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少年瞬間臉紅,先前握過匕首的手微微顫抖,他緊閉雙唇,别過腦袋,既不肯說話,又不願意見章雅悠。
“把他放了吧。
”章雅悠道。
田英道:“不能放。
”
章雅悠道:“那你帶他下去,先問清楚是怎麼回事再決定是否送官府。
”
“先把她的傷口包紮好,我們再決定去留。
”章雅悠這話是對封悟夙說的,封悟夙點點頭,命人将蘭兒擡到了先前的房間裡。
“方才謝謝你。
接下來好好養傷,封公子是最好的郎中,一定會治好你的傷。
”章雅悠對蘭兒道。
蘭兒額頭冒汗,臉色蒼白,仍努力微笑着:“姑娘快别這麼說,奴婢擔不起,保護姑娘是應該的。
”
“紫燕,好好照顧蘭兒。
”章雅悠吩咐道。
一炷香後,封悟夙出來了:“她的傷勢不算嚴重,不影響上路。
”
章雅悠道:“你不覺得今天很蹊跷嗎?
”
封悟夙笑道:“她的出現就很蹊跷,你不會沒發現吧?
”
“她這麼舍身救我,我是不是該很信任她,把她調到我的身邊近身伺候?
”章雅悠笑了。
封悟夙笑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倒是覺得你應該找個理由把她打發了。
”
“這麼大手筆,看起來像是與我不共戴天,我在明,他在暗,我總不能躲一輩子,不如順藤摸瓜,說不定我有機會高枕無憂。
”章雅悠道。
“你是不是已經猜到是誰?
”封悟夙道,“按照我的判斷,有可能是宮裡那位的手筆。
你看中的男人太優秀了,所以,你懂得。
”
章雅悠不以為然,道:“我倒不覺得是宮裡那位,她暫時還想不到我,畢竟在武陵候府裡住着的女人又不是我。
”
封悟夙笑道:“哎呀,好酸呐!
”
章雅悠不置可否,幽幽道:“一個男人若是真心在意你,又怎會舍得讓你胡思亂想、讓你拈酸吃醋呢?
”
封悟夙想說什麼,但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笑道:“走喽!
回長安你可得請我吃好的。
”
“憑什麼?
你又不是沒錢!
”章雅悠不樂意。
封悟夙笑道:“我這一路跟着你擔驚受怕,你不該補償我嗎?
還有,要好酒!
”話音傳過來的時候,人已走遠。
章雅悠笑道:“不要臉!
”
一行人慢悠悠又走了四天,這才到了長安城的城外。
章雅悠一路上故意磨磨蹭蹭,這點小心思也被封悟夙看穿了,道:“你就這麼不想回長安啊。
”
章雅悠惆怅地歎了口氣,道:“我總覺得我這次回來,我的命運會重新被定義,不是我想走的路。
我後悔了。
”
“你後悔什麼了?
”封悟夙問道。
章雅悠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笑道:“你這種千年狐狸,還能猜不出我後悔什麼?
”
封悟夙笑道:“不想猜。
你若是願意說,自然就會……”
“我不願意說,懶得你理你。
你和他不是一夥的嗎?
我問你個事情,若是将來我和他發生沖突,你站在哪邊?
”章雅悠看着他。
封悟夙摸了摸鼻子,笑道:“這個問題容我想想,你們會有沖突?
如果真那樣的話,我肯定站你這邊。
”
“你說謊的時候喜歡摸鼻子,你知道自己這個小動作吧?
”章雅悠有些鄙視。
“冤枉啊!
你們若是真有沖突,最後也是他妥協,我如果站在他那邊,先是得罪了你,後是被他嫌棄,肯定是兩頭不是人;我若和你同仇敵忾那就不同了,我和你還是朋友,他最後也會因為你而放棄遷怒于我。
我這麼說,不過事先權宜、堅定立場而已,何至于說謊!
你連我都不信?
”
“我信你才怪!
”章雅悠道,“你高估他對我的在意了。
别想那麼多,我們應該人間清醒一點。
”
封悟夙笑着看章雅悠,道:“你現在清醒的讓我都怕。
”
“那你就去勸勸他,不要我了吧?
”章雅悠笑道。
封悟夙湊近了一些,看了半天章雅悠,最後笑了,道:“我盡力,你好酒準備着。
”
章雅悠下車,擡眼看了一下高大巍峨的城牆,歎了口氣,近鄉情更怯,她又回來了。
“别看了,不過兩年沒回來,至于嘛你!
”封悟夙笑道,“好像有人來接你了。
”
章雅悠擡眼看過去,就見一輛馬車正朝他們駛過來,上面印着長孫家的家徽。
“悠兒,我來接你。
”長孫骁從馬車上從容地下來,風姿俊朗,一身白衣又顯出幾分飄逸出塵來,那溫和的笑容讓章雅悠覺得溫暖。
“表兄怎知我今兒回京呢?
”章雅悠笑道,“我若是坐在馬車裡豈不是錯過了?
”
長孫骁笑道:“姑母接了你的信,那封信我也看了,我大概推算了你到長安的時間,前幾日就命人在這裡守着,若是看到你了及時報告給我。
”
“他們怎麼識得我,知道我回來了?
就算是識得,報告了表兄,表兄不用做事嗎?
我可不敢勞煩表兄呐。
”章雅悠笑道。
長孫骁捏了一下她的臉,道:“得了便宜還賣乖,說得就是你!
若是不能識得你或者判斷出是你,那我是白養了他們!
我今兒正好休沐,巧了!
底下的人一來報告,我就坐了馬車過來。
走吧,姑母若是見到你,一定是歡喜極了!
”
封悟夙過來打招呼,長孫骁客氣卻疏離:“一路多謝封公子照看我表妹。
”
封悟夙笑道:“長孫公子說笑了,小丫頭是我朋友,我照顧她是應該的;當然,也有受人之托的緣故,但這所托之人并不是長孫公子您呐。
”
長孫骁道:“還是要謝過封公子。
”
章雅悠見這二人有些不對付,急忙笑道:“嗯!
我們現在就回去。
”
“走,坐我這輛車,給你準備了吃得。
”長孫骁笑道,很自然地過來牽了章雅悠的手。
章雅悠急忙躲開,笑道:“表兄,别這樣,我們都長大了,不是小時候那般。
若是被人看見了,說不定影響表兄迎娶心儀的姑娘。
”
長孫骁笑道:“對,我們都長大了,不過,應該不影響我迎娶心儀的姑娘。
你自己上車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