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裡。

　　葉小凡請兩人坐下。

　　汪嶽山坐下，掃視這一方整潔的小書房，神色夾雜幾分訝異。

　　榮傲将長筒放到桌上，往前推了推，輕笑道：“幸不辱命，上頭一個電話，邪虎道人就乖乖奉還了你的畫。
”

　　“不愧是淩龍閣。
”葉小凡一挑眉頭，注視長筒。

　　“你先過過目，确認無誤，我才好交差啊。
而且邪虎道人行事乖戾，真要動手腳，也不是不可能。
”

　　榮傲提醒道。

　　葉小凡伸手，打開長筒，取出裡面卷曲的畫軸，緩緩攤開。

　　完整露出畫的内容，血肉觸手簇擁，仰天嘯月的地獄魔犬，意境陰森詭谲。

　　葉小凡看了一眼，笑容消失，多了幾分冷厲。

　　“難道不是這幅？
這上面還有你的署名啊，我對照過網上照片，一模一樣啊。
還是說這是邪虎道人僞造的赝品？
”

　　榮傲察言觀色，瞬間發覺不對。

　　汪嶽山在旁邊靜靜觀察，也不插話，畫的事情和他無關。

　　“少了一樣東西。
”葉小凡斬釘截鐵。

　　“什麼東西？
”

　　“它的魂！
”葉小凡回答道。

　　“這……”榮傲面容抽動，古怪拿過來看兩眼，“畫有魂嗎？
我沒聽說過。
”

　　一時間暗暗揣測，這是要借題發揮，要刁難邪虎道人，比如借機索要賠償？

　　榮傲不大确定，換做是自己，且自己實力夠強，别說賠償了，少說得廢了董泰山啊。

　　“你可以把它看作是一種更為高深，級别更高的意境。

　　“是我下午看過一幅絕世名作後，突然冒出的一個詞。

　　“用魂來形容這種強烈，蘊藏奧妙的意境，再契合不過。

　　“至少這幅畫，缺了這魂，一下就淪為了二流作品。
”

　　原本這幅畫極為優秀，陰森詭谲，讓人不寒而栗。

　　抛開風格不談，就品質而言，絕對能列入稀世名作行列。

　　而現在，平平無奇，少了最關鍵的陰怖，少了那種令人膽顫、若有若無的氣息。

　　檔次瞬間大降。

　　葉小凡收起畫，已經有所判斷，“當初董泰山偷畫，就是他看中了畫裡的東西，現在取走了東西，也就不在意這幅畫了。
”

　　葉小凡接着，轉身取下櫃子上的一個錦盒。

　　“這幅畫是秦風石大師巅峰之作《月下孤舟圖》。
”

　　葉小凡迅速取出裡面的水墨畫。

　　兩人目光彙聚在了古韻悠然的畫上。

　　“能對比出來不同嗎？
”葉小凡意味深長詢問。

　　榮傲和汪嶽山似懂非懂，三五秒後對視一眼，一陣沉默。

　　“唉。
”葉小凡遺憾搖頭，“看不出來？
”

　　“我不知道該怎麼形容此時感受……是會比尋常畫作，多了一股難以言喻的東西。
但虛無缥缈，捕捉不到。

　　榮傲目光流露些許震驚，“我還是第一次碰到這樣的畫。
”

　　汪嶽山神色肅穆，眼底閃過一絲驚駭。

　　他在旁附和：“的确，我見過不少名畫古畫，沒有一幅能如此深刻強烈勾動我的情緒。
隐隐覺得，若是我能完全捕捉到它，會有莫大的好處！
”

　　榮傲瞪大眼睛，“對，我剛才有一瞬間也竄過這樣的想法，我還覺得是想多了……不會吧，不可能！
一幅畫又不是神丹妙藥。
”

　　兩人注視水墨畫，試圖順着念頭，去感悟這幅畫，驗證真實性。

　　可看了一會兒，一無所獲。

　　葉小凡等兩人患得患失，一臉挫敗地從畫上挪開。

　　他這才收起月下孤舟圖。

　　“我那幅畫，所說的魂，遠不如這幅月下孤舟圖。

　　“但不管怎麼樣，缺了就是缺了！
和邪虎道人脫不了幹系。
”

　　葉小凡冷聲道。

　　“既然是你創作的，不能再畫一幅？
”兩人疑惑。

　　“不行，這幅畫其實是我在一種很特别的狀态下創作的，之後嘗試過數十次，都沒能複刻出來。

　　“再說了，破壞了我的東西，我怎麼可能就這麼算了！
”

　　葉小凡神色陰郁。

　　“那就難辦了。
主要是沒有證據啊，邪虎道人又是如何做到的呢，我們就算相信，也得其他人信才行。
”

　　榮傲此時有些煩悶，沒有研究出月下孤舟圖的奧妙。

　　他可不認為，還有機會再看到這幅畫。

　　汪嶽山更不好說出口，這種畫顯然珍貴異常，不可能和外人一起研究。

　　“我相信你說的，但這沒用。

　　“還得淩龍閣其餘人相信才行。

　　“他偷畫不對在先，但畫已經歸還，你要些賠償，可以理直氣壯。

　　“但如果要打要殺，站不住道理的！
”

　　榮傲歎了口氣。

　　言下之意，淩龍閣不會因為這種理由去幫他出頭。

　　榮傲突然有些欲言又止。

　　“嗯，明白，我自己會解決。
”葉小凡有些惱火，越發覺得地獄惡犬這幅畫，有特殊價值。

　　他沒注意到榮傲的異樣。

　　“那個……”

　　“有話直說！
”

　　“我有個壞消息要跟你說。
”榮傲苦笑道。

　　葉小凡眉頭微皺，“什麼壞消息。
”

　　“你申請加入淩龍閣的事情……被駁了。
”

　　“被駁了？
為什麼？
當時你還信誓旦旦說沒問題，玄武營的總教官看好我。
”葉小凡有些無語。

　　原本一個組織，哪怕是官方的武者組織。

　　不加入也沒什麼。

　　但淩龍閣意義不同，它的出現，疑似是準備将所有宗師收編。

　　那麼……不加入或者沒能加入淩龍閣的宗師，會怎麼對待？

　　“唉，總教官是淩龍閣計劃的推動者，創始人之一。

　　“可現在空降下來，一個姓淩的女宗師，代行閣主職責，全權處理閣内事務。
”

　　榮傲也一副苦惱的模樣，“還好這人不能幹涉玄武營，我有總教官罩着，否則按她嫉惡如仇的态度，恐怕我以前犯下的罪行，夠她殺我幾十次了。
”

　　“她和葉天霸有關系，所以駁回申請？
”葉小凡思來想去，隻想到這種可能。

　　榮傲搖搖頭，注視葉小凡，“黑石鎮一個葛姓家族，一夜之間死了八十餘人。
”

　　葉小凡有些錯愕，怎麼都沒想到是因為這件事。

　　這可不是他授意的……

　　當然眼下沒什麼好辯解了。

　　在别人眼裡，就是因為葛家富二代冒犯了自己，洪塵武他們被授意，去滅人滿門。

　　“按淩閣主制定的三十條申請條件規章，其中一條，滅人滿門者，不能加入淩龍閣。
”榮傲肅穆地說。

　　似乎這件事十分嚴重。

　　“哦，隻是不能加入淩龍閣？
”葉小凡反問。

　　“這個……就不好說了。

　　“但不管怎麼樣，我們總教官絕對不會容許她動你。

　　“說實話，宗師就得有殺人特權！

　　“按她制定的禁令，宗師都得縮着頭，被人冒犯了，都得遵守規章法律，口頭糾紛，就不能上升到動手傷人。
”

　　榮傲滿腹怨言，冷哼道：“好在我是玄武營的人，如果成為玄武少将，也不用看她臉色做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