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明鏡書院
在秦族長和明湛等等……人一言難盡的複雜眼光注視下,秦琴很會做人,乖乖把半串錢送了過去,賬房先生點好了賬,笑眯了眼睛:“四百大錢如數入賬,小二,兩間下等房——”
他們也隻住得起下等房。
各人進房,正在安置,大人們忙碌着,秦秋平負責看豆丁弟弟,兩個孩子都又陌生又膽怯又興奮的,從這個房間跑到那個房間,左看右看,東摸西摸。
店小二送了兩份東西過來,進門道:“大娘,這兩份飯食是我們大師傅聽說您來了,他說上次您換的精白米很好,讨了大貴人的歡心。自掏腰包請客。”
一份熱湯,一個小笸籮裡裝了人頭數的粗糧窩窩,一小碟子鹹菜。
就這,也是意外驚喜了,秦琴很感恩:“那怎麼好意思,謝謝大師傅咯……”
明湛在旁邊看着,見慣不怪的垂眸不語。秦琴就招呼着秦秋平:“秋官,趕緊來吃。吃飽了趕申時三刻去書院裡先遞個帖子再說……”
秦秋平吃了一口,眼睛“叮”的就亮了,擡頭對秦琴道:“娘!這個鹹菜好吃!比你做的酸豆角好吃多了……”
秦琴:……
說得很好,别說了。
有了熱湯窩頭充饑,秦秋平暈過船蒼白的小臉重新有了血色。秦族長走了進來,滿臉驚喜道:“傻丫,這客店真好,還送了我們爺孫倆一份窩頭和熱湯!”
秦琴和明湛對望一眼,忍不住莞爾。
秦族長看到了他們桌子上吃剩的食物,越發高興:“原來你們也有。我還說我們那邊的要不要分你們一半呢。我記得從前我住客店,下等房沒有飯食的,怎麼這會兒年景差了,反而還送了東西呢?”
明湛道:“是傻丫之前結下的善緣。大師傅自掏腰包請客的。”
他一五一十的把之前秦琴換米的事說了,族長聽聞了,這才明白怎麼一回事。對秦琴越發佩服。
話休絮煩,填飽了肚子,兩家人分頭辦事。
秦琴和明湛換了一身體面衣服,洗臉洗手,收拾好了自己。秦琴還給秦秋平也重新收拾了一番,一家三口清清爽爽地,去明鏡書院遞帖子。
……
來到了書院門前,書院門開着,門前卻沒幾個人。明湛去把帖子一遞,守門的小門童拿了帖子一看,很客氣地道:“原來是那位來參加考校的小師弟,快請進。别的人也都到了。”
他指引着秦琴一家子,向大門右手邊走去,兩邊全是高牆夾着,看不到書生們正經念書的地方在哪裡。
旁邊時不時地,有人走過。
很會做人地,遞了個自己繡的小荷包給那帶路小童,秦琴親切套話:“小哥哥,今天忒熱鬧了。為了迎接我們幾個,還特意把書院大門給打開了呢?”
小童捏了捏荷包,發現很軟,聞了聞味道,一股糖果清香撲鼻而來。他也不過是個十來歲的伴讀小童,正是嘴饞愛玩的年紀,這份小零食不貴重又好吃,正合心意,可以留着慢慢享用——如果是太貴重的東西,就得上交了!
他很高興,笑眯眯地說:“哪兒呀。今天還是先生們回書院的日子呀!隻是幾個新的學子來參加考校,哪兒值當這麼大動幹戈?”
秦琴就奇怪了,問:“這不年不節的,怎麼放假了?”
“嗨,前陣子河對岸不是鬧了饑荒麼!”小童搖頭晃腦道,“好多人家裡佃農遭災,鬧得雞犬不甯的。我們山長就發了慈悲,放大家回家處理庶務。如今眼看春闱逼近,不可繼續松弛了,就把大家召回來了。我聽說,今年過年恐怕也不會放人出去了呢!”
秦琴沒想到會是這種情況,含含糊糊答應着。
小童忽然歪着腦袋問:“對了,你們是哪家的公子啊?家裡有多少田地,有多少佃農?我怎麼看你們穿得,跟我鄉下的爹娘似的呢?”
沒想到區區一個縣城書院,竟是富貴眼挑人,秦琴還沒來得及回答,一直不說話的明湛忽地擡手指了指面前:“我們是不是到了?”
一道月洞門,上面寫着“靜心園”三個大字,骨架沉穩有力,筆緻圓柔,很有外和内方的韻味。
及至進了門,秦琴眼光掠過了已長了青苔的瓦檐,就壓低聲音對明湛道:“這小院子看起來平時不怎麼用。”
不料門童耳朵卻靈光,回過頭笑眯眯的說:“大娘,這處靜心園是專門考校用的,一年也就開那麼幾次。今天除了你們,還有好幾個人呢。”
秦琴這才知道自己不是獨一份兒,反而稍微安心了些。
秦秋平還小,起步又慢,她可不樂意自己兒子做出頭鳥。
進了靜心園,不大的院子裡,倒也有一兩處景緻。通風透氣的粉牆大屋外面,已有好些人圍着。秦琴一見那陣勢,樂了:“可憐天下父母心啊!”
可不是麼,這一個少年郎身邊陪着兩三個大人的陣勢,跟現代家長送娃參加入學考試是一樣一樣的。
隻不過,秦琴笑了一會兒,又笑不出來了。
上輩子她一人吃飽全家不餓,偶爾遇到了大型考試要交通管制什麼的,還邊吐槽小孩讀書折騰大人,邊配合着盡量少出行。
那年她恰好路過個路口,有個考生家長路上車壞了,她還順道捎了一程。後來那家長感謝她,送了她一疊紙。她也沒在意,往抽屜裡一扔。後來接手公司之後資金緊缺,她接到個神秘電話,提醒她:“你還記得長霞路上昏倒的高中生嗎?”
她一度以為人家來找她找工作,誰知道人家讓她找那疊紙——那是十萬手光伏企業上市的原始股。
現在,秦琴自己也成了那種陪考家長了。
明湛道:“放輕松嘛。”
笑吟吟地瞥了明湛一眼,秦琴說:“我才不緊張呢,難道你緊張了?怕孩子考不上?”
你别說,旁邊還真有個胖墩兒挺緊張的,那一腦門的汗珠就是最好證據。這胖墩兒穿了一身绫羅,旁邊跟着倆伺候的,還有個父輩模樣的中年男人牢牢盯着他,一看就是壓力很大的那種富裕人家子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