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8 章

　　柳素素不知道鐘師長找自己有什麼事, 以為是昨天的糧食出了問題，也來不及多想, 和幾個孩子說了一聲, 連忙把自己整理好之後就跟着張團長過去了。

　　辦公室裡，不僅鐘師長，就連趙政委也在, 一進去, 鐘師長就笑着道：“小柳，這段時間你們可辛苦了啊。
”

　　柳素素擺擺手剛想說不辛苦, 張團長就道：“确實辛苦, 除了我們這, 小柳還要去水壩那邊盯着呢, 給那姓趙的幫忙, 忙前忙後的, 人都瘦了一圈，師長您這不多給點獎金，可就說不過去了啊。
”

　　柳素素簡直哭笑不得, 估計也是昨天的糧食産量出來後讓張團長松了口氣, 又能開玩笑了, 要知道前幾天他可崩的不行, 臉上連個笑臉都看不到。

　　鐘師長白了他一眼：“這還要你說！
”

　　頓了頓才接着道：“小柳啊, 我先問問你，這段時間在軍務處工作感覺怎麼樣？
”

　　柳素素不知道怎麼突然問起這個了, 想了想道：“挺好的師長, 張團長和趙部長都很照顧我, 辦公室的氛圍也很好。
”

　　鐘師長嘴角露出笑意：“那，你願不願意一直工作下去？
”

　　柳素素一愣。

　　這是……

　　“小柳, 之前老鐘就跟我說過，想讓你正式加入編制，但當時還太早了，我想着你才剛進軍務處工作不久，很可能上面不會批準，但現在産量都已經出來了，就算時間再短，你的能力大家可都是看到了的，所以現在我們想問問你，有沒有這個打算？
”

　　入編制？

　　縱然柳素素昨天想過這次結果交上去，鐘師長等人應該不會失望，但她也壓根沒預料到，自己竟然可以有進入編制的機會。

　　不是不想，而是她清楚，現在進入軍隊的編制可太難了了，就拿辦公室的同事來說，整個辦公室七八個人，真正加入了編制的除了張團長以外，也就隻有一位年紀較大的同志了，其他人都隻能稱為辦事員，隻有進了編制，才是真正意義上的軍隊文職。

　　或者說，能算得上是一名真正的軍人。

　　一想到自己有朝一日能穿上制服，成為軍人，柳素素高興的手都不知道該怎麼放了。

　　“小柳？
”趙政委見她不回答，又笑着問道。

　　鐘師長知道她這是太緊張了，連忙道：“小柳你别擔心，就算入了編制和現在也沒什麼不一樣的，哦，不對，就是工資可比現在要高一些了。
”

　　柳素素原本還緊張又擔心的情緒突然就被這句話打斷了，她忍不住笑道：“師長，您可太懂我了。
”

　　她就是俗人一個，能入編制本來就夠開心了，現在還能加工資，心情瞬間就更好了。

　　鐘師長哈哈大笑：“這可不叫俗，這叫務實！
”

　　“但是，就像政委您說的，我現在加入的時間确實太短了，要不我再……”

　　“不怕，時間根本不算什麼，咱們要的就是有能力有态度的好同志！
隻要你能力足夠，就算才進來一天，那也不會有人說什麼的！
”

　　張團長在一旁連連點頭：“就是，小柳你别擔心，你這些天做出的貢獻我可都是看在眼裡的，要是有誰幹說三道四的，我第一個不放過他！
”

　　趙政委簡直頭疼，他怎麼就跟一個炮仗和一個混不吝在一起工作了呢。

　　看到眼前一臉認真的柳素素，他心情才稍微好點：“對的，這個不用擔心，小柳，你要是有空今天回去就寫一份申請，我和老鐘最快速度把這件事給辦好！
”

　　柳素素聞言也就不再推遲了，表面上看上去還算鎮定，但心裡已經無比激動了：“好！
多謝師長政委和團長，我一定好好工作，不辜負隊裡對我的期望！
”

　　“行，那你先回去吧，對了，小柳，中秋節快樂。
”鐘師長看着眼前的年輕人，眼裡是慢慢的欣慰和期待。

　　“中秋節快樂。
”柳素素努力平靜的說道，等出了辦公室，她就再也忍不住了，腳步飛快的往回跑去，簡直是一路狂奔，路上不少人想跟她說話她都顧不上了，等剛一到家，立馬鑽進了韓烈懷裡，高興的聲音都在微微顫抖了：“韓烈，鐘師長跟我說我可以進編制了！
我能進編制了！
”

　　韓烈雙手一愣，看着雙眼亮晶晶的柳素素，心裡也忍不住興奮，剛想說什麼，突然門口傳來了韓程的聲音：

　　“娘，你怎麼才回來呀？
編制是啥？
可以吃嗎？
”

　　小孩正急着跟柳素素解說自己準備的生日禮物呢，左等右等等不來，一聽到柳素素的聲音傳來，就立馬走出來了，一邊說一邊往廚房裡走，見娘抱着韓叔叔，笑嘻嘻的邁着小短腿也來了：“娘和韓叔叔在抱抱，我也要！
”

　　小家夥手短，根本抱不住什麼，卻令柳素素鬧了個大紅臉，她這會兒才反應過來，自己太激動了，都沒想太多一回來看到韓烈就抱了上去，現在還被孩子給看到了，臉上燙的都要燒起來了。

　　連忙掩飾性的把韓程抱起來：“怎麼什麼都想着吃，不知道還以為我整天在家虐待你了。
”

　　也幸好現在闖過來的是韓程這個小傻瓜，被他娘一說就忘記剛剛那回事了，在柳素素懷裡扭了扭屁股：“我就是餓了嘛，小肚子都呱呱叫去了。
”

　　柳素素看了看鍋裡，這才發現韓烈竟然在煮面條。

　　一個和面都能和出一大盆面疙瘩的人，想做面條确實難為他了，也難怪這會兒飯都還沒做好。

　　不過她看了一眼才發現，這次鍋裡的竟然還真是一根一根的面條，雖然有粗有細還長短不一，但好歹是面條沒錯了。

　　這簡直比她聽到自己要進編制的消息還要震驚：“韓副團長，你居然能做好面條了？
！
”

　　韓烈翹了翹嘴角：“小瞧你男人了不是，你先帶着小程出去，我做好了喊你們。
”

　　他知道生日這天要吃長壽面，一大早就起來了。

　　最開始是想給柳素素做那種一碗隻有一根的長壽面的，但韓烈顯然高估了自己，做了老半天，全都斷了，最後隻能退而求其次，做成這種普通的面條了。

　　“要不我來吧？
”柳素素有些不放心。

　　“今天一定要我來，這是長壽面，哪有自己煮給自己吃的。
”韓烈認真道。

　　“行。
”柳素素忍不住笑了，把懷裡亂扭的小家夥抱出去，就看到堂屋的桌子上擺着一排東西。

　　“娘，這個是我的！
”韓程把自己做的賀卡遞過來，昨天韓錦就告訴他們今天是娘的生日裡，可把他急壞了，不知道要送什麼禮物給娘，最後還是韓錦給他出了主意，讓他要不也做一張賀卡吧。

　　但現在他們去不了縣城，韓程又是個小窮光蛋，最後隻能撕了一張作業本的紙下來，在上面粘了三顆糖，想寫“生日快樂”，發現自己又是個小文盲，除了娘教他們的一二三啥都不會，最後隻能在上面畫了一個綁着辮子的小人，代表這是給娘的。

　　眼巴巴的把它塞給柳素素，“娘，你喜歡嗎？
我沒錢了，隻能把我最喜歡的東西給你。
”

　　柳素素一看就知道，這估計是小家夥身上僅剩的三顆糖了，對于韓程這種小吃貨來說，竟然能把所有的糖都貢獻出來，這還真是難得。

　　“娘喜歡，娘一定把這些糖都留着。
”柳素素笑着道，就沖小家夥的大孝心，她把糖留到化了也舍不得吃啊。

　　不得不說真是親兄弟，韓前和韓程在送禮這方面想的那叫一個一模一樣，都是把自己最喜歡也最舍不得的東西拿了出來。

　　韓程是三顆糖，那韓前就是一塊錢了。

　　看着手裡這一毛兩毛的錢加在一起，厚厚的一疊，柳素素驚訝的嘴都合不攏了：“小前，這是給娘的？
”

　　“娘你會喜歡嗎？
”韓前不好意思的抓了抓腦袋，他忘記娘的生日了，又實在想不起來能送什麼禮物，就隻能送錢了。

　　知道他打算送什麼之後，韓程還笑話了一頓，說不會有人喜歡收到錢的，因此他特别緊張，就怕娘不喜歡。

　　“喜歡，小前送什麼娘都喜歡。
”比起喜歡，心裡更多的是欣慰。

　　倒不是說曾經的韓前就很小氣，而是有那本書的結局在，柳素素對于小孩特别喜歡錢這件事一直很擔心，就怕他最後會和書裡一樣，成為心裡隻有錢的人，最終被人拐賣，再也找不回來了。

　　所以不僅是之前他為了幫助小路，願意放棄到手的錢，還有現在願意主動送錢給她，柳素素都很高興又欣慰。

　　這說明在他心裡，已經慢慢的有些東西，已經超過了錢的地位了。

　　韓前這才安心了，笑嘻嘻的跑去跟韓程炫耀：“我就說了娘會喜歡的吧？
”

　　比起這兩的務實，韓繡繡準備的就漂亮多了，她把自己最喜歡的發圈拿了出來，特意喊上小甜一起，去山上摘了能找到的最漂亮的花出來，編在發圈上，滿臉期待的幫柳素素綁在了頭發上。

　　小路的禮物就比較特别，是用布抱着的一個東西，柳素素打開一看，發現裡面竟然是一些柔軟的毛，她摸了摸才反應過來：“這是兔毛？
”

　　“嗯嗯！
”小路點點腦袋，“娘，我以前聽人說兔毛可以做手套戴着可暖和了，比棉花還舒服，你每天出去上班，戴這個手就不冷啦！
”

　　雖然現在還很熱，但冬天可冷了，尤其是手，小路自己的手一到了冬天就會長好多凍瘡，還會流血，他不希望娘和他一樣。

　　柳素素這會兒才反應過來，難怪前些天她看到小路總是待在兔子的籠子前，原以為小家夥又是在給兔子們“催生”，現在才反應過來，竟然是在為她準備兔毛。

　　看着桌上簡單但又無比可愛用心的禮物，柳素素隻感覺眼底滾燙，決定養這幾個孩子那一刻，她最開始隻是想着把他們養大成人，避免書中的悲劇，從來沒想過自己能收獲這麼多感動。

　　怕自己哭出來，柳素素把幾個小家夥全都抱在了懷裡，全都親了一口：“這些禮物娘都特别喜歡，謝謝我的小寶貝們。
”

　　她起身，把所有的禮物都妥善的放在了房間裡的抽屜裡，看着一個又一個小東西，柳素素心裡不由有些感歎。

　　從前她看到自己同事，因為收到了自己孩子做的母親節卡片就高興的不行，還特意帶到辦公室來，放在相框裡擺在桌子上，逢人就要介紹一遍。

　　她之前還覺得這有些誇張了，但現在自己當了娘，收到了禮物後才知道，即便是再簡單的禮物，隻要是孩子精心準備的，真的特别欣喜。

　　尤其是她還一次性收到了五份，心裡就更加滿足了。

　　柳素素滿意的笑了。

　　多養幾個孩子的好處這不就體現出來了嗎？

　　也不知道是不是好不容易過一次生日的緣故，不僅小家夥們乖乖的，就連韓烈今天做的早餐都意外的沒有任何問題。

　　柳素素吃了一口，發現除了味道淡了一點，就沒有任何怪味後，自己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怎麼樣？
”韓烈期待的問道。

　　“很好，真的很不錯，韓副團長，你手藝越來越好了！
”柳素素終于可以在不違心的情況下說出這句話了。

　　韓烈雖然不知道她以前誇他的話都是專門哄他的，但也能感覺的到柳素素今天格外滿意一些，忍不住笑了起來：“那就好，媳婦，生辰快樂。
”

　　柳素素笑着道：“這是我最開心的生日禮物了，韓烈同志，現在你的手藝這麼好了，我就可以放心的把幾個孩子交給你了。
”

　　至少以後再沒時間做飯，她就不用擔心孩子們餓肚子了。

　　這話一出，韓烈越發高興了，而幾個孩子則是無比害怕：“不要啊娘！
你不能這麼殘忍！
”

　　難道當娘的樂趣就是淩駕在孩子的痛苦上嗎！

　　――

　　畢竟是中秋節，到了下午，呂靈芝和陳楠都來找柳素素一起做月餅。

　　這裡的月餅都是面粉做的，中間再包點餡料就行了，呂靈芝之前還特意買了那種模具，裡面帶着花紋，往月餅上一印，再一拿開，上面就有“花好月圓”幾個字。

　　“小柳，你打算做什麼餡的？
”

　　柳素素想了想，現在材料貧瘠，她又沒什麼準備，“就弄一個豆沙的，再做一個酥皮的吧？
”

　　家裡孩子多，弄這些都要往甜口做。

　　呂靈芝連忙問道：“酥皮的？
這個咋做？
”

　　“就擀皮，往裡面包上油酥就行了，多擀幾次，一蒸熟就是一層又一層的了。
”柳素素簡單說了一遍，後世這種酥皮老月餅裡面，包的是紅綠絲，一掰開，硬硬甜甜有嚼勁的口感好吃極了，但現在沒有，就隻能用白糖放到油酥裡，勉強湊活一下了。

　　呂靈芝搖了搖頭：“這個聽着就難，小柳，要不你多點，咱們換吧？
”

　　他們家孩子成天吵着要吃肉，呂靈芝就特意稱了兩斤肉回來，打算做一點鹹肉月餅，她雖然做菜的手藝不怎麼樣，但鹹肉月餅是他們老家的特産，做出來味道還是不錯的，拿出去送人不丢人。

　　柳素素笑着道：“嫂子還是留給大強他們吃吧，我這個又不費什麼勁，多做點也不麻煩。
”

　　“那可不行，兩斤肉呢，大強他們吃不了那麼多，别跟我客氣！
”呂靈芝說完，又看向陳楠，“小陳你今天咋了，怎麼一句話都不說？
”

　　陳楠擺了擺手：“沒事，就是心裡煩躁。
”

　　為了什麼煩躁他們都清楚，就是陳楠她婆婆。

　　之前來的時候，說好了是專程過來幫忙幹農活的，但也就嘴上說着好聽，除了第一天幫了點忙以外，整天就借着自己要照顧鐵蛋的借口，到處遛彎，什麼事都不願意幹了。

　　陳楠氣得不行，小甜和牛蛋都大了，鐵蛋也不是多鬧騰的孩子，兩個大孩子就能照應的過來，還用你特意照料？

　　她一說這話，邢老太就說自己願意幫忙做飯，她願意做，陳楠還不願意給呢。

　　邢老太是帶着兩個侄子來的，本來就偏心，之前陳楠做飯的時候還嫌她沒拿點好的出來，給兩個侄子吃，現在要是直接把廚房要是給她了，家裡的細糧、雞蛋還不全都給嚯嚯幹淨了？

　　可她整天在田裡秋收已經累得不行了，也不可能還做一大家子的飯。

　　最後還是邢小軍出面，直接拿了糧票去食堂買，反正食堂有什麼就吃什麼，陳楠不用太累，邢老太也撈不到半點好處了。

　　見邢小軍都這麼向着自己了，陳楠也不好說什麼，原以為隻要忍完這段時間，等邢老太幾人一走就行了，但哪知他們根本就沒走的心思了，昨天她隐晦的提了一嘴，邢老太就在家裡又哭又鬧了起來。

　　呂靈芝皺眉道：“要我說，這事還得邢小軍出馬，讓他去跟你婆婆談，你做媳婦的，很多話都不方便說。
”

　　陳楠想了想點點頭：“我明白了嫂子，我會跟他說的。
”

　　索性現在不在家，不用面對那群人，她心情都舒服了不少。

　　柳素素動作比較快，弄完月餅後，就拿到鍋裡去蒸，韓錦自告奮勇要幫她燒火，柳素素走過去道：“小錦，現在天氣太熱了，等冷下來之後再來幫姨好不好？
”

　　韓錦雖然不像韓程他們幾個那麼怕熱，但畢竟是坐在竈前面，大火對着燒，不一會兒臉上就出了一層細密的汗珠。

　　因為以前被開水燙過，哪怕現在臉上的疤已經好了，但他還是有些害怕高溫，時不時下意識的就用小手把臉捂住，怕火又燒過來。

　　都這樣了，小家夥還是不肯，“可是姨，也熱。
”

　　柳素素心裡又開心又酸澀，“但是姨是大人了呀，大人不怕熱的，等姨熱得受不了了，就再叫小錦來幫忙好不好？
”

　　韓錦擰着小眉頭，剛想說什麼，突然看到背後一道聲音傳來。

　　柳素素回頭看去，隻見是韓烈，抱着一個像風扇一樣的東西走了進來。

　　“這是？
”

　　韓烈笑着道：“還記得你之前做的小風扇嗎，這是後勤做出來的大家夥。
”

　　那天韓烈把柳素素給自己做的風扇拿過去後，後勤的同志就特别驚訝，還問韓烈這個是怎麼做的。

　　他就簡單的解釋了一遍，問他們能不能做出個更大的來。

　　對方沒說好也沒說不好，就說先試試看。

　　但一直沒信傳來，韓烈還以為這事成不了了，可沒想到今天就有人通知他過去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