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滴答答，淅淅瀝瀝。

　　 趙耀胸口被昭歲的劍光貫穿，此刻空落落的、在不斷滲血。

　　 他咳嗽着，想要捂嘴、又要捂胸，可到處都在流血。

　　 “哎，算了算了，捂不住了。
”

　　 趙耀索性一屁股坐在了砂地上，滿是灑脫。

　　 他費力地看向甯天，吐出一句：“你他媽的真是個怪物啊！
都是地界人，你怎麼這麼怪物！
”

　　 “我當你是誇獎了。
”

　　 “咳咳……哈哈，當然是誇獎！
”

　　 “我趙耀……很少誇人的。
”

　　 趙耀咳嗽着，喘了口氣道：“你一個地仙，一劍殺了我這個天仙後期！
不是誇獎是什麼？
”

　　 他招了招手，語氣閑适：“來，過來坐，死前讓老前輩我和你聊聊。
”

　　 甯天走上去，同樣坐了下來：“聊什麼？
”

　　 趙耀呲着牙，滿嘴都是血沫，卻是發狠道：“我和你說，你要報複，一定要報複慕容！
他才是幕後操縱一切的人！
”

　　 “他這個人……瘋得很！
”

　　 提到慕容，他的牙呲得更厲害了：“他為了公孫軒轅，什麼都做得出來，殺人放火，燒殺搶掠……不止是之前殺你，這一次，他其實還讓人……要來屠了大夏！
”

　　 屠了大夏？

　　 聽到這裡，甯天身上的殺氣一重：“慕容他到底想幹什麼？
”

　　 趙耀“嘿”了一聲，抹了一把嘴角的血，直接道：“氣運之力你知道嗎？
”

　　 “什麼？
”

　　 “就是一種力量，公孫軒轅修行的就是這個，隻要他有足夠的氣運之力，就可以突破至大帝層次……而這氣運之力和地界的認同有關。
”

　　 “就是……啊，這裡面的關系我也不懂，但反正地界對某個人越認同、越尊崇，那地界反饋給此人的氣運之力就越強！
”

　　 “可是現在三千年過去，别說氣運之力，地界上下誰還認識公孫軒轅？
所以慕容要幫他突破，就設計了讓地界受苦受難，然後讓公孫軒轅出手、以獲得地界的認同，這麼一個法子！
”

　　 “損吧？
”

　　 “夠損！
”

　　 “地界那麼多人，在慕容眼裡，都是工具人，死就死了！
”

　　 趙耀一邊說着，一邊費力喘息，他把慕容的一切老底全都吐出來才會放心：“其實之前，慕容設計殺你，也是因為你在地界的名氣太大，他不想你和公孫軒轅争奪氣運之力……！
”

　　 “總之……一切都是慕容的謀劃，他害你，害地界，你要報複就殺他……！
”

　　 甯天聽得出來，趙耀沒有說謊，他說的都是真的。

　　 但甯天依舊疑惑且警惕：“你為什麼要和我說這些，你和慕容，不是一路人麼？
”

　　 “咳咳咳……！
”

　　 趙耀一陣劇烈的咳嗽，因為失血過多，臉色蒼白無比，他嗤笑道：“一路人？
”

　　 “咳咳……我和他才不是一路人！
”

　　 “他是腦子裡隻有公孫軒轅的瘋子，而我不是！
我為的……可不是公孫軒轅……！
”

　　 他咳嗽着，擡頭看向西北湛藍的天：“我是為了……地界，不，是為了家鄉、為了親友……”

　　 “三千年了……這個地界很好。
”

　　 “這麼好的地方……要好好的才對……”

　　 說到這裡，趙耀的氣息已經很微弱了。

　　 天仙是很強，可天仙，也會死。

　　 甯天沒想到，這個趙耀居然還是個“重情之人”。

　　 重視他的家鄉，重視他的故土。

　　 遠離故土三千年，還有這份心，也算難得。

　　 甯天忽然道：“可惜……”

　　 如果這一次山海界來的天仙不是趙耀，他或許不會追着對方去殺。

　　 趙耀卻嗤地笑了：“不用可惜……不要心慈手軟，不要像公孫軒轅這樣！
”

　　 他似乎并不喜歡公孫軒轅的為人處世，反而道：“我殺你……所以你殺我，天經地義！
”

　　 “對待敵人，千萬不要心軟……！
”

　　 “這可是我的寶貴經驗……”

　　 甯天道：“好，我知道。
”

　　 “嗯……很好，你很好……”

　　 趙耀說着，說話聲音卻已經很輕了，這是生機漸漸流逝了。

　　 良久的沉默中，呼吸越發急促，趙耀卻死死盯着藍天，盯着浮雲，最後吐出一句話：“甯天，我死了之後，把我屍體葬到金陵吧……我故土在那裡……”

　　 “好。
”甯天答應了。

　　 “嘿，回來了……”

　　 趙耀微微一笑，終于閉上了眼睛。

　　 甯天輕聲道：“是啊，回來了。
”

　　 之後他沒有停頓，立刻撥打出一個電話：“我定位的這一處，衛星抓到錄像了嗎？
”

　　 電話裡傳來回應：“報告，抓到了。
”

　　 “很好，接下去，就把這段錄像，送到地界各國去。
”

　　 “順便附帶一條消息，我殺的這位，是山海界的天仙。
”

　　 “讓他們做決定，一個小時内，我要答複。
”

　　 “不同意的人，我會上門。
”

　　 電話那頭立馬道：“是！
”

　　 啪。

　　 甯天挂斷手機，攙扶起已經沒有聲息的趙耀，準備前往金陵。

　　 他說到做到。

　　 三千年前，趙耀從地界出去。

　　 三千年後，趙耀從山海界歸來。

　　 也算落葉歸根。

　　 ……

　　 同一時刻，山海界之中。

　　 慕容沒等到趙耀回來，直等到一枚碎裂的玉牌，而這塊玉牌，是趙耀的命牌！

　　 刷！

　　 慕容直接站起身，整張臉的臉皮都在顫。

　　 玉牌碎了，和暗香樓的那些人一樣，都碎了！

　　 所以趙耀死了！

　　 怎麼會？

　　 他可是天仙！

　　 小小的地界，小小的下位世界，怎麼會死一位天仙！

　　 讓人再去地界一探……？

　　 等等……難道是……

　　 慕容似乎抓到了什麼，他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整個人都顫抖了一下。

　　 “不，不可能的，他死了，半年前就死了！
”

　　 慕容不願相信這個可能，随後迅速拿出一枚聯系天機宗的傳音鈴：“呂自然！
呂自然！
”

　　 “怎麼了？
”呂自然的聲音響起。

　　 “快，現在，你給我蔔算一下地界之事！
”

　　 “你要幹什麼？
”呂自然不太願意，這幾日他正在找人，附着在白雪歌身上的天機不知去向，他正惱着。

　　 “我讓你給我算！
你他媽地快給我算！
”

　　 呂自然語氣不滿：“慕容，你以為我是地聯人嗎，你憑什麼對我頤指氣使？
”

　　 慕容怒吼：“你不是想找操縱天機的法子嗎？
你給我算這個，我就告訴你！
”

　　 兩人能聯合，自然是有原因的。

　　 比如慕容早早就通過蛛絲馬迹，推算出了呂自然的“野心”，知道了呂自然的做法。

　　 所以拿此做交易。

　　 不然，之前，慕容想要山海界和地界聯盟聯手，可沒那麼容易。

　　 不是他說一句“獻出地界一半土地和資源”就能成功的，天機宗在裡面可是出了不少力氣。

　　 此時的呂自然一驚：“你說的都是真的？
”

　　 “真的！
牽絲傀儡術！
我看到過一個上古禁術！
它可以操縱軀體甚至意念！
你給我算！
”

　　 呂自然立馬道：“好！
”

　　 他當即排開一面金黃色的龜甲，想要蔔算地界之事。

　　 可隻算了一刹那，咔嚓！

　　 他的龜甲碎了！

　　 呂自然一驚，焦急的聲音從傳音鈴裡傳出：“慕容，怎麼回事？
你讓我算的有什麼問題，我的龜甲居然碎了！
”

　　 啪嗒！

　　 慕容手裡的傳音鈴掉落在地，整個人睚眦欲裂。

　　 天機宗宗主都無法蔔算的……這不就是“不可蔔”之人嗎？

　　 這不就是……甯天嗎？

　　 甯天真的還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