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婆婆不樂意了,道:“我的地盤我還不能做主了?
”
鐘無邪撓撓頭,道:“老祖宗,您聽我解釋,我不是這個意思嘛。
好好,她留下來。
小丫頭别愣着了,快應下來了。
”
章雅悠可沒打算在這裡住下來,自己什麼都沒帶,住下來也不方便,再說,她雖覺得這些人面善,應該不是壞人,但畢竟是第一次見,對方是敵是友還無法分辨,若是貿然留下來說不定是禍事一樁,何況,沈婆婆氣質華貴,又帶着仆從,連江湖上赫赫有名的胖邪神都對她言聽計從,這種人絕非泛泛之輩,在做不到知己知彼之前,章雅悠沒打算深交。
加之,沈婆婆遠離塵嚣,居住在這山巅,應該有不可告人的秘密,章雅悠既無窺伺他人機密的想法,也不想因為觸及别人的機密而引來不必要的麻煩。
但是,一見沈婆婆那滿眼的期待,又有些不忍心,她看了一眼容綏,容綏笑道:“你要是沒其他事情,我陪你在這裡小住幾日。
”
容綏顯然是看穿了她的心思,自願留下來陪她,這讓章雅悠心中一暖。
“好啊,既然婆婆相留,那就恭敬不如從命,聽婆婆安排了。
”章雅悠笑道。
“白素,等一下就收拾出兩間屋子,被褥床單什麼的都拿出來晾晾,哎呀,我們這裡多久沒有新朋友來了?
”沈婆婆自問自答,“算起來有小十年了吧。
”
白素領命而去,翠心開始給大家上點心,鐘無邪不樂意了,委屈道:“老祖宗,那我呢?
我晚上睡哪裡?
”
大器在一旁接話道:“和我擠一屋。
”
“你打呼,我嫌棄你!
”鐘無邪撇着嘴。
大器笑道:“那行。
你哪兒來回哪兒。
”
沈婆婆笑道:“對,哪來兒回哪兒,我們呐,不歡迎你!
”
衆人開懷大笑,留鐘無邪一人黯然欲泣。
夜晚,山風習習,容綏見章雅悠房間的燈還亮着,猶豫了片刻還是去敲了門,章雅悠穿着翠心的衣服走了出來。
“我前面看見田裡有幾個香瓜熟了,想不想吃?
”容綏笑着問道,他想見章雅悠,隻能找了這麼個蹩腳的理由。
大晚上的去偷瓜?
章雅悠歪着腦袋看了一眼容綏,笑了。
不要說香瓜了,就是金瓜放在那裡,容綏都不會生出賊心的。
容綏臉一紅,似乎被章雅悠看穿了心思,又急忙道:“我是看你屋裡的燈還晾着,擔心你不習慣,所以……”
二人坐在小院子裡,就着前面一個小花圃,章雅悠看着天上的月亮,才發現原來山巅上望月,月亮是這麼大這麼圓,感覺離自己特别近,容綏則悄悄地看着章雅悠。
“你覺得這位沈婆婆是何人?
”容綏輕聲道。
章雅悠笑了,道:“這是你睡不着的原因吧?
你有什麼想法?
”
容綏笑道:“絕非凡人,我想起了五十年前的一段故事。
”
章雅悠看着容綏,笑道:“說來聽聽。
”
容綏道:“你又來打趣我,你這麼聰明,豈會想不到?
”
章雅悠道:“可是,我想聽綏哥哥講故事嘛。
”這軟軟綿綿的聲音,配上她那無邪的大眼睛,還有滿臉期待的神情,容綏心跳又加速了,哪裡還想着拒絕,恨不能把自己最好的東西都給她。
“就是關于當今聖上生母、聖尊蕙娴皇太後的故事。
有人說她當年并沒有死,當年安祿山與史思明發動政變,這位太後娘娘被俘,雖然她後來回到了先帝身邊,但流言四起,說她為了活命曾委身于安祿山,一個失去貞節的女子自然不能進後宮,更不能成為一國之母,所以,先帝登基後這位沈夫人就消失了,先帝曾發布昭告說其病重身亡,并下旨厚葬。
民間流傳,這位沈夫人還活着。
如果她真的活着,就是沈婆婆這個年齡。
”容綏道。
章雅悠沒有說話,關于沈婆婆的身世她在這一天的接觸中也有所發現。
“大器是個太監,他的胡子是假的。
”章雅悠道,“他雖故意壓低聲音并說話緩慢,但依然掩蓋不了他聲音的尖細。
”她去過皇宮,宮裡頭的太監們說話就是這個聲音。
容綏示意她繼續。
“你看翠心和白素兩個人,年紀四十多歲,按照她們的說法,來杭州已二十餘年,但仍舊是一口京城官話的口音,說明她早年曾在京城生活。
這二人的舉止大氣随和卻又透着一股高傲,想來是曾跟着主子一飛沖天過,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她們跟着主子站在了高處,眼界自然與旁人不同。
翠心做得那兩樣糕點,宮裡每天都做,據說當今聖上愛吃。
試問,她若是村婦,如何能做出大内禦制的點心呢。
”章雅悠道。
“當然,單憑這點尚不足以說明問題,沈婆婆手上的血玉戒指,色澤鮮豔,質地溫潤,紋理交錯之間隐隐能看出一個珠字,據說先帝當年對沈珍珠喜愛異常,便有手下投其所好,發現一塊顯了珠字的血玉,便就着形狀做了一枚戒指送過來。
我原本不清楚這些,但無巧不成書,我又恰巧看過一本書,寫了這段野史,還把這枚戒指的形狀畫了上去。
”章雅悠繼續道。
容綏道:“她的年齡、氣質、随身物品、丫鬟狀态,都與傳說中的沈珍珠相吻合,但,還不足以說明她就是沈珍珠。
”
章雅悠笑了:“怎麼,又來考我?
”
容綏笑而不語,他并不是要考章雅悠,他隻是單純地喜歡看着章雅悠自信地分析論證的樣子,很迷人。
“你看這裡身處山巅,看似幾處不顯眼的木房子,但裡面的擺設卻有不少珍奇。
”章雅悠笑道。
“她非富即貴,絕非普通人,這是我們的共識,但是,還不足以說明她就是沈珍珠。
”容綏笑道。
章雅悠笑道:“我知道,你别心急嘛!
再說,隻要沈婆婆不是要害我們,她是誰重要嗎?
她就算是個普通的老婆婆,我依然敬愛她,多有趣、多有想法的一個老太太,又會保養、氣質又好。
”
“是,你說得有道理。
”容綏對章雅悠基本上是沒底線地包容了,但是,又想和章雅悠多聊一會,于是問道:“要不要給你端杯茶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