微皺,臉色異常難看:“真查不到别的?
”
梁九功恭敬回禀:“奴才趕至延禧宮,便聽說之前伺候長生阿哥的木蓉姑姑投井了,撈上來人已沒了呼吸,想着從這兒深入調查,
結果根據内務府那邊的備案,以及和罪奴木蓉在宮裡的走動關系,奴才隻查到罪奴木蓉是孤兒,自幼入宮,被内務府分到延禧宮伺候,
為人老實,不喜言語,也不怎麼和人走動,宮裡宮外的關系都極其簡單,查不出絲毫異常。
”木蓉的确沒什麼複雜的身份,
的确不喜與人交往,的确不喜說話,的确是個老實人,可在這宮裡,老實人,悶葫蘆最易受人欺壓,就是這麼個原因,木蓉有次被被延禧宮旁的宮女栽贓陷害,按宮規直接杖斃,丢到亂墳崗。
木蓉是老實,是不怎麼說話,可在生與死之間,她向主子馬佳氏喊冤,但人證物證俱全,馬佳氏自然得按宮規治罪,就在木蓉被打得奄奄一息時,
鈕祜祿氏不知怎麼的轉到了延禧宮,聽到木蓉都被打得奄奄一息,嘴裡還在喊冤,不由制止馬佳氏繼續對其施行杖責,見那所謂的人證在她看過去時眼神發飄,
鈕祜祿氏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幾乎是立時立刻,她抓起桌上的茶碗直接砸在那眼神發飄的宮女面前,一句“你是自個認罪,還是要本宮撬開你的口”,就這簡單一句話,那位宮女面如死灰,雙腿一軟跪倒在地。
就這樣,鈕祜祿氏救了木蓉一命,深宮數年,一直未曾派人聯絡。
她在養,在宮裡養她自個的暗線。
而馬佳氏在得知木蓉是冤枉的,隻是吩咐下去給木蓉送了點傷藥,再無其他安排。
時間一天天過去,木蓉話少,做事踏實認真,終于入了馬佳氏的眼,又通過暗中觀察,馬佳氏覺得木蓉可用,逐一步步給其提升級别,而就在上個月,木蓉被馬佳氏提到兒子長生身邊伺候。
鈕祜祿氏一直沒動用木蓉這條暗線是真,但卻一直有着人留意木蓉,得知自己不經意間埋下的線終于受馬佳氏重用,高興之餘,立馬啟動她的謀劃。
木蓉在宮中呆了多年,心知深宮有多麼險惡,被貴妃鈕祜祿氏救下那刻,她真得很感激這位大慈大悲的貴妃娘娘,可但她冷靜下來後,
心中僅留下一個念頭,那就是深宮中哪裡有無緣無故的施恩,她怕,怕貴妃鈕祜祿氏吩咐她做害人之事,熟料,數年過去,從未有人找過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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