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快黑了，楊大夫溜達到了李家，特意來告訴田靜，方秋紅的事情的。

　　田靜很驚訝，“難怪她最近經常回娘家呢？她娘家這是害她還是愛她？”

　　李正國知道其中關鍵，“方秋紅舅舅是衛星公社書記。公社即将解體，各處人員調動頻繁，聽說出現了個副鎮長的空缺……”

　　田靜感慨，“她媽真狠。”

　　李正國點點媳婦，“狠什麼？她媽利用的是你，一箭雙雕，既替她閨女出了氣，又幫她弟弟弄走對手。”

　　“我說的是方秋紅肚裡的胎兒。亂用藥的後果，她媽能不知道嗎？利用這個收買她閨女的心，哄她閨女發洩不滿……”

　　“事發後，她還能把她閨女拉出去做證人。虎毒不食子啊。”

　　田靜一點都不擔心自己會不會受到牽連，“楊大夫，她的胎兒？”

　　楊大夫搖頭，“不太好，身體殘留藥毒太多，脈弱。一個搞不好，一屍兩命。”

　　“這麼嚴重了？你沒把這個後果告訴林二來嗎？”

　　楊大夫歎氣，“沒說，夫妻倆都不冷靜，都執着生男娃。”

　　“說與不說，都是留下胎兒的結果，還令他們有心理負擔，說不定還怪我危言聳聽。”

　　……

　　幾天後，生産隊裡來了個聯合調查組。

　　歐隊長帶着挨家挨戶走訪着。

　　訪到李家時，田靜隻是依靠在丈夫身邊，享受着丈夫的細心呵護。

　　調查組先詢問李母李敏，還問了三個小娃兒。

　　最後詢問田靜對季書記的印象。

　　“一心為民的好官！”

　　田靜隻給一句話，就和丈夫秀恩愛給别人看。

　　齁的調查組幾人端起茶缸喝茶。

　　“李正國，外面傳聞你媳婦和季書記之間有些問題，你怎麼看？”

　　李正國斜了問話之人一眼，“請你注意言辭。季書記來了幾次，都是歐隊長陪同。”

　　“這幾年，歐隊長一有事就來找我們想辦法。”

　　“季書記的年紀和歐隊長相差不大，你們的思維邏輯沒問題吧？”

　　歐隊長反應了半天，才明白李正國的意思，他一拍桌子站起來，“正國，我都快能做田靜同志的爺爺了，你可不能胡說八道啊。”

　　李正國冷冷一笑，“所以，我問他們的思維邏輯有沒有問題？”

　　“你們所謂的傳言在哪裡？源頭在哪裡？你們調查了嗎？你們現在是想證明傳言是真實的嗎？”

　　“新設立的诽謗罪，好像也适合你們使用。”

　　被歐隊長拍桌子吓了一跳的調查人員，又被李正國吓了一跳。

　　“别激動，我們隻是例行……”

　　“我們有重要問題要報告給檢查組同志。”

　　外面傳來一聲響亮的聲音，把調查人員激動的連聲招呼，“快進來，快進來。”

　　林四來扶着媳婦走了進來，“同志，你們離開不久，我媳婦聽到隔壁堂哥兩口子在吵架。”

　　“我堂嫂方秋紅說，她也不知道她媽會把她的話傳出去，我們覺得這句話，可能和你們來調查的事情有關，就來報告來了。”

　　調查組立刻跟着林四來兩口子走了。

　　半個小時後，又來了李家，對田靜和李正國表示歉意。

　　李正國的聲音更冷，“沒有調查就沒有發言權。造謠者的诽謗罪，成立不成立？”

　　“成立，你放心，保證一查到底。”

　　“我等着結果。”

　　……

　　結果很快，方秋紅被判一年有期，鑒于她是孕婦，監外執行。

　　方秋紅母親被判監管三個月。

　　和田靜作對的，都被判刑了？

　　庫山裡社員議論紛紛，還是懂法好啊，能維護自己的權利。

　　暗地裡，一再用方秋紅的事情警告自家的娃兒，言論可以自由，但不能帶上各種惡意的揣測。

　　田靜歎息，她真不是故意要把得罪她的這幾個女人，都給貼上勞改犯标簽的。

　　……

　　事情過去了一個月，新年的第一月中，公社解體，大隊及附屬中的生産隊，全部改村制。

　　季書記任副鎮長分管農業。

　　田靜問丈夫，“正哥，方秋紅舅舅呢？”

　　“亭口鄉長。”

　　亭口即原來的衛星公社，田靜很失望，“居然沒撤沒降？”

　　“他大姐和外甥女所做都一切，他一概不知。”

　　“你信嗎？他大姐為什麼比他外甥女的刑罰輕？”

　　李正國扶起媳婦，“我們出去走走，别管這些事情了。”

　　夫妻倆溜達去了林四來家，又該給樂霞用‘内力’溫養胎兒了。

　　樂霞撅着嘴，“田嫂子，你給我的溫補藥水被偷了。”

　　被偷了？

　　田靜狐疑，“林四來沒發現？”

　　“發現了，他……”

　　“我來說。”林四來站在門口，“田大俠對不起，是林二來偷的，我放過了他，瓶子裡也就一次的量。”

　　田靜擺擺手，“你去問問李正國，林二來媳婦是個什麼情況……”

　　“是。”

　　林二來轉身離開。

　　樂霞好奇問，“什麼情況？”

　　田靜搖頭，“你在努力預防，她在努力作……”

　　樂霞擔心，“她……”

　　“自食其果罷了，你可别想太多，為了你的娃兒。”

　　“我知道了。”

　　……

　　田靜再給樂霞藥水時，給了她兩瓶，“這瓶是蘋果汁，你兌上開水喝，順便用來隐藏那瓶藥水。這是最後一瓶藥水了，剩下的，交給老天。”

　　“嗯嗯，謝謝田嫂子。”

　　蘋果汁成了李家大人娃兒最愛的飲料。

　　樂霞也時常來要，因為她覺得喝了蘋果汁，胃口好心裡安。

　　歐陽梅花喝不兌水的，還說不夠酸。

　　李母帶她去找楊大夫。

　　楊大夫已經搬到明亮的新診室裡坐診。

　　把脈後，對李母道喜，“恭喜恭喜啊，又要做奶奶了。”

　　奶奶高興得合不攏嘴，“謝謝，謝謝。”

　　大麥聽說她又要做姐姐了，那真是比她奶奶還操心，叮囑她娘注意這個、小心那個。

　　歐陽梅花歎氣，坐牢的日子又來了。

　　要過年了，李母忙得腳不沾地，家中三個孕婦，她恨不得生出三頭六臂。

　　大麥帶着妹妹幫忙做年貨。

　　李惟豪帶着三個弟弟，教他們要愛護即将來到家中的小妹妹。

　　年在李母的忙碌中來，又在她的忙碌中走。

　　轉眼到了三月，眼看着要春耕了，小兒媳就是沒動靜。

　　好不容易有動靜了，家裡來了個一臉嚴肅的中年男人，說要來接他家小小姐回去。

　　斯文有禮的李母爆粗口，“放狗屁！你家小小姐是誰？”

　　“潑婦。”男人不屑地斜了李母一眼，“我家小小姐叫陳靜。”

　　“沒有這個人，你趕快滾，我家兒媳在生娃兒，你一個大男人不懂得避諱的嗎？”

　　男人嚴肅的臉上并沒有尴尬，“老爺說了，即刻接小小姐回去……”

　　砰

　　男人沒說完，就被一腳踹出了院外。

　　砰砰

　　院門插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