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章

　　柳素素原本是打算給餘紅英幫忙的, 但餘紅英讓她去歇着，說她廚藝不怎麼樣, 菜都是從食堂打回來的, 隻要熱一熱就行了，不需要幫忙，柳素素拗不過她, 就隻好先出來了。

　　這一出來正好就發現張團長站在院子外, 想起自己想到的用鞋膠做管的方法，就趕緊走了出來, 結果還沒走近呢, 就聽到自己的名字響起, 以為鐘師長找自己有什麼事, 還特意應了一聲。

　　鐘師長差點沒給吓死！

　　果然是怕什麼來什麼, 他越是不想聽人問柳素素的政審結果吧, 就越是有人問，現在不止韓烈問，就連這張團長也不知道過來湊什麼熱鬧。

　　這下好了, 不止是政審結果, 就連柳素素本人都過來了。

　　鐘師長扯了扯嘴角, 心想他今天到底是多不走運啊, “小柳你來了？
我找你沒事, 就是突然聽到老張要你的政審有點吃驚。
”

　　張團長和鐘師長兩人是戰友，雖然到了後來一個從文一個從武, 但彼此間關系還是挺親近的, 也沒外人那麼多講究。

　　他擺了擺手道：“不是要政審, 是我打算把小柳招來咱們辦公室工作。
”

　　“對……啊，你說啥？
”

　　鐘師長愣了。

　　剛才他隻顧着怎麼去解釋政審的事了, 壓根沒聽清楚，這會兒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要招小柳過去？
但你那辦公室不是不缺人嗎？
”

　　這話問的含蓄，實際意思就是柳素素有什麼本事能進軍務處。

　　并不是鐘師長對柳素素看不上，而是軍務處的工作太特殊了一些，隻要進去工作了，那就相當于是軍隊的人了，肯定是要仔細問清楚的。

　　張團長才不怕他問呢，他正愁沒地方好好炫耀，鐘師長一問，就立馬把柳素素想到的滴灌方式給說了出來。

　　“……這些都是小柳琢磨出來的，而且她那塊田已經開始試了，隻要過去看保準就能看出效果有多好。
你說把小柳招進來，應該不應該？
”

　　鐘師長還有些沒反應過來：“你說的是真的？
”

　　“比真金還真！
”

　　張團長不是個愛吹噓的人，他敢這麼保證，那就說明這事絕對是真的。

　　那還問什麼應不應該啊，隻要這滴灌能像他們說的那樣，不僅能節約水，還能提高作物産量，别說把柳素素招進去工作了，就是另外成立個辦公室，讓柳素素當老大都沒問題啊！

　　民以食為天。

　　尤其是在部隊這麼多人的地方，吃的喝的就是鐘師長最頭疼的事了。
雖說他們這裡能種田，還人人有田，但因為産量不足，每年都還要外出買不少糧，光是這方面，就要支出不少，那可都是白花花的錢啊！

　　這錢從哪兒來，還不是靠國家撥。

　　别說張團長每年上報産量的時候感到沒臉，就連鐘師長請撥款時也特别不好意思，每年他們軍區的開□□都是位列前茅的。

　　軍人榮譽感強，誰不希望為國家節省開支，但沒辦法啊，總不能為了那點面子讓戰士們餓肚子吧？

　　鐘師長簡直痛苦萬分！

　　但要是能增加産量，這些問題不就都迎刃而解了嗎，不僅能吃飽，還能節省軍費開支，一瞬間，鐘師長看向柳素素的眼睛都在發光。

　　沒誇張，是真的在發光。

　　和張團長第一次聽到這事的時候一模一樣。

　　柳素素有些不自在的輕咳了兩聲，心想對于現在的人來說，是真的沒有比糧食更重要的事了。

　　她點點頭：“張團長說的是真的，隻要能把這個方法全軍區推行，産量至少能漲兩成。
”

　　這還是保守估計，畢竟之前因為缺水問題，田裡養分不夠，頂多能種上一季作物，就算勉強種第二季，一遇到幹旱，那也基本都是空殼。

　　鐘師長猛地一拍手：“那真是太好了！
小張，你和小柳現在就開始着手這件事，趁着五月份之前，最好是能在雙搶後，争取咱們這再種一季！
”

　　“我倒是也想，但竹管的事還沒解決……”張團長話音未落，柳素素的聲音突然傳了過來：“團長，我來找你就是想跟你說這件事的，管子的事我想到辦法了。
”

　　“你想到了？
什麼辦法！
”張團長連忙問道。

　　柳素素手往下指了指：“您看您的鞋。
”

　　兩人都不由自主的低下了頭，盯着鞋看了半天，沒什麼啊，不就是他們平常穿的最多的解放鞋嗎？

　　“難道用鞋子可以做成水管？
”張團長一臉懵。

　　“不是鞋子，是鞋前面的膠。
”

　　“膠？
”

　　柳素素點頭：“對，這膠不僅硬，而且還便宜，不用擔心價格方面的問題。
”農田有一部分是屬于軍屬的，就算要在整個軍區推廣，那軍隊這邊肯定是要收費的，這時候就要考慮到價格的問題了，要是太貴了肯定很多人都舍不得。

　　但一雙解放鞋才多少錢啊，這膠怎麼想都不會貴到哪裡去！

　　“對啊！
”張團長簡直恍然大悟，“小柳，你這腦子實在是太聰明了，竟然能想到這方法！
”

　　鐘師長也啧啧稱奇，一開始他還以為拿主意的是張團長，柳素素隻是給他幫忙而已，現在看來，自己想的完全反了啊，柳素素明顯才是出主意的那個。

　　“真不愧是大專生啊！
”鐘師長由衷歎道。

　　張團長一驚：“小柳你還是大專生！
”

　　“什麼大專生？
小柳是大專生，老鐘你怎麼沒跟我說過！
”餘紅英正準備出來喊他們吃飯，就聽到這句話，當時驚訝不已。

　　柳素素有些無奈的笑了笑，見韓烈走過來，壓低聲音道：“你是對的。
”

　　看來之前韓烈沒有把她的學曆說出來實在太對了，這要是傳的人盡皆知，誰都要驚訝一下，那她就真的不能安靜過日子了。

　　韓烈明白她的意思，笑着道：“放心吧，大家會議論的隻是我。
”

　　柳素素剛想問什麼意思，下一秒就見弄清了前因後果的餘紅英感歎的拍了拍韓烈：“小韓，你真是好福氣啊！
”

　　韓烈沖着柳素素挑挑眉，柳素素忍不住笑了出來。

　　飯桌上，幾人又談了談灌溉的事，一邊說話一邊吃飯，時間難免長了點，等吃完後，見幾個孩子都哈欠連天的，柳素素和韓烈就先帶着他們回去了，反正明天就去上班了，有什麼事到時候再談。

　　他們先走了，但張團長還留了下來，正在陪鐘師長喝酒。

　　鐘師長感歎道：“老張，我高興啊，要是小柳說的那法子真能行的話，那咱們今年可就有糧食了啊。
”

　　張團長喝了口酒，眯着眼：“誰說不是呢？
”

　　他也高興，而且不止他們兩，消息要是傳出去了，肯定誰都忍不住高興。

　　“我之前還覺得小韓突然跑回去娶媳婦這事不靠譜，現在想想，害，幸好我當時沒攔着他，要是小柳沒來，哪還能有這種好事啊。
”

　　鐘師長越想越覺得對，“你小子也運氣不錯，正好找到了小柳把她招了過去，不然也沒機會辦成這事。
”

　　“那可不是，當時司務長還要跟我搶人呢，幸好小柳自己願意。
”

　　鐘師長點點頭：“不過小柳一位女同志，又年輕，還是大專生，去田裡幹活肯定很辛苦，你得給人把工資調高點，可不能虧待人家啊。
”

　　“這還用你說？
”張團長道。

　　餘紅英和兒子一起收拾碗筷，聽到他們說這話就白了一眼：“小柳不都還沒正式工作嗎，你們就談上工資了。
”

　　“對哦。
”兩人一愣，張團長道，“老鐘，這事就麻煩你了，小柳的入職申請你快點幫我通過。
”

　　鐘師長：“……”

　　他不想快點通過嗎，但現在政審就是下不來啊！

　　鐘師長也坐不住了，第二天一早就去了辦公室，催着趙政委再給那邊打個電話，一定他們趕緊把柳素素的政審結果傳回來，越快越好！

　　趙政委見他火急火燎的，不由問道：“小韓又催你了？
”

　　“現在比小韓催我還嚴重！
”

　　韓烈催他，無非就是希望快點打結婚報告而已，這事還能等等，畢竟兩人沒扯證的事，除了他誰都不知道。

　　但柳素素工作的事可不能拖了，這可關系到整個軍區的未來！

　　鐘師長能不着急嗎？

　　他直接把電話打了過去，讓對方無論如何都要在三天内給他把政審的事全部弄好，那邊頓了頓，才道：“鐘師長，這真不是我們拖着不辦，而是調查發現，柳素素同志的父親，還在世。
”

　　電話開的揚聲，鐘師長和趙政委都一愣。

　　“這事可以确定了？
”

　　之前柳素素的政審下不來就是因為這個，她的檔案上填寫的是父親早年間已經犧牲，這麼多年來都是做烈士子女來看待的，本來也沒什麼，結果一核對，就出了問題。

　　發現對不上。

　　這就意味着她的父親可能還在世，但之前一直都不确定，這還是第一次，鐘師長聽到他們這麼肯定的給了答案。

　　“可以确定了。
但信息還在調查中。
”

　　――

　　柳素素并不知道鐘師長等人因為自己犯了難，這會兒她把幾個孩子送到了陳楠家後，就去了軍務處，直接找到了張團長。

　　張團長負責的是整個軍區的農事相關，除他之外，辦公室還一共有四人，都是辦事員，柳素素過去之前，他已經和大夥介紹過她了，所以等她一進來，立馬就收獲了四位星星眼的同事。

　　“柳同志，你真的太厲害了，這麼好的辦法都能想到！
”小王頭一個開口道。

　　“對啊，要是真能行得通，那咱們明年往上報糧食的時候，就不用發愁了。
”

　　柳素素原本還有些擔心同事關系呢，這會兒就放下了心來，張團長道：“你的政審還沒下來，工作申請也還通過不了，所以暫時算是臨時工，不過你放心，待遇什麼的都和正式工一樣，政審一下來了，工作就立馬能審批下來。
”

　　柳素素笑着點點頭：“行！
”

　　這事她一點兒也不擔心。

　　衆人聊了聊，接下來就可以進入正題了。

　　“關于你說的那種膠管子，現在咱們這是找不到的，我讓小錢他們今天下午就去膠鞋廠看看，和他們溝通一下，看他們那邊能不能生産，至于價格都好商量。
小柳你就和小王兩人負責測量長度，統計一下咱們制作管道的話最少需要多長的距離。
”

　　張團長畢竟幹了這麼多年，很快就能把事情都吩咐好。

　　柳素素點點頭。

　　因為不确定軍屬們願不願意安裝水管，所以他們打算從軍隊的田地先測量起，等管道來了也是這邊先安裝，等軍屬們看到效果之後，再自己決定要不要花這個錢。

　　花了一天的時間測量，等到下午五點回去的時候，柳素素隔着老遠，就看到陳楠家門口有一道小小的身影，一走近，發現果然是韓錦。

　　小家夥正坐在小闆凳上，頭上戴着帽子，眼神直勾勾的盯着遠處，認真的小模樣看的柳素素心裡一酸。

　　“小錦。
”柳素素走過去，韓錦聽到熟悉的聲音，立馬回過了頭，眼前“蹭”的一下就亮了起來，也顧不得自己的小闆凳了，飛快的朝着柳素素跑來。

　　這要是韓前或者韓程，肯定一下就撲到她身上緊緊的抱着她了，但韓錦有些不敢，他隻是睜着一雙澄淨的大眼睛，欣喜的望着柳素素，伸出小手緊緊的握着她的手指，這才腼腆的喊道：“姨。
”

　　柳素素心都快要萌化了，一把把他抱在了懷裡，在小家夥臉上響亮的親了一口：“怎麼樣，有沒有想姨呀？
”

　　韓錦想都沒想，用力的點了點腦袋。

　　“娘！
你回來啦！
”正在院子裡玩的韓程也發現了柳素素，連忙跑了出來，他一來，剩下的孩子們也都追了出來，不一會兒，柳素素身上就挂着好幾個孩子了。

　　“嫂子，這麼早就回來啦。
”陳楠也抱着小兒子出來了。

　　“不早了，今天中午都沒空回來，今天辛苦你們，他們幾個沒鬧騰吧？
”柳素素笑着道。

　　“怎麼會鬧騰，都很乖。
”陳楠笑着道，“你今天晚上把他們放在這裡睡覺我都應付的過來。
”

　　“那可不行，陳嬸嬸，雖然我很喜歡你也很喜歡鐵蛋哥，但我最喜歡的還是我娘，我們一天沒見，你可不許把我們分開了。
”韓程立馬道。

　　陳楠被他逗得笑個不停，柳素素捏捏他的小臉：“放心吧，你這麼能吃，陳嬸嬸願意要我還不好意思呢。
”

　　柳素素原本打算直接回去的，想了想道：“我去供銷社買點東西，一起去嗎？
”

　　“行，走吧。
”沒這麼早吃飯，陳楠在家悶了一天，也确實想要走走了。

　　兩人帶着孩子出發。
柳素素是想過去買肉的，現在幾個孩子的小紅星都滿了，尤其是韓程，吵着吃肉都好幾天了，今天正好有時間，家裡也幾天沒開葷了，正好趁這個機會買點。

　　軍區這邊人多，供銷社也大，雖然隻有一層，但裡面該有的東西都有，不過豬肉是沒得賣了，一大早的都被人給搶光了，柳素素見桶子裡還有條半死不活的鲈魚，就要了下來。

　　“這都不新鮮了。
”陳楠道。

　　“沒辦法，孩子們吵着要吃肉。
”柳素素掏錢，魚肉也是肉，好好做味道應該也不錯。

　　陳楠給她使了個眼色，柳素素疑惑的跟過去，隻見她往貨架上一靠，就來了個圓臉的售貨員，和陳楠寒暄了幾句就道，明天屠宰場要殺豬，想要新鮮的豬肉，就早點過來，保不準還有肥油買呢。

　　柳素素反應過來了，這應該就是陳楠的婆家嫂子。
看來在供銷社上班就是好，什麼消息都能提前知道。

　　“謝嫂子。
”陳楠道了句謝，兩人才回去。

　　到了家，柳素素沒有馬上處理魚，而是招手把幾個孩子叫了過來。

　　韓程早就知道他娘要幹啥了，最積極的跑了過來，張口就道：“娘，你這是要進行頒獎儀式了嗎？
”

　　柳素素哭笑不得，沒想到自己随口說的話他還記住了，笑着點點頭：“對，就是頒獎儀式。
現在你們的星星都滿了，除了小錦以外，你們三個要不要把星星給換了？
”

　　韓前想的更為全面一點，先問了一句：“都換了會怎麼樣呀娘。
”

　　“換了娘就把小紅星給撕了，你們再想實現什麼願望，就要從頭開始攢起了。
”

　　韓前盯着自己的名字，後面跟着一排小星星可好看了，要是都撕了，那就光秃秃的，可是他又很想要錢……

　　韓前糾結不已的時候，韓程想都沒想就直接道：“娘，我要換，我要吃肉！
”

　　“行，但是今晚隻買到了魚肉。
”

　　“魚肉我也要！
”上次娘做的魚湯就好吃極了，他饞的很，一想到那美味的魚湯，韓程忍不住，蹦着小短腿自己跑過去把小紅星都撕了下來，剛要交給柳素素，突然想到了什麼，又問道：“娘，那肉是隻有我一個人吃嗎，還是大家都有？
”

　　“你用星星換的，當然就是你的，你想給誰就給誰，不想給自己吃也行。
”

　　韓程機靈的轉了轉眼珠子，跑到韓繡繡身邊：“姐，要不你今天不要換了，我把魚分給你吃，當下次你用小紅星去換肉的時候，也分給我吃好不好？
”

　　柳素素微怔，随即笑了起來，沒想到之前傻乎乎的韓程，現在也會動腦子了。

　　這樣就很好，雖然孩子大大咧咧的代表着生活過得幸福，但太沒心眼了也不好，想在原著裡，他就是太一根筋了，才會落得那種下場。

　　韓繡繡當然答應了。

　　柳素素把小紅星收回來後，就去做飯，韓錦寸步不離的跟着她，連外面的小雞都顧不上了。

　　柳素素知道這是孩子一天沒見到自己了，心裡還有些擔心，也沒讓他出去，而是端了小闆凳過來：“小錦就在這裡幫姨燒火好嗎？
”

　　“好。
”

　　鲈魚刺比較少，但家裡都是孩子，柳素素可不敢冒險，就幹脆把刺少的那一塊剖下來，把刺處理之後做成魚丸，和壇子裡已經腌入味的泡大白菜一起，做成酸味魚丸湯。

　　而刺比較多的背部，就可以用油煎一下，做成紅燒的，她和韓烈兩人吃。

　　柳素素在裡面做飯的時候，韓程還在和韓前做買賣：“哥，你想吃我的魚肉嗎？
你要是分我一毛五分錢，我就分肉給你吃。
”

　　韓前當然想吃肉，但錢可是他的命！
他自己都舍不得花出去呢，要是給這麼多給韓程，他都要肉疼死了！

　　小财迷想了想，笑着道：“小程，你可是我親弟弟，兄弟之間不就是要互相幫助的嗎，那麼多魚你一個人又吃不完，哥幫你多好呀。
”

　　韓程搖搖頭：“吃不完我可以放着明天吃呀，我還能帶去跟狗蛋換彈珠呢，狗蛋可羨慕我能吃到娘做的菜了。
”

　　自從上次那個肉松餅之後，他就成了最令人羨慕的小朋友了。

　　韓前：“……”

　　弟弟你變了，你不是那個好糊弄的小傻瓜了。

　　他咬了咬牙：“一毛兩分，我就給你。
”

　　韓程擺擺小手：“一毛四分！
這是最低價了！
”

　　“三分！
”、

　　“不，就四分！
”

　　兩人僵持不下，眼見着娘的飯就要做好了，再吵下去就是一個拿不到錢，一個吃不到肉，兩人一着急，突然跑到韓繡繡身邊。

　　“姐，你說怎麼辦！
”

　　正在喂雞的韓繡繡一愣，頓時有些慌張了起來，從前從來沒有人問過她的想法，永遠都是别人怎麼說她就怎麼做，她有些着急的捏了捏衣角，剛想說自己不知道時，突然對上了兩個弟弟期待的目光。

　　“問我？
”韓繡繡有些不自然。

　　韓程連連點頭，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當然啦，你是姐姐你肯定比我們都聰明，問你準沒錯！
”

　　韓前也跟着點了點頭。

　　韓繡繡抿抿嘴，又着急又覺得自己是姐姐，不能讓弟弟失望，她想了想要不就去問姨吧，姨那麼聰明肯定什麼都知道。

　　她飛快的沖進廚房，柳素素正好在煎魚，片成片的魚放進油鍋裡，響起了噼裡啪啦的響聲，韓繡繡叫了一聲姨，她才反應過來：“繡繡怎麼啦？
”

　　韓繡繡走過來：“姨，小程想用自己的魚和小前換錢，但兩個人吵起來了，他們問我怎麼辦，但是我不知道。
”

　　柳素素想了想，朝着她招了招手：“你看，這裡是姨給小程做的魚丸湯，如果想要換錢的話，你覺得應該怎麼樣？
”

　　這個問題對于柳素素來說當然不算什麼，但她不想直接告訴韓繡繡答案，小姑娘長期缺乏自信，引誘她自己想出辦法來，會更令她産生成就感，時間久了，再遇到什麼事就會想着自己去解決了。

　　韓繡繡苦惱的咬了咬唇，突然眼前一亮道：“魚丸是一顆一顆的，姨，可以讓小前用兩分錢一顆的價格找小程買嗎？
這樣他願意出多少錢就吃多少。
”

　　柳素素故作驚訝：“當然可以！
繡繡真聰明，這個辦法姨都沒想到，快去告訴弟弟吧。
”

　　韓繡繡臉上的緊張立馬就消失了，愉悅的跑了出去，等到吃飯的時候，除了原本答應分給她的，韓程還特意多給了一點魚丸她，“姐姐，這是你幫我的報酬。
”

　　咬着滑嫩的魚丸，小姑娘臉上的笑容更加明顯了。

　　一旁回來的比較遲的韓烈看着這一幕滿頭霧水，不過他也不用多問，把兩個孩子交給柳素素，他放心。

　　吃完飯了照例是他洗碗，柳素素正在畫圖紙，浴室和廁所的圖紙已經畫出來了，她想着要不要試着弄個沼氣池出來，就建在廁所外面。

　　現在作物産量低的原因太多了，能改善的除了水分以外，還有肥料。

　　肥料可不便宜，要是能把沼氣池弄起來，就能解約這筆錢了。

　　這是柳素素擅長的，不過這東西做起來比水管要難不少，萬一不小心還可能會爆炸，所以就現在家裡試試，正好他們家有菜園，等菜長起來了，正好是缺肥用的時候。

　　正畫着呢，韓烈道：“我和小軍說好了，明天去磚廠拉磚，明天下工後就開工。
”

　　柳素素點點頭：“那成，明天下午我早點回來，你讓大家都在家裡吃頓飯吧？
有幾個人呀。
”

　　“五個。
”昨天聽說他們家要蓋房子，有不少人主動提出來幫忙，都是手下的兵，半大小夥子，吃的也多，要做這麼多人的飯，他怕柳素素累着：“要不直接去食堂買？
”

　　“不用，我有辦法的。
”以前去野外勘探的時候，十幾個人的小隊她都能應付的過來呢，現在在家裡啥都有，還怕沒這個本事了？

　　正好和陳楠約好了明天一早去買肉，第二天柳素素就起了個大早。

　　今天起得早，容易餓，柳素素想了想最終決定做個涼皮，開胃又扛餓。

　　家裡富強粉是沒了，隻能用玉米面做，口感可能會差點，但現在就沒條件講究那麼多了。

　　面粉揉成面團，醒一段時間後就可以開始洗面了，洗面要水多，一盆一盆的，直到面團放進去水不會渾濁為止。

　　剩下的就是面筋，放到鍋裡蒸熟，放涼，再往鍋裡燒水。

　　家裡沒有專門做涼皮的工具，但老家那邊流行做米粉，就是那種圓盤一樣的鋁制鍋，往裡面倒入面水再隔水蒸幾分鐘，就是軟滑的面皮了。

　　柳淑榮怕柳素素帶着幾個孩子在軍區吃不好，就連這種圓盤都給她帶上了，這會讓正好派上用場。

　　等到面皮做好切成段，最後放點紅油辣醬和調料調個味，把面筋、大蒜絲往裡面攪拌均勻，柳素素端出去的時候，幾個孩子的眼睛都差點沒掉到碗裡。

　　火辣辣的顔色最容易引起食欲，尤其是餓了一晚上的小家夥們，酸辣筋道的涼皮殺傷力有多大都不用想。

　　就連韓錦都把碗裡的吃的一幹二淨了，韓烈更是吃了兩大碗，也幸好是柳素素知道他飯量大，做的夠，不然都不夠吃了。

　　胃裡飽飽的，韓烈心情也很好，或者說自從柳素素來了之後，他就再也沒有餓過肚子了，好像不管什麼東西，經過她手裡，都會變得特别好吃。

　　正準備出去呢，又被柳素素給叫住了：“今天吃飯早，你還要去縣裡，這個拿着餓的時候吃一口。
”

　　韓烈看着油紙包着的桃酥，心情無比愉悅，他垂眸看向仰頭望着自己的柳素素，隻感覺一顆心熱乎乎的，想說些什麼，但一想到那份還沒被批下來的結婚報告，隻能滑了滑喉結，把話咽了回去。

　　“好，我先走了。
”

　　“注意安全。
”柳素素沖他擺擺手，回屋數了點錢後，這才讓孩子們待在家，自己去找陳楠了。

　　他們今天起得太早，吃了飯後外面都黑乎乎的，隻有遠處有點朦胧的天光，柳素素估摸着才六點不到，這麼黑，自然不方便把孩子們帶出來。

　　在門口等了一會兒，陳楠才出來，背後還背着鐵蛋。

　　柳素素一愣：“怎麼不把他留在家裡？
”

　　“沒辦法，小孩起來沒個定數的，一醒就要認照顧，牛蛋和小甜我又指望不上。
”

　　四五歲的孩子确實沒指望，柳素素幫她把鐵蛋的帽子往下拉了拉，護住小孩的臉：“怎麼不讓你婆婆多給你照顧一段時間呢。
”

　　鐵蛋還這麼小，呂靈芝家的三個孩子都那麼大了，婆婆還待着呢。

　　陳楠歎口氣：“之前我坐月子，是我娘伺候的。
”

　　柳素素明白了，見她不想多說，便轉移了話頭：“對了小楠，這錢是給你的，幾個孩子在你家吃飯也不知道夠不夠，以後你就記下來，一個星期咱們結一次。
”

　　陳楠幫她看孩子，有時候還要吃飯，幫了大忙了，肯定不能什麼都不幹。

　　柳素素開始想着要不要送點東西，但又覺得送什麼都沒錢實在，她不知道該給多少，還是特意問了韓烈，食堂吃飯的标準後看着給的。

　　陳楠連忙說不要，韓烈之前出任務時可是救了邢小軍的，要不是他，估計邢小軍早就受傷轉職了，還哪能留在軍隊？

　　“他們是他們，我們是我們，親兄弟都要明算賬呢，你可千萬别在這方面客氣，不給你我都不敢找你幫忙了。
”柳素素一定要給。

　　陳楠本來就抱着孩子行動不便，一下就被她給塞口袋裡了，最後隻能歎了口氣接了：“行，那就謝謝嫂子了。
”

　　“應該是我跟你說謝謝。
”柳素素怕她還要繼續推辭，說起了别的，“這也太黑了，以後買肉都要這麼早嗎？
”

　　陳楠笑了笑：“你待會兒去了供銷社就明白了。
”

　　柳素素開始還不知道她這話是什麼意思，等到了供銷社，腳步突然愣住了。

　　好家夥，這簡直不叫供銷社，應該叫菜市場了吧！
不對，簡直比菜市場還熱鬧。

　　隻見貨架上放着豬肉，足有三頭，還在冒着熱氣，一大堆人往前面擠着，手裡揮舞着票，扯着嗓子喊自己要幾斤肉幾斤油，生怕售貨員聽不到一樣。

　　也實在是太吵了，這樣下去不行，那售貨員把刀一放，就喊道：“趕緊排隊，不排好隊誰都買不了！
”

　　這年頭的售貨員就是有這麼大的威風，偏偏誰都還不敢得罪。

　　等人群稍微安靜了一點，柳素素兩人也擠進來了，她松了口氣：“這買肉都這麼瘋狂嗎？
”

　　陳楠點點頭：“沒辦法，肉少，大家要的又多，一旦哪天有肉的話，那絕對爆滿。
”

　　這還是現在買肉要票呢，要是不要票的話，估計肉沫子都見不到了。

　　雖然人多，但他們還算是來得早的，最後不僅稱到了兩斤肉，還買了三斤肥油，白花花的油，用來煉豬油再好不過了。

　　不過這一趟，也直接把家裡一個月的肉票都給花光了。

　　韓烈是副團長，肉票每個月能有四斤，還有一斤是之前節省下來的，而陳楠家就更慘了，隻有兩斤，她倒是想都買成肉，但肉一吃就沒了，隻能狠下心來再買一斤油，煉成豬油，至少等炒青菜的時候也能有個肉味。

　　柳素素還買了兩隻雞回去，買雞不要票，但貴，她也不是買回去吃的，是為了下蛋。

　　家裡的四隻小雞還太小了，等到過年都不知道能不能養個兩斤肉，雞蛋又不便宜，所以幹脆咬咬牙買老母雞回去。

　　隻是雞一多，蚯蚓肯定就不夠吃了，而且就三分的菜園，幾個孩子都快挖完了，柳素素想了想，問陳楠要不要去山上挖野菜。

　　現在正是野菜多的時節，味道好的自己吃，不行的也能用來喂雞。

　　“行，那咱們明天去？
”

　　明天周末，不用上班，柳素素正好有時間。

　　兩人說好，回到家柳素素就準備熬豬油，晚上請人吃飯，光用菜籽油肯定不行，豬油味香，也更有誠意。

　　結果剛進院子，她突然就愣住了。

　　從供銷社“戰鬥”完回來，天已大亮，幾個孩子正在院子裡喂雞，面前還站着一個女人，正拿着糖果逗韓程。

　　韓程那個小吃貨看到糖就準備接，柳素素擰眉：“韓程。
”

　　“娘？
你回來啦。
”幾個小的見到柳素素回來了，都跑了過來，但韓程還站在那，特别熱心的給她做介紹：“娘，這是樓上的阿姨，今天剛回來的。
”

　　樓上的阿姨？

　　柳素素想都不用想，就猜到了她是蔡大娘的女兒，這放在她剛來的時候可能沒啥，但自從上次聽呂靈芝說蔡大娘一直想着撮合她女兒和韓烈後，就不由的長了個心眼了。

　　“柳素素同志，你好，我叫蔡桃。
”

　　柳素素挑眉，這個稱呼倒是新鮮，來了軍區以後，級别比韓烈低的，或者年紀比較大的，都管她叫小柳，而剩下的就叫她嫂子，這還是第一次有人這麼叫她。

　　她笑了笑：“蔡桃同志你好，叫名字太生疏了，要不你就叫我嫂子吧，咱們反正離得近。
”

　　果不其然，話音剛落，蔡桃臉上的笑容就一滞。

　　柳素素聽呂靈芝說過，蔡桃是文工團的，之前随隊去演出了，應該是才剛回來。

　　柳素素不信蔡大娘那種人，會不把兩家人的恩怨告訴她，在這種情況下，蔡桃還能一回來就往他們家跑，明顯不是安什麼好心。

　　她事情還有一大堆，也懶得跟她周旋，直接招呼幾個孩子進了屋。

　　反正這人是沖着韓烈來的，那就讓韓烈自己來解決，跟她沒關系。

　　娘都喊人了，韓程也不敢拿糖了，隻能沖着蔡桃笑笑，連忙跑了。

　　留下蔡桃一個人臉色鐵青。

　　其實柳素素這次猜錯了，蔡桃還真的是奔着她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