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一十四章 “枝枝,快走!
”
“都給本宮安靜!
”
嘈亂無章的環境裡,蘭貴妃反而振作了起來。
“陛下眼下還不知道是因何暈厥,暫不宜挪動,你們去拿被褥來,給陛下墊好蓋好,不許再随意觸碰龍體!
還有說要傳太醫的,也别在這裡幹嚎,太醫們住的遠,外頭又風大雨大,多半是聽不見動靜的,立刻出去請人。
另外,不止太醫,還有偏帳之内的辛夷小哥,一并請來給陛下診治。
最後,你們都散開些,别全都圍在陛下身側,仔細讓陛下呼吸不暢!
”
蘭貴妃一番安排之後,一衆六神無主的宮人找到了主心骨,這才有條不紊地動了起來。
未多時,一衆太醫和辛夷先後過了來,為建元帝診治,給出了診斷結果。
這個說建元帝是内裡損耗,操勞過度,肝火郁結,氣淤血滞。
那個又道他是忽聞噩音,心神惶擾,氣血遽亂。
總結起來,就是建元帝雖是習武之人,平時看着龍精虎猛,但早年征戰沙場,也留下了病根兒,再加上操勞過度和今日驟然聽聞了壞消息,牽動了情緒,便徹底發作起來。
幸好,幾位太醫都道建元帝這病症雖來得及急,卻并不算兇險,服藥之後,昏睡上三五日,靜養恢複,也就無礙了。
聽過他們的診斷,宋玉枝和蘭貴妃又不約而同地看向辛夷。
辛夷朝着她們點了點頭,表示他得出的結果也是一樣的。
宋玉枝和蘭貴妃這才松了口氣。
後頭皇後也過了來,幾位太醫商量出一個最穩妥的方子,給皇後和蘭貴妃過了目,又親自去熬了藥來,喂給了建元帝,又等過半個時辰,他們再次為建元帝搭脈,這才算事畢。
而就在太醫忙碌的時候,蘭貴妃也沒閑着——
她将大太監在内的建元帝親信和那些年紀老邁的太醫,重新整合排班,力求在未來三五日内,在建元帝昏睡時期不會出差錯。
建元帝派出去的人馬遲遲未歸,隻派了一個小隊伍傳信,說是懸崖那處又經曆過一次小規模的山崩,道路越發險阻。
若是現下大部隊退回營地,就不方便後頭再去搜救海晏和沈遇了。
因建元帝還昏睡着,而他昏死過去之前最後一道谕旨,就是讓他們全力搜救。
現下建元帝尚未清醒,便也沒人敢越俎代庖,更改他的命令,便讓那些出營的人馬仍在懸崖處安營紮寨。
一切都塵埃落定之後,蘭貴妃強撐着的那口氣不知不覺散了,她的臉色越發蒼白。
宋玉枝看着實在于心不忍,連海明都假作孝順地道:“蘭母妃看着實在有些不好,您快回營帳去休息吧,父皇這裡有我和母後在。
”
這時候了,雙方等于是撕破臉了。
建元帝又昏睡不醒。
蘭貴妃也懶得做戲給瞎子看,隻冷淡地點了點頭,又去跟今日該當值的人吩咐了幾句,便喚宋玉枝和辛夷扶她回去。
先前宋玉枝和辛夷等于是被建元帝軟禁着。
如今建元帝昏睡不醒,大太監和侍衛等人無暇顧及他們,便也沒人提出異議。
這也算不幸中的小小幸運了,師姐弟跟在蘭貴妃身側離開主帳,齊齊用力呼吸一口外頭新鮮冷冽的空氣。
蘭貴妃的營帳就在主帳不遠的地方,裡頭雖不如主帳寬敞,但布置得典雅又溫馨,還熏着暖融融的熏香,讓人進入後不自覺地就放松下來。
“你們都下去吧,帳外也不必留人。
”入了營帳之後,蘭貴妃坐下後便屏退了其餘宮人。
宋玉枝隻當蘭貴妃是身心俱疲,想自已安靜待會兒,正準備告退。
卻看等帳内隻剩下他們三人後,蘭貴妃卻立刻又從椅子上站起了身。
隻見她快步走到營帳門口,檢查過外頭确實無人之後,便快步走到宋玉枝身側,神色焦急地道:“趁着現在還不晚,枝枝你換上宮女的衣裳,現在就走,往東去,那裡有人接應你。
若是遇着人盤問,你隻管說是奉我的命離開營地,想來此時還沒人敢為難我身邊器重之人。
”
話音落下,宋玉枝便感覺手中多了一樣物什。
低頭一瞧,赫然是一塊寫着“蘭”字的腰牌。
腰牌是宮裡貴人用着的統一的樣式,采用純金打造。
在這深秋的雨夜裡,金腰牌卻泛着異樣的溫熱。
顯然,在方才衆人都為了建元帝忙亂的時候,蘭貴妃悄然安排了這一切,又把腰牌拿在手裡把玩了良久,隻等一個合适的契機,就交給宋玉枝,送她遠離這是非之地。
說完,蘭貴妃又歉然地看向辛夷,“好孩子,事急從權,我安排不了你。
但你放心,隻管跟着我,我一定保你平安。
”
辛夷一頭霧水,愣愣地道:“情況不對,娘娘隻管緊着安排師姐,我是男子漢,不需要你們保護。
不過……不過眼下怎麼就事急,需要師姐連夜奔逃了了?
”
他是真的沒懂。
眼下情況雖然糟糕,建元帝突然就病倒了。
但太醫的診斷結果并沒有出錯,建元帝的情況是真不嚴重,這病症一小半是氣的,另一半卻是累的,哪怕不吃藥,睡幾日也就好了。
哪裡就需要宋玉枝冒着惡劣的風雨天,連夜逃離圍場了?
宋玉枝和蘭貴妃對視一眼,兩人不約而同俱是一歎——
海晏絕對不是心慈手軟的君子,要擱平時,他未必有那個膽子,在建元帝跟前弄鬼。
但好巧不巧,建元帝恰恰在沈遇和海晏下落不明,營地中絕大多數幹将又被派出去搜救,且暫時不得而回的情況下病了。
而在建元帝昏睡的幾日時間,足夠海明去做太多事了。
宋玉枝今日又跟他撕破了臉,很有可能他就會尋個機會,對宋玉枝施以顔色。
一方面是報複,讓衆人知道開罪他是何種下場。
另一方面更是為了滅口,畢竟宋玉枝知道他太多腌臜事,今日才剛在建元帝跟前起了個頭。
隻要宋玉枝不在,死無對證,建元帝醒轉後便是發覺不對,多半也不會對他這眼下唯一的兒子如何。
其中緣由,三言二語道不清,且眼下也不是說話的時候。
蘭貴妃便也沒有解釋那麼多,隻重重地握了握宋玉枝的手,沉聲道:“枝枝,快走,我隻能幫你到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