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安就這樣待在了寶山府城内。

　　 白天他一邊讨飯一邊打聽安小暖的下落，晚上就躲在各個巷子的角落裡睡覺。

　　 這會兒是夏天，天氣不冷，雖說有蚊蟲叮咬，但這對于老安來說，根本就不是什麼事兒，他早就習慣了。

　　 于是，這一待就是大半個月。

　　 打聽不到安小暖的住址，他就打聽那些家中有病人的大戶人家，然後在那些大戶人家的府邸周圍轉悠，碰碰運氣。

　　 安小暖還不知道老安在寶山府呢，依舊給各府的老爺夫人們調理身體賺外快。

　　 這日上午，因着昨日段老夫人派人來傳話，說是最近睡得不大踏實，想讓安小暖過去瞧一瞧。

　　 段老夫人有請，安小暖哪裡能拒絕啊？
忙完了手頭上的事情後，便立馬去了段老夫人那頭。

　　 隻是她怎麼也沒有想到，打從她出現在段老夫人家門口的那一刻起，她就被一個乞丐給盯上了。

　　 等給段老夫人把完脈，乘坐馬車回家時，那個乞丐更是跟了她一路，直到親眼看見她回到家，這才陰恻恻笑着離開。

　　 沒錯。

　　 那個乞丐正是老安！

　　 他在寶山府轉悠了大半個月，卻始終沒有找到安小暖。

　　 想着自己聽來的消息，他幹脆就守在知府大人的府邸附近，畢竟第一個說安小暖是神醫的人，就是段老夫人！

　　 在老安看來，安小暖能有今天的名氣，靠的全是段老夫人那一張嘴。

　　 而段老夫人肯這樣為安小暖宣傳，可見她們的關系不一般。

　　 既如此，那就守着段老夫人這邊，隻要安小暖和段老夫人有往來，他就一定能等到安小暖！

　　 果然。

　　 這一次，他的運氣還真不賴。

　　 才在段老夫人這邊守了三天，他就成功發現了獵物！

　　 哪怕幾年不見，安小暖已經大變樣，出落得越發标緻，可他還是一眼認出了安小暖。

　　 看着安小暖面色紅潤，衣着光鮮，出行還有馬車可用，就連知府大人家中的奴仆都對她尊敬有加，老安嫉妒得牙癢癢。

　　 ——賤人，跟她爹她娘一樣，都是不知好歹的賤骨頭！

　　 ——耳鳴偏方那樣好的東西，怎麼能落到一個賠錢貨的手裡？

　　 ——呵，這幾年老子過得生不如死，吃了上頓沒下蹲，這個賤丫頭倒好，靠着耳鳴偏方竟過上了好日子！

　　 ——等着吧！

　　 ——馬車！
随從！
金銀！
宅子！
還有耳鳴偏方！

　　 ——這些東西，用不了多久都會是我的！

　　 老安剛找到安小暖的住處，還不知道裡頭有多少人呢，所以不敢輕舉妄動。

　　 他暫時離開了巷子，走到大街上去讨飯，早晨睡醒就什麼也沒吃，肚子都餓得咕咕叫了。

　　 等憑借着自己那死纏爛打的本事讨到兩個粗面饅頭，勉強填飽了肚子後，他才又回到巷子裡，躲在遠處，死死盯着安小暖的家。

　　 安小暖當初買這座宅子，就是為了方便大寶讀書。

　　 這裡鬧中取靜，距離鹿鳴學院不遠，學習氛圍很濃，又有集市和各種商鋪，生活也相當便利，從哪個方面來看，都沒有缺點。

　　 但也正因為如此，左鄰右舍的流通性有點大。

　　 很多要來寶山府參加科舉的考生還有鹿鳴學院的學生，都喜歡來這條巷子裡租房。

　　 租客嘛，跟屋主是不一樣的。

　　 屋主或許會想着跟左鄰右舍搞好關系，遠親不如近鄰。

　　 但租客呢，尤其是這種上岸後就退租的租客，哪有時間和精力去跟左鄰右舍打交道啊？
他們恨不得時時刻刻都把頭埋在書本裡。

　　 因此，就算有人發現巷子裡多了個臭乞丐，也隻是皺皺眉，十分嫌棄地掩着口鼻離開。

　　 更敏銳一些的，發現臭乞丐一直盯着一戶人家不眨眼，也隻是以為那戶人家被臭乞丐給盯上了，于是加快腳步離開，生怕自己也會被盯上。

　　 就這樣，又過了兩日，老安自認為已經把安小暖家的情況摸清楚了。

　　 因為整整兩天，他隻看到安小暖的家裡出來一個買菜的女人和那日趕車的車夫。

　　 為了保險起見，他下午還特地去敲門讨過飯，趁着那個車夫将院門打開，他偷瞄了幾眼，發現裡面除了安小暖和那個出門買菜的女人外，就再也沒有旁人。

　　 于是，他徹底放下心來。

　　 不過一個年輕車夫和兩個女人而已，他根本就不怕！

　　 ……

　　 這一日，也不知怎麼的，安小暖一大早起來心裡就很是不安，右眼皮一直跳個不停，好像要有什麼不好的事情發生一樣。

　　 吃早飯時，她還不小心打爛了一個碗，驚得童靜秋連忙喊道：“碎碎平安，碎碎平安。
”

　　 然而，童靜秋話音方落，大門口就傳來了拍門聲。

　　 剛找來掃帚打算清掃碎碗片的阿大一臉疑惑。

　　 他将掃帚交給童靜秋，邊往大門口走，邊嘀咕：“這麼一大早的，誰會上門來啊？
”

　　 等打開院門，瞧見門口站的竟是昨天來讨飯的乞丐，不禁覺得晦氣。

　　 雖說自家家主善良，昨天讓他給了這個乞丐兩個窩窩頭，但這個乞丐也太沒有分寸了吧，哪有大清早就拍門要飯的啊？

　　 他皺着眉，朝乞丐問了句：“你怎麼又來了？
”

　　 可誰知，那乞丐不僅不回答他的問題，态度還跟昨日完全不同。

　　 昨日來的時候，是點頭哈腰說盡了好話，隻為了讨一口飯吃。

　　 今日呢？
則是昂首挺胸，看着阿大的眼神充滿了不屑。

　　 他伸手就推了阿大一把：“你說我怎麼來了？
我來找我的侄女安小暖！
”

　　 來人正是老安。

　　 他表明了身份後，便大步往院子裡走。

　　 阿大見狀，趕緊上前來攔。

　　 可老安卻嚣張得很：“你這狗腿子，聽不懂人話是不是？
老子是安小暖的堂伯！
”

　　 說完，看到院子裡的小桌擺了幾碟小菜和包子饅頭，又喊道：“喲，侄女家的夥食不錯啊，堂伯我正巧沒吃早飯！
”

　　 重新回竈房拿碗盛粥的安小暖聽到外面的動靜，心下一沉。

　　 ——堂伯？

　　 她走到竈房門邊，看着在跟阿大推搡的乞丐。

　　 她敢肯定，自己不認識這個人！

　　 可對方能叫出她的名字，又說是她的堂伯，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