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子恒“噌”地一下站起來,道:“那還不快給我拿過來!
”
小厮忙不疊地遞過去,杜子恒打開信奉,從裡面拿出幾張紙,因為折了幾道,顯得很是厚重。
杜子恒先是一目十行地看完了一遍,然後又慢慢地看了第二遍。
蕭瑞鳳輕咳了一聲,道:“看來你今天是沒心情出去喝酒了?
”
杜子恒笑道:“誰說沒有?
我正想喝酒呢。
”
他把信裝回信奉,放進懷裡,拉着蕭瑞鳳,道:“走,喝酒去。
順帶去彤宜齋給你那幾位夫人捎點胭脂水粉回去。
”
蕭瑞鳳無奈笑了笑,道:“你開心就好。
”
荷亭的掌櫃還在呢,本來就是人精,眼前這一幕也看得真切,賠笑道:“二位公子,要不去荷亭喝酒?
我們那裡也埋了幾壇好酒,還是主子在的時候藏起來的。
”
杜子恒一愣,道:“也可以。
走吧,蕭大公子。
你快些回去準備着吧,好茶也要備上。
”
武陵侯府,房翊擡頭看着雲台,道:“她什麼話都沒帶過來?
”
雲台回想了一下,道:“章姑娘說謝謝您。
”
“嗯?
”房翊不甘心,問:“就這些?
”
雲台為難了,想了辦法,道:“就這些。
”
“奴才還打聽到,章姑娘給範陽和杭州都去了書信。
”
“什麼内容?
”
“那就不知道了。
但是,聽說杭州、範陽那邊的兩人接到信後,心情都很好。
”雲台道,聲音很低,不敢擡頭看房翊。
房翊放下了筆,道:“遼陽那邊什麼情況?
”
雲台道:“李設去剿匪了,他沒有府邸,平時住軍營,沒事的時候就住在郡主府。
”
“我問你這些了嗎?
”房翊冷道。
雲台很無辜,這些内容都是房翊之前想知道并派人專門打聽的,怎麼今天就不讓說了?
他急忙改口道:“奴才錯了!
遼陽發生了幾場戰役,鄭雨牧把流寇驅逐出去了,引發奚族、契丹圍攻遼陽,欣城郡主調兵遣将,化險為夷,不但重創了奚族、契丹,還迎回了一部分流民。
”
房翊冷哼一聲。
“靈天域那邊有什麼消息?
”房翊問。
雲台道:“太子已經得手。
”
房翊道:“南越那邊有什麼消息?
”
“這是那邊的飛鴿傳書。
”雲台捧上一隻細小的竹筒。
房翊起身,直視着雲台,雲台道:“公子爺,可是奴才說錯了什麼?
”
“去準備一下。
”房翊道。
雲台道:“好嘞,奴才這就去準備。
”
房翊道:“你知道準備什麼?
”
雲台道:“奴才跟着您這麼久,這點眼力見還是有的。
您這是讓奴才準備去遼陽。
”
“你就這麼笃定?
”
雲台笑道:“奴才敢用腦袋擔保。
”他笑着跑開了,在章姑娘離開京城的時候,公子爺恨不能跟着去了,後因各種事情纏身,實在分身無術,現在好不容易尋到了空隙,自然要飛奔過去的。
在房翊看來,現在是不得不去了,再不去,自己這個小媳婦就要被人拐走了!
李設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杭城那邊是賊心不死,現在連範陽那邊都想着湊熱鬧了!
“到處給我沾花惹草!
”房翊心裡咬牙切齒,想着一定要狠狠懲罰這個小女人,但是比起懲罰,他心裡更多的是擔憂、心疼以及想念。
“直接備馬,不坐馬車!
找幾個好手,随我去,走八百裡加急的快道。
”房翊安排道。
等房翊快馬加鞭一路奔到遼陽時,已經是三月份,柳樹都開始抽芽了。
他到了郡主府,紫燕正安排人在修整門頭,見房翊等人到了,差點驚叫,正要跪下來行禮,又忙讓人去章雅悠,卻被房翊制止了。
“她在?
”
紫燕忙不疊地點點頭。
“本侯自己進去。
”
房翊大步流星、縮地成寸地走進了院子,映入眼簾的一幕讓他的心瞬間柔軟起來,如果說從京城出發的時候,他是帶着五分興師問罪的心态,等到了遼陽時,已經隻剩了一分,待見到章雅悠,那最後一分問罪的念頭也蕩然無存。
章雅悠正穿着一身素色的衣裳和念兒等人在一個不大的園子裡種菜,她此時拔起一根帶泥的紅蘿蔔沖,那根隻有食指粗細的蘿蔔給她帶來無比的歡喜,她那秀美雅麗的小臉上帶着純淨的喜氣,她歡喜地沖着外頭揮了揮手,喊道:“蘿蔔已經長出來了!
”
她看見了站在不遠處的房翊,徹底驚住了,她心裡幻想過,房翊也許會來看自己,但,這不過是她閑暇時的一個奢望,萬不敢讓這個念頭跑出來。
但她萬萬沒想到,房翊這個時候來了。
房翊心裡不是滋味,不知道如何描述那份失落與心疼,心裡隻有一個聲音:自己捧在手心裡的小女人竟然要親自下地種菜!
這句話反反複複在他腦海裡飄拂着,他又想起那送水果來的人回去複命時的描述,那個嬌貴的小女人連吃一個蘋果都那般奢侈!
他怎麼還有臉興師問罪呢?
是自己沒有保護好她!
她在這裡吃苦受累、擔驚受怕!
房翊思緒萬千,看見章雅悠還傻呵呵地站在原地,往前走幾步,對着章雅悠伸開雙臂。
章雅悠扔了蘿蔔,向他奔過來,跑到他面前,看了看自己雙手的泥巴,停住了,滿眼的星輝,讓這個陳舊的院子登時鮮亮起來。
“手太髒。
”章雅悠揮了揮自己的小泥手。
房翊笑了笑,任由思念沖破圍欄,向着自己洶湧而來。
雖然他們也不過是一個兩個月未見,但是,上一次見面匆匆忙忙,這段時間又是滿心地牽挂和思念她,思念穿過漫長的夜晚,又在每一個不可開交的百日隐匿,這種反反複複的洶湧加深了這份思念。
“一日不見如隔三秋”,他對她的綿長思念在上百個“三秋”之後,挾裹着他,穿越千山萬水而來。
他一把抱起章雅悠,冷冷地丢下一句:“水!
”
念兒急忙跑過去,準備熱水端到屋裡。
“我自己來吧,都是泥。
髒。
”章雅悠還記得房翊的潔癖。
房翊不由分說,拉過章雅悠的手,細細給她洗手,洗完一遍又給她換了誰,洗第二遍。
“天這麼冷,手凍成這樣,你讓我怎麼說你?
”房翊皺眉。
章雅悠嘟着嘴,道:“你千裡迢迢,就是為了訓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