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清早，吳媽就起來準備早飯。

　　 “外婆，您還是回屋躺着吧。
”吳玉岚勸道：“大冷天的，省得您又凍着。
我來做飯就好，我行的。
”

　　 最近她跟在老闆娘身邊學做甜點，下配料和調餡都比以前精确許多。

　　 吳媽笑呵呵搖頭：“甭用，你梳頭發去吧。
醫生不說了嗎？
多運動多走動，不然指定那天真就中風了。
”

　　 “那好吧。
”吳玉岚隻好縮回屋裡，“我梳好頭發就過去幫您。
”

　　 吳媽應了一聲，邁着小碎步瑟瑟發抖往廚房去了。

　　 吳玉岚則坐在小鏡子前，快速梳理自己的長發。

　　 “大姐……”小六從被窩裡探頭出來，惺忪睡眼張開：“都快過年了，咱們什麼時候去接二姐她們過來呀？
”

　　 吳玉岚聞言微愣，随後低低歎氣。

　　 “小六，暫時别跟外婆提這個話題，知道不？
”

　　 前些日子，外婆還在躊躇要怎麼去接二妹她們，還在期盼李香妹他們兩口子會北上，能不能到時拜托他們一并帶上。

　　 直到外婆病倒，老人家一提起這個話題就唉聲歎氣，怨自己沒本事，護不了這麼多孩子。

　　 小姑娘為難皺眉：“為什麼呀？
外婆都說了，等二姐她們放寒假，就要回陽城将她們幾個接來呀！
”

　　 吳玉岚沉下臉，低聲：“不能提就不能提，你不懂的。
外婆現在身體不好，她能顧好我們已經很不容易。
”

　　 “那——那二姐她們怎麼辦？
”小六擔憂問：“萬一她們生氣了，以為我們抛下她們……她們會很傷心的。
”

　　 想起分開那會兒，幾個姐姐都哭得稀裡嘩啦。

　　 她長這麼大，從沒跟幾個姐姐分開過。

　　 一下子分開太久，她真的很想很想她們！

　　 吳玉岚聞言無奈歎氣，低聲：“再等等吧。
她們現在有李大姐陪着，一日三餐應該是沒問題的。
外婆每個月都會給那邊寄二十塊，算是她們的夥食費。
我的工資得攢起來，等我們能去外頭租房子了——”

　　 “為什麼要租房子？
”小六驚訝打斷：“心園這麼大，這麼多房間，住都住不完啊！
”

　　 吳玉岚繼續梳發，眼睛卻睨了睨小妹。

　　 “心園再大，也不是咱們的家啊。
我們能住這兒，是因為婉姐可憐心疼我們。
外婆說了，等咱們能在京都租房，有自己的地方，才能接二妹她們過來。
”

　　 “可是——”小六躊躇問：“咱們什麼時候才能租得起房子？
”

　　 小姑娘往外頭看去，一臉的愁容。

　　 “這兒的冬天真的很冷很冷。
如果沒有這種小炕，晚上會凍得睡不着的。
我們如果要租房，能不能也租這樣有炕的房子？
”

　　 吳玉岚搖頭：“可以租那種有暖氣供應的樓上小套房。
心園太大，沒法供上暖氣，才會在廂房裡修小炕。
”

　　 “暖氣啊！
”小六驚訝問：“哪是什麼？
”

　　 吳玉岚微笑：“以後你就知道了。
”

　　 小六卻仍記挂老家的姐姐們，低問：“大姐，京都租那種有暖氣的房子，是不是要很多錢？
”

　　 “嗯。
”吳玉岚苦笑：“這邊的東西都貴，什麼都便宜不了。
”

　　 小六為難極了，問：“那咱們有沒有更多的賺錢方法？
我——我也想賺錢。
”

　　 吳玉岚微笑道：“你還太小了，而且過了年，你還得重新去上學。
婉姐姐讓你學織毛衣，你就跟着學。
等你的花樣編得更好看些，指不定能給人家織毛衣賺錢。
”

　　 “真的嗎？
”小六驚訝問：“織毛衣也能賺錢？
可——可人家說大廠子都是靠機器做毛衣哎！
機器做的毛衣，比人快多了！
”

　　 吳玉岚解釋：“機器做的毛衣花樣調色沒婉姐姐自己弄的那麼好看。
你學着吧，以後肯定會有用的。
”

　　 小六忍不住唉聲歎氣。

　　 “以後？
以後是什麼時候？
我最近很想念二姐她們……可想了可想了。
”

　　 吳玉岚眼睛跟着紅了，低聲：“這些話千萬别在外婆跟前說。
外婆為了我們，已經很辛苦很辛苦。
”

　　 小六眼含淚光，問：“大姐姐，是不是等咱們有錢了，咱們就不辛苦了？
”

　　 “是。
”吳玉岚點頭：“可姐姐還沒本事賺大錢……等我能賺很多很多錢了，我就讓咱們都過上好日子，孝順外婆給她養老。
”

　　 小六懇求看向大姐姐，低聲：“我也想學本事賺錢。
我……我不想讀書了。
”

　　 “不可！
”吳玉岚沉聲：“你還這麼小，哪能不讀書？
！
你不讀書，連工作都找不到！
到時你還怎麼賺錢？
”

　　 小六忍不住道：“我——我跟郝姐姐一樣，跟陸少爺去做生意，行不行？
我聽郝姐姐說，少爺哥哥會給她五百塊錢當工資。
兩個月而已，就有五百工資哎！
五百塊！
”

　　 吳玉岚看着妹妹舉得高高的五根瘦小手指，不自覺歎了歎氣。

　　 有些人賺錢怎麼就那麼容易！

　　 而她辛辛苦苦賺上一個月，看老闆臉色，看顧客臉色，天天彎腰低眉順眼，根本還不夠有錢人吃一頓飯！

　　 有人來咖啡館喝咖啡，毫不在意就買最好最貴的咖啡，外加最好吃的小蛋糕，結賬的時候一百塊一百塊跟草紙似的。

　　 老闆娘說，來來往往的那種很漂亮的車，都是進口來的。

　　 就是國外買來的，價格非常昂貴，普通人可能一輩子都買不起。

　　 她好奇問老闆娘，說大概要多少錢。

　　 老闆娘笑答：“那些都是要定制的，幾十萬到一百萬不等，甚至還有更多的。
”

　　 當她聽到價格那會兒，她真的是驚呆了！

　　 原來國外有更有錢的人，享受着讓她無法想象的極緻奢靡生活！

　　 她這輩子，别說這輩子，哪怕是費上幾十輩子，可能都賺不了人家一個輪胎的錢！

　　 小六見姐姐沒開口，忍不住問：“可不可以嘛？
”

　　 “當然不可以！
”吳玉岚道：“人家郝秀眉懂功夫，單獨一個人闖過天南地北。
如果她沒這個本事，陸少爺怎麼會要她？
一個月十倍的工資，可不是那麼容易賺的。
”

　　 陸少爺一去就是兩三個月，聽說危險重重，不僅有北方嚴酷的冰寒，還有各種阻攔和搶劫，更有可能積貨導緻連本錢都保不住！

　　 郝秀眉打拳的時候，她也見識過那虎虎生威拳腳的厲害。

　　 陸子豪雇她那麼高的工資，圖的就是她有這個本事。

　　 他們一個是伯樂，一個是千裡馬。
倘若沒有伯樂，千裡馬可能淪落在田間野外，甚至賣藝維生。

　　 陸少爺雖然賺得非常多，可大多數人沒他這個本事和膽量賺這樣的錢！

　　 小六失望嘟嘴，歪倒在被窩上。

　　 “大姐姐，難道就沒有——沒有更快的賺錢法子嗎？
那種能一下子就賺很多錢的法子？
”

　　 吳玉岚聞言，微微愣住了。

　　 小六隻是問，心裡明白這些問題根本沒答案，所以也沒執着姐姐的答案。

　　 她趴在被子上，開始想着今天不想跟小歐去爬後院的假山，因為石頭太硬太冷，還是做小風車或折飛機玩吧。

　　 吳玉岚則若有所思，慢悠悠紮着長辮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