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家比照着杜家捐了一批銀兩物資,除了銀子和藥材,還送了一批棉布,又有老幼成衣千套。
杜家和蕭家開了這個頭,李谧和董承彥又是一番情真意切地表達謝意,然後輕描淡寫地說到皇帝對江南世家是何等關心,最後提到了江南世家裡的老先生,說是二十年前嶺南水患,那位老先生不但出錢糧,還親自帶了世家子弟、仆從上百人前去救災,這種義舉感天動地。
這時站出一位中年人,行禮道:“世子說得正是家父。
”在李谧和董承彥的渲染下,他竟有些涕淚連連。
“我父親去年已然仙逝,想不到時隔多年聖上竟然還記得他,經二位這麼一說,蕩氣回腸,令人動容,他在九泉之下也會瞑目。
在這裡,我代老父親謝過聖上,謝過世子和董大人。
”他掏出帕子擦了一下眼淚,繼續道:“我願意盡我所能,支持河北官員、百姓對抗疫情,晚些會整理一份清單送于二位帳中,以完成老父親遺志,盡我等綿薄之力。
”
李谧眼裡帶淚,道:“想不到老先生竟然千古了。
謝謝王大人、也再次拜謝王老大人!
”
章雅悠看到這裡,松了一口氣,這是形勢大好,李谧和董承彥這次不虛此行,算是完成任務了,接下來就是如何運送和交接問題。
杜子恒湊過來,笑道:“你們京城人士都是這麼會演戲嗎?
一個個和劉玄德差不多,眼淚說來就來?
”
章雅悠啞然失笑,李谧确實手段過人,她第一次在熙園見到李谧的時候,他可是高貴冷豔、不容近身的狀态,現在完全是禮賢下士、親和有禮的模樣,帶着皇城的貴族之氣,還有皇親國戚纡尊降貴的謙和,拉攏了一幫江南世家。
至于董承彥,誰人不知董國公、誰人不知董太師?
光是董國公這塊招牌,就足夠很多人買賬了,何況,他此刻也是溫潤有禮的少年才俊态勢。
他們不是沒聽過傳聞,不是沒打探過這二人的資曆和品行,但是,耳聽為虛眼見為實,再說,他們是什麼樣的其實也不重要,因為他們是帶着旨意來的。
“說得你們江南世家多淳樸單純似的。
”章雅悠反唇相譏,“不都是演戲嘛,大家相互找個台階,達到自己的目的就行了。
”
“我可沒對你演戲過。
”杜子恒笑道。
章雅悠皺眉:“你離我遠點,酒氣那麼重。
”
坐在他們對面下首的端木青露看見他們有說有笑,又時不時将腦袋湊在一起,恨得咬牙切齒,恨不能将章雅悠碎屍萬段。
章雅悠瞥見了端木青露的神态,道:“你和端木青露怎麼回事?
”
杜子恒笑道:“屁事沒有。
”
“粗俗!
”
“這叫爽快!
問心無愧才能這麼說。
我不喜歡她。
”杜子恒笑道,“這個女人瘋了,遲早會毀了整個端木家。
”他雖然是笑着,說話的聲音也不大,但是隐隐透着一股殺氣。
李谧和董承彥已開始答謝敬酒,兩人分别從兩邊開始,董承彥敬到章雅悠這裡時,眨眼一笑,道:“我方才演技如何?
”
章雅悠悄悄豎起大拇指,道:“看來平時是屈才了。
我也捐些東西,會送幾車草藥過去,已經命人往那裡送了。
”
董承彥笑道:“我現在覺得你就是個寶藏,需要慢慢發掘了。
”
章雅悠冷哼一聲,飲了杯中酒,懶得再理他。
有些女眷開始離席,章雅悠打了個哈欠,又喝了兩杯酒,然後往容绮身上一倒,容绮先是一驚,繼而附在章雅悠耳邊道:“這是要我帶你回去了?
”章雅悠在桌子底下摳着容绮的手心,容绮明白,但立馬就把她給賣了:“哥,悠兒喝醉了,你抱她回去?
”
章雅悠作勢要起來,卻聽容绮在一旁道:“你是打算讓所有人都知道你是在裝醉?
我看清楚了,可是好幾個人朝你這邊瞄過來的。
”
“懶得聽你那套歪理。
”章雅悠直接起身了,容绮笑道:“既然你沒事,我再玩一會,聽他們說話挺有意思的,我都沒聽過。
”
玉淩見章雅悠起身,也急忙過來候着,章雅悠進了營帳,紫燕把床鋪都鋪好了,正要打水服侍她洗漱。
章雅悠留了兩個粗使的丫頭,讓玉淩和紫燕去用膳。
她一身的酒氣,早上又是騎馬過來,渾身的土味也很重,紫燕把洗澡桶也裝滿了水,章雅悠就想着洗個澡再睡,否則,這一身的粘膩是無論如何也無法安眠的。
章雅悠才泡了沒多會,就聽賬外有人說話,那聲音一聽就是醉酒之人大舌頭說話的狀态,丫鬟道:“公子,您走錯帳子了。
”
章雅悠在屏風後面一陣心驚,要是有人闖進來,不管有沒有看到自己那都是說不清了,她示意另一個丫鬟也去阻攔。
“走錯?
不可能,這就是我的帳子。
看,還有我挂起來的衣裳呢。
”那人道。
田英一直守在暗處,不敢懈怠,見了這個情景,急忙出現,點了那醉酒之人的穴道,把他抱着扔到一邊了。
容綏雖然陪在容绮身邊,卻也不忘注意章雅悠的動态,想着此刻魚龍混雜,大家又都是飲了酒,有些不放心,趁着空隙悄悄跟過來看了一眼,正好遇見那一幕,正想着如何出手,田英就出現了。
田英不動聲色地扶着劍坐在營帳前面,他本來就是暗衛出身,又冷硬堅韌,這會像尊神一般坐在那裡,倒是驚住了幾個過往的世家婦人。
章雅悠匆匆忙忙洗完澡,讓丫鬟叫田英進去。
“讓姑娘受驚了。
”田英道。
章雅悠道:“依你之見,這人是無心之舉,還是被别有用心者利用了?
”世家子弟并非人人出挑,也是良莠不齊的狀态,出幾個登徒子、不肖子也屬常态。
但是,世家注重清貴及名聲,萬萬不敢在這種盛大場合作出浪蕩無禮的舉動,何況,哪個世家子弟沒有仆從跟着,怎會任由一個醉酒的公子哥随意奔走、還走錯了營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