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翊越聽越皺眉,想也不想,道:“備馬,去莊子。
”
“去哪個莊子?
”田英道。
房翊頭也不回,雲台沖過來白了他一眼,道:“你可以引咎走人了,連去哪裡都不知道,太不了解公子爺的心思了。
”
等他們風風火火地到了裕豐園,房翊卻停留在門口,不敢進去了,就聽裡面傳來一陣悠揚的琴聲,歌聲更是甜美異常,在這甜美之中又透着無奈和傷感,千回百轉,餘音繞梁:
癡心亂,紅塵可笑,舉杯邀月少煩惱;
斷前塵,往事成空,同醉共銷萬古愁;
此生未了,心無所擾,
難得半世逍遙;
醒時歡笑,夢中寂寥
愛恨随風全了;
對酒當歌,不問因果;
逍遙自在成夢;
青雲直上,心比天高
一聲長歎醉倒;
雲台道:“這是章姑娘的聲音吧?
好聽。
别的不說,章姑娘的才華我是認可的。
”他用手肘搗了一下田英,被田英躲開了,田英冷道:“誰需要你的認可!
”
房翊大步流星地走進去,就見莊露華與章雅悠并排坐在一處古琴的前,在那裡彈奏,章雅悠低頭吟唱着,動情處還不忘轉頭看一眼莊露華,至于沈誠舒,坐在不遠處,享受地品着香茗,那神情十分惬意。
董承彥一手摟着一個姑娘,歪斜在榻上,看着章雅悠和莊露華,眼神有些深究,繼而又笑了。
章文政在一旁喝酒顯得有些無聊,既沒有女人,又和這兩個男人聊不來,倒是羨慕董承彥的放浪形骸來。
章雅悠一擡眼就看見芝蘭玉樹般站在門口的房翊,當即愣了下來,過了中秋,她就沒見過他,努力想把他忘了,這幾日好不容易情緒好轉,他就這樣不經意地出現在自己的面前。
莊露華見了房翊,冷笑道:“武陵侯這是為何?
武陵侯是明白人,應該知道,這裡不歡迎你。
悠兒很好,你也大可不必做出這種苦大仇深的表情來。
”
她是替章雅悠鳴不平,這種沒擔當、見異思遷的男人,根本不值得她真心相待。
“悠兒,别理這個男人。
京城好男人多的是,他武陵侯不過是金絮其外,敗絮其中,不值得你這般消沉難過。
”莊露華擔心章雅悠心軟。
章雅悠想了想,道:“讓冬娘費心了,我這邊正好有些話與武陵侯說。
我沒事,不必擔心。
”冬娘是莊露華的乳名,二人相交甚密後,莊露華就讓章雅悠喊自己的乳名。
沈誠舒笑了笑,道:“武陵侯,聖上賜婚可是天大的榮耀,又是娶仆固家的姑娘,這門親事放眼大唐,羨煞旁人,這等福分可要珍惜,就不要吃着碗裡瞧着鍋裡的了,你武陵侯固然是好,但,莊姑娘說得對,這京中好男兒可不是隻有你一個。
”
董承彥一擡頭就碰上房翊弑神的目光,連忙笑道:“哎,武陵侯,你可不要誤會我。
我是自帶美人過來,隻是聽說這裡有免費的曲子聽,過來聽曲和喝酒的。
再說,這京中好男兒從來沒有我的份,我向來是纨绔子弟,外加浪蕩子。
”
“永甯侯管閑事的本領真是令本侯刮目相看。
”房翊冷道,一轉身,對章雅悠柔聲道:“悠兒,我有些話想單獨和你說。
”
章雅悠冷笑道:“武陵侯這稱謂用錯了。
您叫我一聲縣主或章姑娘我都擔得起,但這悠兒,我卻擔不起。
”
房翊的臉色很是難堪,周身籠罩着一股淩厲的冷氣。
章文政見狀,将章雅悠拉在身後,道:“房翊,你武陵侯的确勢大,但你也不能仗勢欺人!
我們章家不欠你的!
你在我們章家,被奉為上賓,你卻……”
“哥哥,不必再說。
”章雅悠冷道。
章文政道:“我必須說下去,我們章家待他不薄,他若是不能解除婚約,為什麼要來招惹你?
還鬧那麼大的動靜,你以後還怎麼在京城許配人家?
要不是他,你能被送到桑幹河那鬼地方!
”
“哥哥,你若覺得我還不夠丢人,你就隻管說!
把外頭那些做事的下人們都請進來,讓他們傳揚出去!
”章雅悠發怒了,又冷道:“玉淩,去我房裡把那個玉盒取過來。
”
玉淩很快捧着一個精緻的玉盒過來了,章雅悠打開看了一眼,又蓋上。
“武陵侯,這邊請。
”章雅悠做了個“請”的手勢。
莊露華道:“悠兒,你不必理他,這種人最讨厭了,朝三暮四、朝秦暮楚,說什麼喜愛,不過是說出來哄騙你這種小姑娘!
”
“我知道該怎麼做。
”章雅悠道。
莊露華又道:“要我陪你去嗎?
”
章雅悠道:“不必。
你也不用擔心,我不過是對一些事情做個了結,有些東西物歸原主罷了,順帶談一筆生意。
”
在後院,章雅悠坐在懸挂起的竹條藤籃中,将那玉盒放在了一旁的藤條桌子上,然後輕輕打開,她晃動了一下藤籃,道:“是時候物歸原主了。
我原本想着等事件平複了,再找人送到武陵侯府,既然你來了,就請領回吧。
”
房翊看見那玉盒中靜靜地躺着那塊墨玉令還有一支玉簪。
“如果我說我有苦衷,你信嗎?
”
章雅悠笑道:“我信!
”
“那你為何……”房翊欲言又止。
章雅悠道:“還請武陵侯不要為難我,這兩樣東西太貴重了,請收回。
”
“我送出去的東西,沒有收回來的道理。
”房翊冷道,心中卻湧動着無法抑制的心疼,章雅悠肉眼可見地瘦削了,原本略帶嬰兒肥的臉蛋,如今成了巴掌大的小臉,如今隻剩下一雙大眼了。
仿佛那嬰兒肥一瞬間就退了下去,沒有嬰兒肥的少女此刻看過去是風姿清絕,冰肌玉骨,顔色若仙,清透着有一股超凡脫俗的氣質,那一襲白衣穿上身上,素淨、翩然,很是養眼。
“我知道武陵侯也是無奈,我沒有怨過武陵侯的。
我也在試着放下。
我想用這兩樣東西換兩個人。
”章雅悠道。
“誰?
”
章雅悠道:“一個是田英。
”
房翊想也沒想,道:“好。
”田英是他的人,也隻聽他的調遣,但是,早在杭城的時候,他就命田英保護章雅悠,直到現在,田英還在暗中保護章雅悠,自那以後,他很少給田英指派其他任務。
就算章雅悠不提這個要求,他也會把田英派過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