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雅悠轉身:“我們一直很般配。”
仆固臨澤道:“房翊這次恐怕是在劫難逃,皇帝震怒,太子袖手旁觀,想出天牢沒那麼容易。也是,這種做鷹爪的,兔死狗烹,自古便是這個道理。”
章雅悠沒回頭,但是,仆固臨澤這句話卻敲打在她的心頭,果真是出事了,上次去東宮,李誦的态度就說明了一切。
她知道房翊這些年暗地裡幫皇帝做了不少事,也得罪了很多人,尤其是一些士族;如今他身陷囹圄,就算皇帝不下令直接處死他,恐怕想讓他死的人也會前赴後繼。
章雅悠面色凝重,寒風淩冽的長安街頭,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冷意,她裹了一下大氅,她要去迎接風雨了。
她回到桌子前,又吃了一些早點,這才和容綏兄妹笑道:“我不能陪你們逛街了,房翊被打入天牢了,我得想點辦法了。走了!”
她抱了一下容绮,笑道:“逛累直接去沐曦閣休息,不準在外面住客棧。”她又看了一眼容綏:“你也一樣。”
“我這裡有一張清單,需要這些物品,你們抽空的時候可以順帶幫我買一下,我讓紫燕跟着你們。銀子的話,我統一給你們結算。”
容绮笑道:“這就給我們派活了?”
她也知道,章雅悠隻是怕他們無聊,給他們找點事情做,好讓他們打發一下時間。她知道章雅悠雖然在笑,心裡卻憂慮重重。
容綏拉住章雅悠,道:“我陪你。”
章雅悠笑道:“你不會以為我要去管房翊的事情吧?我過兩天就要去遼陽了,顧不上他。何況,他比我們想象得有手段,不必為他擔心,他會出來的。”
末了,她又重複了一下:“他會出來的。”
章雅悠回到章家,先是招來田英,确認房翊的确被關到天牢了。
“姑娘不必擔心,侯爺應該有脫身之法。”田英道。
章雅悠道:“你見到他了?他這麼和你說的?”
田英道:“屬下沒有見到侯爺,但屬下知道侯爺定然不願意讓姑娘擔心,更不願意讓姑娘涉險,所以,還請姑娘稍安勿躁。”
章雅悠呼啦一下,把書桌上的東西都推了下去,道:“你讓我稍安勿躁?不要說房翊被關在天牢,就算是你,你如果被關在天牢,我也會想方設法救你出來!”
田英沉默了,冷若冰霜的臉上閃過一抹愧疚之色。
章雅悠翻箱倒櫃,找出一樣東西:“你速去備車,我要進宮。”
田英猶豫了一下,轉身離去。
章家上下都在忙碌,那十二個宮女也在為章雅悠收拾行李,章雅悠出門的時候遇見了章雅恩,章雅恩主動退讓到一旁,讓她先行。
章雅悠路過她的時候,留了一句“謝謝”。
丫鬟不解,問章雅恩:“姑娘為何要讓着她啊?”
章雅恩道:“她都要走了,說不定一去不複回,到底是姐妹,我沒必要處處針鋒相對。她昨天那番話很讓我震撼,與她相比,我的确無知了些。”
章雅悠到了宮門前,讓太監遞了名帖,說要求見皇帝,正在等到召喚的期間,看見李設了。
李設臉上帶着喜氣,見了章雅悠急忙飛奔過來,問:“你怎麼在這裡?來宮裡請辭?”
章雅悠點點頭,道:“是啊。你這滿臉喜氣,有什麼好事發生了?”
李設道:“我請旨去遼陽了,和你們一同開拔出發。”
“什麼?你再說一遍?”章雅悠顯然沒有從吃驚中走出來。
李設道:“金州那邊有我父王坐鎮,也不需要我去。去了遼陽,說不定能建功立業。這随行的一千元京畿衛就歸我管。陛下還順帶給我升了一級,封我為中郎将。以後咱們可以并肩作戰了。”
章雅悠道:“那真是太好了!我正不知道如何管理這一千人呢。”
李設伸手捏了一下章雅悠的臉蛋,道:“我也要回去收拾了。你需要我在這裡等你嗎?”
章雅悠笑道:“不用。我是去辭行和謝恩,現在陛下還未召見我,等我出來不知何時了。你先回去吧。”
李設點點頭,道:“以後小爺就保護你了,幾年不見,你成了郡主,我還得對你鞍前馬後了!”他沖章雅悠豎起了大拇指。
章雅悠笑了笑,道:“你也很了不起。”
很快,跑進去傳話的小太監又回來了,說老皇帝現在很忙,不召見章雅悠,也不必辭行。
章雅悠從懷裡取出一對墜子,道:“請公公把這樣東西轉交給陛下。”
太監有些為難,玉淩見狀,急忙塞了一袋子銀子到他手裡,那小太監咬咬牙,道:“人為财死鳥為食亡,灑家就再跑一趟吧。”
皇帝的召見是半個時辰後,章雅悠邁着已經凍得有些麻木的腿,進了老皇帝的禦書房。
“你和朕說說,這是怎麼回事?這東西是誰給你的?”老皇帝問。
章雅悠淺淺一笑,道:“就是陛下以為的那個貴人。臣女外出遊曆時機緣之下見過這位貴人,還和這個貴人相處過一段時間。”
“那你說,她現在在哪裡?可還活着?”老皇帝激動地從龍椅中走了出來,“你這個時候來找朕,可是要提什麼條件?”
章雅悠笑道:“她老人家還好好地活着,精神矍铄,身體硬朗。臣女拿此物來見陛下,并不是要提條件,而是替一個人求情。”
當初,沈婆婆已經推算出章雅悠命中有一劫,而這份劫難與皇命有關,于是給了她一件貼身物品、一封信,讓她在關鍵的時候拿出來,可以作保命之用。
命中一劫、保命之用,這樣的言辭猶然在耳,也許她此去遼陽會有性命之憂,所以,沈婆婆才給了她這兩樣東西。
如果她與房翊之間隻能活一個,她希望房翊活下去,這是她能為他做的,既然她有這個機會和能力,她怎能坐視不理?
“這是沈婆婆讓我轉交給您的信,她再三叮囑我,不到萬不得已決不能輕易拿出來,如非必要,可以一輩子藏起來。”章雅悠道。
老皇帝接過那封信,蒼老的雙手不停地顫抖着,越抖越快,看完之後敬老淚縱橫,接着又将那封信反反複複看了幾遍,喃喃道:“這是她的筆迹,是她寫得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