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孫氏拍了一下她的手:“說話怎可這般口無遮攔,當心隔牆有耳!
你不必太節省,京中世家尚奢靡重享受,你太儉省就會與他們格格不入。
母親的财物又帶不走,給你三姐準備了嫁妝,剩下都歸你。
現在夠你花銷,将來夠你風光大嫁。
”
章雅悠笑道:“母親待我最好了。
我自己也賺了些體己,鋪子和園子都有進項。
就是哥哥那邊的花銷,母親還是要仔細着點,入不敷出,長此以往,章家還能支撐多久?
”
長孫氏歎氣道:“我何嘗不知這個道理。
罷了,這也不是你一個小丫頭能操心的事。
他是不是找你要錢了?
”
“這倒沒有……”章雅悠怕長孫氏氣惱,所以,撒了個小謊。
“找你的話,你就讓他找我。
不管你手裡有多少體己,都不準借給他。
說是借,也是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
”長孫氏正色道。
從攬月苑出來,玉淩就來報了:“姑娘,蘭兒很有防範心理,奴婢沒辦法試探出她是男是女,奴婢無意中碰了她的胸部,軟軟的,那觸感和奴婢自己的差不多,應該不是假的。
”
章雅悠笑道:“你一直觀察,都沒讓你瞧出異樣,卻讓你順利碰到了她的胸,你不覺得這很異常?
”
玉淩道:“奴婢明白了。
那奴婢接下來怎麼做?
”
章雅悠笑道:“不着急,我已經想好了對策。
如果她真是那個人派來的,她要麼在章家有内應同夥,要麼她可以随意離開章家,否則怎麼傳遞消息呢。
我讓田英過來了,等着吧。
”
玉淩道:“田英之前試探過,但是,并未發現異常。
”
章雅悠道:“此一時彼一時,不同的。
紫燕現在如何?
”
“奴婢看着,她身體倒是沒有什麼大礙,就是有些傷心,哭了好幾回。
”
“我去看看她吧。
”章雅悠又去安撫了一番紫燕,命人給她送了些補品和首飾,勸她想開點,把紫燕感動得一塌糊塗。
章雅悠想去看看長安城的胭脂水粉鋪子,看看有沒有可能吧彤意齋也開到京城來,于是帶着玉淩和念兒出門了。
蘭兒悄悄躲在門後,看着她們出門,眼神裡閃過一絲轉瞬即逝的幽暗來。
才進了和顔坊,就遇見了熟人,沈誠舒坐着輪椅進來了,章雅悠本來想避開的,朝離間挪了挪,但還是被沈誠舒看見。
“章姑娘,好巧。
”沈誠舒笑道。
章雅悠轉身行禮,道:“見過永甯侯,您這也是來買水粉?
”
沈誠舒臉上飛了一抹紅霞,道:“不是,不過是路過。
見了章家的馬車,想着你可能在裡面,就過來看看。
”
“侯爺有心了。
可有要送的人?
我給侯爺推薦幾樣如何?
”章雅悠笑道,她對沈誠舒印象不錯,又同情他身有殘疾,明明是皇帝最寵愛的公主生下的嫡子,卻不能成為魯國公府的世子。
沈誠舒又是一陣害羞,道:“沒有。
不用。
我先出去了。
”兩個仆人推着輪椅将他帶了出去。
章雅悠買了幾樣水粉回去試用,又給章雅惠和長孫氏帶了一些口脂和胭脂,等她出門的時候,見沈誠舒還在外頭,雖是秋天,但日頭有些大。
“您這是等人?
”章雅悠問。
“嗯。
”沈誠舒點點頭,“等姑娘一起去喝杯茶。
聽說姑娘在江南有家茶樓,經營得有聲有色,我也有家鋪子,做茶的,想去姑娘去指點一二。
”
他見章雅悠猶豫,急忙道:“不讓姑娘白幫忙,我準備了謝禮。
”
章雅悠笑道:“謝禮倒不重要,主要是我并不能給侯爺的鋪子指點一二。
”
沈誠舒歎氣道:“唉,我本是個廢人,姑娘自然是不願意結交。
謝謝姑娘上次的話,讓我有幸看到了江南的一番景象。
”
“……”這,章雅悠于心不忍,道:“侯爺何必自怨自艾呢。
我沒說我不去哦,隻是我才疏學淺,未必能給侯爺指點迷津。
”
“那請姑娘上車,離這裡不遠。
”沈誠舒笑道。
到了那間茶樓,又氣派又清幽,一進門就聞到濃郁的茶香,裡面布置巧妙,文玩古董随處可見。
沈誠舒要了一個雅間,帶着章雅悠去喝茶。
章雅悠品着香茗,笑道:“侯爺請我喝茶直接說嘛。
”
她眯着眼睛,看向沈誠舒,又道:“侯爺還是很好看的。
”
好大膽的女子!
沈誠舒内心小鹿亂撞!
他的确生的好看,但他厭惡那些以輕浮眼光看待自己的女人。
不知為何,章雅悠這麼說,他不但不惱,反而又羞澀又緊張。
章雅悠很熟稔地給他斟了一杯茶,笑道:“是我言辭輕浮了,這杯茶給您賠罪。
”
沈誠舒道:“你不必太拘禮。
”否則就無趣了――這句是他的心裡話,當然,他不會說出來。
說來也奇怪,他那晚見了章雅悠後便在心裡起了一絲漣漪。
因為身體的緣故,他向來清冷自閉,很少參加各種宴會,但是,那晚趴在桌子上熟睡的章雅悠給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那多像他養得那隻波斯貓啊,又軟萌又乖巧還那麼聰明。
他母親是皇帝最寵愛的公主,他父親是魯國公,他是永甯侯,即便他腿腳不靈便,但他還有驚人的樣貌,他還熟讀詩書,他這樣的家世無疑是尊貴的,放眼整個長安,出其左右的也不多。
隻要他想,母親也好,父親也罷,總歸要幫他達成所願的。
尤其是他已過弱冠,他那些弟弟都成親了,他連個通房丫頭都沒有,公主已經急得團團轉,又顧及他的感受而不敢直接催促。
若是他說自己有了心儀的女子,那母親必然是竭盡所能也要把這個女子娶回府中。
這樣想着,沈誠舒的心情愉悅很多,嘴角勾了勾。
章雅悠當然不知道他這會子心裡是怎麼想的,隻覺得二人對坐有些尴尬,得找個理由回去才是,正要開口,沈誠舒說話了,就聽他用溫潤的嗓音輕輕說了一句:“我聽聞章姑娘文章做得極好,當年……”
“哎,您别提當年,我當年可是凄凄慘慘去了江南,過了兩年才回來。
”章雅悠自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