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8 章

　　也幸好是今天讓呂靈芝帶了點豬下水回來, 不然都沒什麼菜招待趙部長了。

　　不過這會兒也不早了，鹵菜需要一會兒功夫, 怕時間來不及, 柳素素特意加快了腳步，但剛走到院子外，還沒進去呢, 就發現韓烈好像站在走廊上不知道幹什麼。

　　往前再走兩步, 發現不隻是韓烈，竟然還有另外一個熟人――李雪。

　　柳素素現在待的這個位置特别湊巧, 正好在拐彎處, 隻要她不特意探出頭去, 韓烈和李雪都發現不了她, 她倒是可以看得很清楚。

　　她其實沒有偷聽牆角的癖好, 但這會兒既然主角是韓烈, 那肯定不能馬上走了。

　　柳素素索性倚着牆悠閑的聽了起來，她倒要看看，李雪這是要幹什麼。

　　――

　　其實李雪是特意來找韓烈的, 上次找了柳素素之後, 她一氣之下就跑了, 因為她無法相信, 自己這麼看不起的人, 竟然比她強那麼多。

　　雖然當時柳素素正在和趙部長還有張團長說話，根本沒有人注意到她, 但她就是覺得柳素素句句都是在嘲諷自己, 是故意說給她聽的, 頓時，心裡更是氣得不行, 回去的時候差點沒摔一跤。

　　等回了醫院，李雪冷靜下來後又覺得，就算柳素素比自己厲害一點又怎麼樣，她對韓烈一點都不好，兩人還是重組家庭，她一個二婚的女人，能比的上自己嗎？

　　而且柳素素性子那麼粗俗，就連她專門送給韓烈的蘋果都搶走了，這種人，根本配不上韓烈！

　　心裡劇烈掙紮，李雪頓時搖擺不定了起來。
就在這時，有個護士過來喊她，說有電話。

　　接起電話，才知道是她娘，又是過來催她相親的，還說給她找了個多好多好的對象，怎麼可能，那人再好還能有韓烈好嗎？

　　李母見李雪不說話，立馬就道：“你是不是還在想那個姓韓的副團長？
”

　　李雪依舊不說話。

　　李母還能不知道自己這個女兒心裡想的什麼，歎了口氣道：“你啊你，之前我就說了，你要喜歡他，就去跟他說，結果你嫌棄人家收養了孩子，不願意，現在他都結婚了，你還在想什麼？
！
”

　　李雪喜歡韓烈的事，早在幾年前就有了。

　　她所謂的“戰友”，也不過是韓烈還在之前那個軍隊時，有一次大比受傷，過來包紮傷口，當時正好是李雪幫忙的。

　　後來她又聽同事說，韓烈是軍區最有前途的年輕軍官，不僅受師長器重，就連能力都是一等一的強。

　　看着這樣的韓烈，李雪覺得，隻有他才能配得上自己。
所以後來韓烈随調來到了西南這邊，李雪也連忙想辦法遞交申請過來了。

　　李母知道這件事後，倒也沒罵她，隻讓李雪有想法的話，就快點問韓烈，如果他願意，兩人就把婚事定下來。

　　但就在李雪找到機會準備問的時候，突然發現韓烈申請了家屬房，再一打聽，竟然是他已經收養了兩個孩子。

　　頓時，李雪就不樂意了，她雖然喜歡韓烈，但也不能給人當後媽啊，她直接找到韓烈，讓他把兩個孩子給送走，結果人韓烈隻是奇怪的看了她一眼，問了句“你誰”，還不等她開口回答呢，就已經被人給叫走了。

　　李雪一氣之下，這才去了别的地方進行學習交流，想着等自己一回來，一定要讓韓烈後悔，但韓烈會不會後悔她是再也等不到了，因為等她再回來時，就發現韓烈已經和别人結婚了。

　　李母語重心長的道：“李雪你可别固執，好的男同志多得是，你幹什麼賴着人家不放啊！
人家根本就不喜歡你。
”

　　“你怎麼知道他不喜歡我？
他肯定都不明白我的心意！
”

　　李雪原本還有些搖擺的心思被李母這麼一說，頓時傾斜了，也不跟李母再說什麼了，“嘭”的一聲挂斷了電話。

　　她要去找韓烈，讓韓烈知道隻有她才是對他好的，說不定韓烈就回心轉意了呢！

　　這麼想着，李雪頓時就打算沖出去找韓烈，但突然想到韓烈去棗莊出任務了，現在過去，隻能看到柳素素那讨厭的人，她隻能焦急的等待着，一直到今天，聽說韓烈回來之後，這才匆忙的趕了過來。

　　在路上，李雪想了半天的說辭，要怎麼和韓烈說明自己的心意，結果還沒進院子，就發現韓烈正在那裡刷鍋！

　　李雪整個人都驚呆了，韓烈可是個大男人，大男人怎麼能幹活呢，還是廚房裡的事！

　　一定是柳素素，肯定是柳素素逼着他幹的！

　　“柳素素還逼着你幹活！
她難道不知道你的手還沒好嗎？
！
”李雪再也忍不住了，直接喊了出來。

　　正在小心翼翼刷鍋的韓烈看着她一愣：“你哪位？
”

　　這話一出，李雪滿肚子的氣都不知道該怎麼出了，整個人都傻了。

　　又是這句話！

　　上次見面時也是這樣，難道她就長得一點都讓人記不住嗎！

　　“……我是李雪，之前也是中南軍區的，你的手拆石膏的時候，是我拆的。
”李雪又說了一遍。

　　韓烈想了想，反應過來了。

　　倒不是說他記性有多差，偵察兵出身的，基本記性都差不多哪裡去，隻是他不會去記那些對他來說沒必要的人。

　　所以這會兒他不僅想起來了李雪是誰，甚至還清楚的記得她都幹了什麼事，韓烈擰眉看着她：“你有什麼事？
過來讓我把兩個孩子送走？
”

　　韓烈很少有這種嘲諷人的時候，但這件事确實令他很生氣。

　　當初他剛剛把韓錦和韓繡繡接到身邊來，小孩們身體不好，太過瘦弱，韓烈沒養過孩子，怕自己有什麼疏忽的，幹脆帶他們去醫院，想檢查一下身體。

　　結果一位女同志一跑上來就說要他把兩個孩子給送走，還說這是為了他好。

　　當時正是兩個孩子剛過來的時候，對周圍的一切都特别害怕，李雪說完這話後，兩個孩子怯懦的眼神，韓烈一輩子都記得。

　　那次也是他第一次對不認識的人發脾氣，直接摔了門，抱着兩個孩子就走了。

　　李雪被噎了個結結實實，她都有些懷疑韓烈是不是針對她了，怎麼剛剛還說不認識她，現在又立刻想起來她幹過什麼錯事了？

　　她深吸了一口氣才道：“你為什麼要幹活，你的手才剛好沒多久啊！
”

　　這問題真奇怪，他幹自己家的活，哪有為什麼？

　　而且他的手早就一點事都沒有了，之前在棗莊堵堤的時候，扛沙袋比誰都輕松。

　　但這些沒必要跟外人說，韓烈放下手裡的鍋，嚴肅的看着她：“這位李同志，如果沒事請你馬上離開。
”

　　“你！
”

　　李雪要氣死了，“我是為了你好，你可是副團長啊，柳素素竟然逼着你幹活，她根本就不在意你！
”

　　韓烈看了她兩眼，明白過來了，直接越過她，把院子門打開：“這是第二次。
第一次，你讓我把兩名烈士子女送走，第二次，你過來挑撥我的家庭關系，雖然我不知道你打的什麼主意，但事不過三，李雪同志，如果還有下一次，我就隻能押着你去見師長了。
”

　　李雪這回真的傻了，她沒想到韓烈竟然會這麼對自己，難道他真的就一點都不記得她，難道她還比不上柳素素那個鄉裡人好？

　　“韓烈，我……”

　　韓烈是一個字都不想跟她多說了，直接道：“請你離開。
”

　　雖然在自己的媳婦孩子面前，韓烈脾氣很好。
但除了家人外，别說軍隊裡的那些新兵了，就連有些排長營長面對他的眼神都有些害怕，更何況李雪。

　　被韓烈的目光盯着，她突然就清醒過來了。

　　韓烈說的都是真的。

　　他不是吓唬她。
要是現在不走，隻能等着去見師長，到時候說不定連軍區都待不下去了。

　　李雪咬了咬唇，終是不甘心的走了。

　　――

　　她一走，韓烈這才往旁邊看了看：“素素？
”

　　正聽牆角聽得滿肚子勁的柳素素：“……”

　　她笑了笑，裝作特别驚訝的樣子走了出來：“哎呀，韓烈好巧啊，我剛過來就碰到你了！
”

　　韓烈剛剛還繃着的臉，沒忍住笑了起來：“嗯，真巧。
”

　　“……好了，這話我說就得了，你一說就顯得我特别傻了。
”柳素素也是尴尬，明明她都做好了等李雪一走自己就準備出來的，結果沒想到韓烈突然跑到門口來了，就他這敏銳度，不發現她才怪呢。

　　韓烈眼底笑意更深了：“怎麼回來了？
”

　　“待會兒要去勘察尺寸，趙部長讓我回來準備準備，我打算正好請他吃頓飯。
”

　　韓烈一愣：“我做？
”

　　柳素素笑着道：“那還是别了，人太多了，我怕你累着。
”

　　她還沒有跟趙部長化友為敵的打算。

　　韓烈這才松了口氣，雖然他覺得自己做的菜也還不錯，但招待客人還是有些不夠的。

　　“你幫我揉面吧，今天中午吃面。
”柳素素道。

　　“行。
”

　　雖然一直吐槽韓烈的廚藝太爛，但男人揉面的手藝還是一等一的好。

　　柳素素把處理幹淨的豬下水又用鹽水煮了一遍，确定足夠幹淨後，這才下鍋開始鹵。

　　韓烈一邊揉面，一邊看着正在忙活個不停的柳素素，想了想道：“素素，你沒什麼想問我的嗎？
”

　　柳素素一愣，剛想說自己問啥，突然想起來剛剛李雪的事。

　　其實也不是她不把李雪放心上，而是她知道韓烈是個什麼樣的人，而且剛才韓烈的态度已經足夠明顯了，她根本沒有什麼好擔心。

　　但看着男人有些小期待的樣子，柳素素隻能忍笑道：“對哦，快說，你和剛才那位女同志什麼關系，老實交代！
”

　　韓烈連忙道：“我和她什麼關系都沒有，連面都沒見過幾次，我也不知道她為什麼突然找上門來，不過素素你放心，以後她肯定不敢再來了。
”

　　還能為什麼，不就是沖着你來的嗎？

　　但柳素素可不想解釋，有時候男人還是遲鈍一點比較好，尤其是結了婚的男人。

　　“行，我相信你了，這次表現不錯，以後繼續保持！
”為了有儀式感一點，柳素素還特意走過去拍了拍韓副團長的肩膀。

　　就是這位副團長太高了點，她還要踮腳才行。

　　韓烈頓時有一種比得到了首長認可還高興的感覺，認真道：“好，保證不讓柳同志失望！
”

　　“韓叔叔，你在說啥呢……娘，你回來啦！
今天你做飯啊！
”剛從呂靈芝家玩完回來的韓程，原本垂頭喪氣的，以為要迎來自己一天中最痛苦的時刻了，突然發現站在竈前面的人是他娘，頓時驚喜不已，高興的都要蹦起來了。

　　“對，娘做飯，待會兒有位趙爺爺會過來一起吃飯，小程幫娘在門口看着，有人來了就請他進來。
”

　　“好！
”韓程樂不得的就去了。

　　過了還沒三分鐘呢，他還真領着一個人過來了，“娘，趙爺爺來了，但是這位趙爺爺會不會年輕了一點啊！
”

　　柳素素一愣，心想趙部長怎麼就過來了？
走出去一看，這哪是什麼趙部長啊，是個年輕的小同志。

　　“嫂子你好，這是副團長的，我給您送過來了。
”說着，遞了一隻綁着腿的野兔子過來了。

　　柳素素更加疑惑了，這兔子哪來的？

　　那小同志給完就走了，她隻能去問韓烈。

　　“上次于叔寫信來不是說野雞味道不錯嗎，我之前有空，做了兩個捕獸夾，讓人去山上巡視的時候放到林子去，看看能不能再抓點什麼，沒想到還真抓到了。
”韓烈道。

　　韓烈上次抓到了三隻野雞，柳素素曬幹後，給家裡寄了一隻半過去，半點沒邀功，特意說明了這是韓烈孝敬柳淑榮和于大柱的。

　　弄得于大柱回信的時候，狠狠的感謝了一番韓烈，别說他了，就連柳素素看着都有點不好意思。

　　但這會兒她看着這隻兔子，突然有了個想法，“韓烈，你說，津市軍區那邊是不是不像咱們這邊一樣，還能打野物啊？
”

　　韓烈一愣，不知道她怎麼突然說到這個了，不過還是道：“應該不方便，他們那邊，要的東西基本上都是從農場送過去的。
”

　　靠近城區有好處也有壞處，也倒不是說完全沒山，那種小山丘肯定有一點，但裡面本來就沒多少野物，加上人多，早就被吃光了。

　　不會像他們這邊一樣，成片的山，連綿起伏的，多得是人去不到的地方，所以即便有人去找，野雞野兔子這些東西還是有不少。

　　韓烈道：“怎麼了？
”

　　“我想到了辦法了！
”柳素素頗為興奮的道，“現在我們手裡的錢不夠，但是可是用吃的跟他們換啊！
”

　　錢，是沒有，可有食物啊。

　　這年頭，就沒有哪個地方是不缺吃的，尤其是像這些野雞兔子什麼的，這可都是實打實的肉啊！

　　韓烈開始還沒反應過來，想了想覺得說不定還真行，沒有誰會拒絕食物，現在不少人有錢都買不到吃的，因為什麼都要票，沒票手裡有錢也是空的。

　　更何況是軍隊，那麼多人等着吃呢。

　　“而且不僅可以直接把肉運過去和他們交換，咱們還可以直接在軍區賣，就賣給家屬們，不要票，價格稍微便宜一點，等賣回來的錢，就能用來買水泥和鋼筋了！
”

　　柳素素越想越興奮，不由自主的抓緊了韓烈的胳膊，滿眼期待的問他：“你覺得怎麼樣？
”

　　韓烈看着她，忍不住笑了起來：“我覺得行，你想的主意很好。
”

　　韓烈不是哄柳素素開心，他是真覺得這事可以。

　　野雞兔子還有野豬這些确實難抓，還很危險，但是是對于個人來說的，每次到了年末，軍隊組織人上去進行巡邏的時候，拿着槍，想打什麼都方便，都能帶不少獵物下來，就等過年的時候，給大夥打打牙祭。

　　所以他們這次就是把時間提前了一些而已，而且也不是經常這麼幹，一年上頭，部隊隻會組織人上去一次，其他時候就隻有家屬挖陷阱、放捕獸夾什麼的，這根本抓不到什麼東西，完全不用擔心會影響到那些動物的繁衍。

　　要是這次真能行的話，有錢修水庫和水壩了，水庫又能養魚，家家戶戶過年還能分到魚吃，這不是更好？

　　“正好下午沒事，我去找鐘師長，跟他說這件事。
”韓烈道。

　　正說着，趙部長就過來了，聽到這句話就問怎麼了。

　　柳素素也想聽聽他的意見，連忙把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趙部長聽完就笑了：“小柳啊，之前老張說你腦子特别好使，特别聰明，我還嫌他說的太誇張了，現在看來，他說的還太含蓄了！
”

　　柳素素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部長，這說正事呢，您這樣我該驕傲了。
”

　　趙部長笑着道：“放心吧，這事絕對可行，都不用問師長了，這條件開出去，人家肯定答應！
”

　　實實在在的肉啊，不答應的才是傻子吧！

　　話雖如此，等吃完飯後，韓烈還是去找了一趟鐘師長，把用肉抵錢的事跟他說了。

　　鐘師長和趙政委皆為一愣，接着立馬打通了那邊的電話，試探性的問了句他們願不願意用肉來代替錢。

　　對方立刻就問道：“你們有肉？
什麼肉！
”

　　“雞肉和兔子，還有豬肉。
”鐘師長道，“不用你們真給錢，我也不坑你們，這些都是野貨，味道肯定比自己養的差一點，所以就按照比現在外面賣的價格便宜一毛錢算，夠意思了吧？
換的錢就全用來抵鋼筋和水泥的錢，你們願……”

　　“換換換！
當然換！
有多少都換！
”對方想都沒想，一疊聲的答應了下來。

　　鐘師長春風得意的挂斷了電話，趙政委都不用問，就知道結果了。

　　笑着道：“行，那這水壩和水庫的事終于不用愁啦！
”

　　鐘師長悠閑的喝了口水：“啥叫不用愁，你是沒聽到，那老聶都快樂得合不上嘴了！
說跟咱們有多少換多少呢！
”

　　趙政委瞪大眼：“真的？
那敢情好！
”說着看向韓烈，“小韓，到時候你就帶隊去，多抓一點回來，咱們争取能多抵一些……”

　　“哎，等等！
”鐘師長突然道，“昨天老趙和小柳算的，咱們是差多少錢來着？
”

　　“一千來塊，怎麼了？
”

　　“就按一千來塊的肉給他們！
”鐘師長道，“咱們戰士最近也辛苦了，也吃點肉補補，可别把老聶那邊的人都給養壯了，咱們這的瘦的很，到時候大比輸了就不劃算了！
”

　　趙政委忍不住笑了，“你這人啊……”不過說的還挺有道理的。

　　“小韓，還是多抓點回來，到時候咱們一起開開葷！
”鐘師長道。

　　“行。
”韓烈點點頭記下了。

　　剛準備走，又被鐘師長叫住了：“小韓，你記得跟小柳說，這次多虧她想了這麼好的法子，等水壩的事忙活完了，再一起進行表彰！
”

　　這要換成自己，韓烈肯定無所謂，但現在是柳素素就不一樣了，自己媳婦忙前忙後想了這麼多，那确實得好好表彰表彰。

　　“好，那就多謝師長了！
”

　　鐘師長看着他毫不客氣的應承下來，樂了：“這小韓，還真跟以前不一樣了啊。
”

　　“這樣可比以前好多了。
”趙政委道，“我去趟家屬部，讓他們同志下去，跟家屬們說買肉的事，要買的話早點準備好。
”

　　說完又道，“對了，嫂子怎麼還沒回來？
這一忙起來，家屬部可少不了她呢。
”

　　鐘師長聞言，隻能無奈的歎了口氣，臉色都變了。

　　趙政委擰眉：“怎麼了？
出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