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
今個下午我有安排心腹去探聽消息,淮安侯府嫡女近來在鬧絕食,說死也不嫁給一個殘廢,
而淮安侯府人膝下就一個女兒,淮安侯又是個耳根子軟的,有淮安侯夫人在,多半不會讓自己的嫡女把一生搭在一個殘廢身上,且是一個随時有可能丢掉世子之位的殘廢身上。
”
“有我呢,你這腿廢不了。
”
葉夏說着,開始給男人檢查雙腿,須臾後,柔和好聽的嗓音重新在屋裡響起:“是粉碎性骨折,需要做手術。
”
“府上請太醫來診斷,給出的結果差不多,說碎掉的腿骨無法續接。
”
陸向北雲淡風輕地說着,聞言,葉夏對着男人直接來了個公主抱:“咱們就去做手術,然後你再服用一支修複液,雙腿就能恢複痊愈。
”
随着音落,兩人的身影瞬間消影無蹤。
空間手術室裡面,葉夏眸色專注沉靜,站在手術台前,操刀娴熟,給陸向北的雙腿做手術。
有麻藥作用,陸向北絲毫感覺不到疼痛,待手術結束,葉夏讓愛人就着她的手服下一支修複液。
陸向北隻覺雙腿立時傳來溫暖癢麻之感,準确些說,這感覺是從剛做完手術的腿部位置傳至每根神經末梢。
“可有感覺?
”
葉夏滿目關心地看着愛人。
“嗯。
有點癢麻,還有點熱乎。
”
由于是局部麻醉,陸向北在整個手術過程中始終保持着清醒,他如實回應。
“正常反應,很快你便能恢複自如。
”
對于親親媳婦兒所言,陸向北從來不會質疑,他輕“嗯”一聲,在葉夏陪伴下,靜候腿部傳來的癢麻熱乎感消散。
“好了。
”
感覺到雙腿再無異樣,陸向北緩慢活動下說退,勾起嘴角,眼神缱绻地看向葉夏。
“那我抱你出去。
”
葉夏眉眼彎如上弦月,笑說。
陸向北脫口而出:“我的腿已經沒問題。
”
“聽話。
”
葉夏眸若秋水,在男人俊美無俦的臉上“吧唧”親了下,再次來個公主抱,兩人閃身出了空間。
見到自己被媳婦兒橫抱着回到床上,陸向北耳根微紅,眼裡卻是既無奈又寵溺:
“這樣很好玩兒?
”
“确實好玩,回頭要是能在大庭廣衆之下這麼抱着你,會更好玩兒。
”
葉夏眼神戲谑,輕笑着給出一句,不等男人做聲,她不知想到什麼,又說:“明個你私下告知靖遠候,
就說你祖父有托夢給你,說你的腿可以治愈,讓靖遠候午時末未時初在北城門的十裡亭候着,到時有位醫術高明的大夫從那經過,隻需把人請回府上,不出半月,就能讓你的腿恢複如初。
”
陸向北黑眸中滿滿都是笑意:“那位醫術高明的大夫不是旁人,正是我媳婦兒。
”
葉夏神态放松在床邊坐着,聞言,擡起下巴,一臉傲嬌:“沒錯,我就是那位神醫。
明個我會穿着一襲青衫,黏上八字胡,記得再提一句黑瘦,個頭不高。
”
陸向北笑應:“好。
”
他要想重新站立行走,确實需要一個掩人耳目的理由。
“消息最好先捂嚴實,等半個月後,你身上的麻煩塵埃落定,再放出你的腿治愈這事兒。
”
陸向北明白葉夏這話中的意思,他淡淡說:“婚期在二十六,淮安侯府最晚後日提出退婚,要是其府上嫡女鬧得厲害,估計明日便能聽到好消息。
”
“但願吧。
”
葉夏神色淡然,淺聲說:“我不在你身邊你得照顧好自己,别一不留神着了他人的算計。
”
“這府上人口簡單,倒沒什麼腌臜事。
”
“是嗎?
統兒說你那兩位庶出伯父近日來蹦跶得厲害。
”
“我祖父過世後,他們便被分府另住,從明日起,他們想要輕易踏入侯府大門很難。
”
“這就好。
我最是反感那些厚臉皮,耍無賴之徒。
”
如是說着,葉夏歎口氣,提起西北地區的旱情:“我們那邊大旱快兩年,土地幹裂,百姓缺糧少水,
挖顆野菜和草根,剝能吃的樹皮都困難,我睜開眼,根據原主留下的記憶了解到旱情,當即就來了此‘降雨’,今晚到京城找你前,再次來了場‘降雨’,
順便有撒下不少苜蓿種子和蔬菜種子,受災的百姓應該能緩口氣吧!
”
“這是自然,我媳婦兒出手,就沒解決不了的問題。
”
陸向北眉眼含笑,吹起媳婦兒的彩虹屁。
“
當今天子也真夠倒黴的,近三年又是遇到水澇又是遇到地動,前面剛赈災放糧,解決完水澇和地動造成的民生問題,
緊跟着西北地區三個州府出現旱情,一時間國庫怕是空虛的不成樣兒,還有糧倉估計也沒了存糧,
否則,我們那邊不會有段日子領不到朝廷的救濟糧,但凡腿腳能動的,都攜家帶口背井離鄉去逃荒。
”
“之前的水災和地動的确把國庫和糧倉差不多掏幹淨,就在今個,朝中傳出大臣們一個個谏言,讓當今下罪己诏,說三年來的災害是老天爺對皇帝有所不滿,特意降下天罰。
”
葉夏嗤笑:“屍位素餐,有在朝堂上胡說八道的工夫,怎麼不好好想着如何為百姓做實事做好事?
!
”
“現如今的朝堂倒還清明。
你接連出手‘降雨’,當今天子若收到下面傳禦案上的喜報,估計會龍顔大悅。
”
“我是為了貧苦百姓不背井離鄉,在外逃荒遭罪,為了貧苦百姓能夠活下去才那麼做的,可沒想過是在幫高坐廟堂上那位。
”
“我知道,不過,當今掌權至今,稱得上是位有道明君。
”
陸向北實話實說。
“對了,說到當今,就不得不說說咱家二福了……”
葉夏将從系統那了解到二福的情況與陸向北叙說一遍,聽得陸向北禁不住唏噓:“臭小子不是挺能耐,怎麼到這裡就那麼被炮灰掉?
!
”
葉夏嗔男人一眼:“二福又沒有前世記憶,莫名其妙成為皇權鬥争下的犧牲品,夠悲催了,你這做爹的,還是善良一點,少在心裡笑話自個的崽兒。
”
陸向北不以為然:“這一世那小子和咱們可沒血緣關系。
”
“是沒血緣關系,那你現在知道二福在哪,難不成不想幫兒子一把?
”
葉夏凝視着男人,目光灼灼,看得某人讪笑了聲,說:
“我都聽你的。
”
葉夏起身,随手打理下身上的粗布衣裙,随口問:“你家除過請太醫給你看腿,就沒設法尋訪名醫為你診治?
”
“多名太醫診斷的結果一緻,并告知我那侯爺父親,說我的腿要真想出現奇迹,除非能找出江湖上消失已久的莫神醫。
”
葉夏聞言,靜默片刻,說:“我走了,明兒見。
”
陸向北滿目不舍:“就不能明早再走?
”
“我十四。
”
葉夏神色古怪,直直地看着男人。
“你想到哪去了?
”
陸向北喉間發出低笑。
葉夏反應過來,知道是自己想岔了,不由哼唧一聲,丢出一句:“我十四,你覺得我能想到哪去?
”
顯然是惱羞成怒。
就在陸向北欲開口安撫時,眼前哪裡還有親親媳婦兒的蹤影。
嘴角噙笑,望着葉夏之前站過的地方,陸向北眼神寵溺,頗為無奈地搖搖頭。
正如陸向北所言,當今天子在上早朝期間,收到西北地區遭受旱災的三個州府快馬加鞭呈上的折子,逐個翻開一看,高興得直接龍顔大悅,連聲說好,看得文武百官一頭霧水。
直至當今說出西北地區受災仨州府昨夜齊降大雨,說出雨後随處可見成片綠色,說出那成片綠色多是野菜和蔬菜還有一種能吃的草,文武百官像是商量好似的,整齊劃一跪地,齊呼:
“天佑大景,皇上萬歲萬萬歲!
”
不用下罪己诏,當今天子覺得保全了顔面和在百姓心目中的威望,下朝,好心情地去後宮轉了一圈,方前往禦書房批閱今日的奏折。
“兒臣參見父皇,不知父皇傳兒臣過來有何事吩咐?
”
太子本正在戶部衙門上值,被皇帝着傳召到禦書房叙話,懷着不解,太子迅速趕過來,向乾文帝見禮後,恭敬無比地等候禦案後的皇帝說事兒。
“探子來報,說西北關外的蠻子結盟,欲南下,對我大景發起戰事,你怎麼看?
”
乾文帝的視線鎖在太子身上,神色間看不出任何情緒。
“回父皇,就探子之前相繼傳回的密報,蠻子想進攻我大景這事八九不離十,而且以今個早朝上西北那邊受旱情影響的三個州府傳來的喜訊不難推斷出,蠻子估計會在近期就對我大景挑起戰事。
”
乾文帝示意太子往下說,就聽太子停下不到片刻的嗓音再度揚起:“因為蠻子那邊的旱情比咱們大景西北地區那三個州府還要嚴重,
而他們又是靠放牧為生,這牛羊沒草吃沒水喝,不說旁的,單單蠻子的生存都成問題。
”
“探子傳來的消息中有提到,蠻子那邊昨日沒見一滴雨。
”
乾文帝屈指輕叩禦案,視線從太子身上不曾挪離。
“父皇,咱們得加強西北邊關的駐軍防禦,并集結好大軍,一旦西北那邊的戰事起,也好以最快的速度趕過去支援。
三年前蠻子忌憚咱們大景的國力和軍事力量,安分待在他們草原上,不敢對咱們大景生出觊觎之心。
可自三年前,咱大景接連發生天災,難保境内沒有蠻子的探子存在,他們若探聽到咱們大景的國庫、糧倉現狀,怕是難再遏制野心。
至于為何沒早點發起戰事,兒臣猜測,蠻子心裡估計還是有些拿不準咱們的國庫和糧倉的實際情況,但眼下咱們西北地區三個受災州府接連降雨,又天降奇迹,蠻子勢必不能再等下去。
”
“哦?
具體說說。
”
乾文帝饒有興味地看着天子。
“西北地區相連三個州府鬧旱災,百姓背井離鄉,拖家帶口逃荒,在蠻子眼裡,八成會想到民心不穩,隻待摸清楚咱們國庫和糧倉的實際情況,對我大景發起雷厲風行的戰事。
然,蠻子卻沒想到我西北地區相連的三個受災州府,突降大雨,雨後現奇迹,百姓們有了成片成片的野菜和蔬菜還有那叫不出名字的草充饑,
在這種情況下,我大景即便國庫不豐,糧倉見空,但很容易就緩過勁兒,基于此,蠻子欲進犯我大景的野心,必不能再等下去!
”
“一旦咱們國力恢複,蠻子的圖謀就會落空。
”
乾文帝總結。
太子點頭:“是這樣。
”
“自從蠻子兩年前鬧旱災,牛羊和人死了一茬又一茬,蠻子确實不能繼續等下去,給咱們恢複國力的時間。
”
乾文帝說着,目中盡顯睿智。
太子站在一旁,嘴角微抿,安靜聆聽。
良久,乾文帝猛不丁問:“聽說淮安侯府欲讓庶女替嫡女嫁進靖遠候府?
”
太子怔愣,顯然沒想到乾文帝的話題會陡然間大轉彎,轉到京中的八卦事件上,回過神,太子如實說:
“昨個有消息從靖遠候府傳出來,說淮安侯夫人親自到靖遠候府,說嫡女一個多月前身上不知何故生出不少紅斑,
本想着暗中治療,到大婚前就能醫治好,熟料,大婚日期将近,嫡女身上的紅斑絲毫不見消退,為免靖遠候府臉面受損,
想着把府中最出挑的庶女擡成嫡女,替嫁到靖遠候府,如果靖遠候府有異議,可以和淮安侯府提出退婚。
”
“也就淮安侯那沒出息的,會聽一個後宅婦人的話,鬧出背信棄義,不光彩的事給京中百姓增添談資。
”
“經多名太醫診斷,靖遠候世子的腿怕是真得要落下殘疾,一生難再站立行走。
”
“人有本事,哪怕是坐在輪椅上,照樣能做出一番成就。
”
“父皇說的是。
”
“吩咐下去,在找你皇叔的同時,順便打聽打聽莫神醫的位置。
”
“是。
”
太子恭敬應聲。
“去忙吧。
”
乾文帝擺擺手。
“兒臣告退。
”
太子行禮,垂眸退後數步,方轉身走出禦書房。
淮安侯府。
嫡女鄭秀院裡。
“娘,不退婚我硬願死,也不要嫁給一個殘廢,一輩子被人恥笑!
”
臉色蒼白躺在床上,鄭秀哭得泣不成聲:“那就是個火坑,娘,您最是寵女兒,難道真忍心看着女兒陪着一個殘廢窩窩囊囊過一輩子?
”
侯夫人鄭崔氏憐惜地看向女兒,面上難掩愁苦之色:“替嫁這條路走不通,要靖遠候府提出退親,
估計也沒可能……你要真不願意嫁過去,隻能咱們府上提出退親,可這樣一來,對你的名聲影響太大了!
”
“相比起名聲受點損,女兒更不願嫁給一個殘廢,搭上自己一輩子!
再說,有女兒身上生出紅斑這個借口在,咱們府上真提出退婚,對女兒的名聲應該不會造成過大的影響。
”
本以為和京城四美之首,才華橫溢的靖遠候世子能夠夫妻同心,琴瑟和鳴一生一世,誰知老天爺偏偏要突然捉弄她,
未婚夫幫皇上辦差途中意外墜馬,導緻雙腿殘廢,且據說整個人變得陰郁,脾氣暴戾,這樣一個人,要她如何嫁過去?
“秀兒,哪怕退婚對你有一點的影響,随後你的親事怕也難找到合适的。
”
鄭崔氏說出自己的顧慮。
“女兒不在乎。
”
鄭秀神色堅定,出口異常幹脆。
“秀兒啊,靖遠候府的爵位是世襲,咱們府上雖同是侯爵,卻隻能世襲三代,到你爹這是最後一代襲侯爵,
另外,你該知道,靖遠候是皇上身邊的寵臣,握有實權,而你爹隻是在武官裡面任個五品閑職,兩府是根本沒法比的,
當初給你和靖遠候世子定下親事,多虧你已故祖母和靖遠候府老夫人是老姐妹,否則,就咱府上的情況,想要和靖遠候府結親,難。
”
“娘,你說這些做甚?
女兒高嫁不了,那就低嫁,反正這婚女兒是退定了,不然,您就等着大婚之日擡着女兒的屍體上喜轎吧!
”
鄭崔氏長歎口氣:“你确定不後悔?
一旦咱們府上提出和靖遠候府退婚,這開弓沒有回頭箭,你日後後悔,想要挽回這門親事,絕無可能。
”
看着鄭秀紅腫的雙眼和蒼白的臉頰,鄭崔氏最終選擇以女兒的身體為重,畢竟這是她膝下唯一的孩子,是她的命,她做不到眼睜睜地看着唯一的女兒絕食至死。
“不後悔。
”
鄭秀眼神堅定,語氣亦堅定。
鄭崔氏允諾:“好,為娘去和你爹說,把靖遠候府這門親事給退了。
”
“這就是你們娘倆做出的決定?
”
前院書房,淮安侯眉頭緊皺,定定地看着鄭崔氏說:“和靖遠候府退婚,秀兒想要再找門好親事不容易,你确定要聽秀兒的,讓我去吧靖遠候府這門親事給退了?
”
鄭崔氏坐在椅上,捏着帕子抹淚,語聲充滿苦楚:“秀兒她硬願時都不要嫁進靖遠候府,你說我能怎麼辦?
她說她不後悔,說她高嫁不了就低嫁,态度堅決,我是實在不知道該如何繼續勸說,且也不想看着秀兒一日日消瘦憔悴下去,侯爺,就這麼着吧,是咱們家秀兒沒福氣,做不了靖遠候的兒媳。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