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雨綿綿，滴答下着。

　　 江婉一邊疊着尿布，一邊往窗外張望。

　　 坐在炕上寫字的小歐很快收起作業本和鉛筆，喊：“媽媽！
作業都好了！
”

　　 江婉“哦”一聲，道：“那就看一會兒童話大全吧。
”

　　 “雨怎麼還不停呀？
”小歐郁悶極了，“秀眉阿姨答應雨停了就帶我去騎馬的！
”

　　 江婉低笑：“春季本來就多雨。
”

　　 “那什麼時候才能放晴？
”小歐指向桌上的收音機：“裡頭說了沒？
啊？
”

　　 江婉答：“過兩天能放晴，不過會變冷。
下雨後刮北風，那才叫真正的冷！
”

　　 小歐毫不在乎多冷，道：“能去騎馬就好，我可不怕冷！
”

　　 江婉再次提醒：“騎大馬隻能靠秀眉姐姐或爸爸摟着你。
等天氣晴朗了，去馬場那邊方能自己騎小馬。
”

　　 小歐假裝沒聽到。

　　 江婉輕笑：“聽不明白，那以後就别騎了。
”

　　 “明白明白！
”小歐立刻敬禮：“收到！
我親愛的媽媽！
”

　　 江婉被他逗笑了，問：“在哪兒學來的？
”

　　 “學校裡呀！
”小歐答：“我昨天還踢了一個同學的腳，狠狠教訓了他一頓！
”

　　 “打架呀？
”江婉吓了一跳：“你一個小不點，怎麼能跟高你那麼多的同學打架呀？
我之前是怎麼教你的？
絕對實力面前，一定要隐忍，别氣沖沖用蠻力。
你還小，比力氣哪裡拼得過人家。
”

　　 接着，她湊上前撸起小歐的袖子。

　　 “有沒有受傷？
啊？
”

　　 小歐嘻嘻笑了，搖頭：“沒受傷，是我踢了他！
然後我撒腿就跑去老師的辦公室，一邊跑一邊喊救命。
老師和同學們都吓壞了！
那家夥不敢動！
後來，老師還罵了他，罰他給我道歉呢！
”

　　 “怎麼一回事？
”江婉問：“他先起的頭兒吧？
”

　　 自己養大的孩子，她還是十分了解的。

　　 小歐脾氣犟，可他一向講理，大大咧咧毫不計較，除非惹急他，不然他絕不會跟其他孩子動手。

　　 他雖然隻有四歲，可他比一般孩子早熟。
可能是遺傳的緣故，比同齡人也沉穩許多。

　　 小歐嘟嘴低聲：“他說……他說我沒媽媽。
我能不生氣嗎？
我明明就有媽媽你！
”

　　 原來是這麼一回事。

　　 解放小學那邊都是京都頂級權貴的子弟方能入學。
歐陽家的情況特殊，加上小歐小小年紀就插班進了三年級，想必招惹了不少關注。

　　 有了關注，自然有人說起歐陽家之前的不幸。

　　 家裡的長輩說起，孩子好奇就記下了，随後在學校嘲笑小歐沒有媽媽。

　　 江婉微微一笑，道：“既然知道對方在胡說，就沒必要跟他計較。
”

　　 “我沒計較啊！
”小歐理直氣壯：“與其跟那樣的垃圾動口，還不如直接動手。
”

　　 江婉低笑：“你還小，打不過人家。
以後除非有老師在場，或許其他同學在場，不然别去招惹。
記住，一定要保證自己的安全。
”

　　 “知道了！
”小歐聳聳肩：“昨天校長來聽課，還摸了摸我的頭。
我跟他說了，三年級的功課很簡單，我想去隔壁四年級上課。
校長說可以試試，讓我下周一搬去隔壁班。
”

　　 江婉驚訝挑眉：“怎麼沒告訴家長呀？
”

　　 “老師告訴劉叔叔了。
”小歐解釋：“我跟他說，我要自己跟你說。
”

　　 江婉低笑：“那你去試試。
如果覺得聽不懂，或者不會做作業，就回原來的班級吧。
”

　　 孩子還小，順其自然最好，沒必要拔苗助長。

　　 小歐點點頭，問：“媽媽，你怎麼一直在收拾東西？
還沒好嗎？
”

　　 “是去醫院生産該帶的東西。
”江婉答：“預産期在下周，可能這幾天也會生，必須提前準備着。
”

　　 醫生說孩子的頭已經墜得很下，短則三天，長則一周，讓她要有心理準備，該準備的東西都要備上。

　　 她在百貨商城買了奶瓶和一罐進口奶粉，還買了一些尿布。

　　 可惜尿布質量不怎麼好，比不得自家做的。
所幸毅哥送的棉布還有的剩，又做了兩三條備用。

　　 東西準備好了，她又檢查了兩遍，總算是徹底放心了。

　　 現在是萬事俱備隻欠東風！

　　 小歐興奮極了，輕撫江婉的大肚子。

　　 “媽媽，弟弟他叫什麼名字？
”

　　 江婉搖頭：“不急，等他生出來再取名。
”

　　 小歐激動極了，道：“我要給他取！
我來取！
我來！
”

　　 “行。
”江婉敷衍道：“隻要你取得好聽，就聽你的。
”

　　 小歐樂呵呵鼓掌，大聲：“等我會騎馬了，就帶弟弟騎馬！
”

　　 江婉看着他圓滾滾的大腦袋，忍不住想起之前歐老将軍送給小歐的小鐵帽。

　　 她轉身翻找起來。

　　 小歐無聊極了，翻着書本大哈欠。

　　 “媽媽，你找什麼呀？
”

　　 江婉迷糊答：“打算給你做一定安全帽，再繡兩個護肘和護膝。
你别悶屋裡了，去找小六玩吧。
”

　　 “哎！
”小歐一聽就歎氣：“她肯定還在做作業。
我就不去了！
她又會讓我幫她做作業。
那麼簡單還不會，我都懶得看。
”

　　 江婉狐疑問：“小六姐姐經常讓你給她做作業？
”

　　 “對啊！
”小歐答：“她好多字都不認得，好多題都不會算。
”

　　 江婉有些詫異，問：“她怎麼沒說？
她之前是讀三年級呀……難不成跟不上？
”

　　 小歐搖頭：“肯定跟不上。
”

　　 “可能是這邊的課程比較難。
”江婉猜測：“也可能是她之前斷斷續續上課，基礎打得不紮實。
”

　　 小歐繼續翻書，沒興趣繼續這個話題。

　　 這時，李香妹端了兩碗紅豆湯來了。

　　 “宮師傅說兩孩子放假，給他們整點甜湯喝。
小婉，你也來一碗吧。
”

　　 江婉低笑：“我倒不餓。
小歐，你去吃吧。
”

　　 小歐丢開書，一溜煙湊上前。

　　 “俺都喝過了。
”李香妹道：“味道真不賴！
你也嘗嘗看呗！
”

　　 江婉答謝接過，問：“小六喝了吧？
”

　　 “喝了。
”李香妹答：“那丫頭還在屋裡寫作業呢！
整天愁眉苦臉說作業難，俺瞅着都替她難受！
這才三年級就嫌太難，那以後讀高年級可咋辦！
”

　　 江婉搖頭：“不用愁，如果真跟不上，下學期就讓她留級。
”

　　 “也成！
”李香妹道：“俺回頭告訴她去！
”

　　 江婉苦笑：“最近我忙着照顧師傅，顧不上兩個孩子。
嫂子，你有空多關心一下小六。
”

　　 “哎！
俺知道！
”李香妹笑呵呵：“小丫頭最近高了，也胖了！
除了讀書發愁，其他時候高興得很。
”

　　 江婉擱下碗，把鐵帽尋了出來。

　　 “嫂子，你跟宮師傅說一聲，師傅還不能吃太油膩的，今晚的五花肉記得把油給癟出來。
”

　　 “好嘞！
”李香妹張望西廂房：“李師傅咋還沒回來？
外頭的雨變大了呢！
”

　　 江婉低聲：“也不知道他出去做什麼，幸好有小廖接送他，不用擔心被雨淋。
”

　　 “幸虧老人家看得開。
”李香妹苦笑：“俺真怕他想不開……”

　　 江婉低低歎氣：“是無可奈何，隻能看開。
他隻是不想我們擔心他，故此裝出很鎮定的樣子來。
其實，他心裡頭很難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