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畫可真不錯啊。
”

　　“小夥子，這幅畫多少錢賣？
”

　　最偏僻，地段不好的素描攤位，這會兒聚集了很多人。

　　都被一副湖泊山水素描畫所吸引。

　　比起千篇一律的人物素描，這山水素描，看似粗糙。

　　卻有難言的意蘊，讓人越發感覺自己的卑微渺小，和山水自然的浩瀚磅礴。

　　頭發邋遢的青年畫師，笑嘻嘻随意比了個數字，“10000！
”

　　“我靠，你還不如去搶！
”

　　“你随手畫的，一下午能畫多少幅這種畫的，1000元差不多了，1000元，我就買！
”

　　問價的胖子，比了個手勢。

　　“愛要不要。
”青年畫師并不急。

　　問價的人不止胖子，很多人都問價了。

　　說明想要它的人很多，足以說明這副畫的優秀。

　　一天幾千名遊客路過，總有有錢人吧？

　　青年畫師心情很好，上完廁所回來看到一個神經病在他畫闆上塗塗畫畫，畫完就跑。

　　雖說沒拿到那人的賠償，但弄到這幅畫簡直賺大了。

　　他打定主意，就算那人回來了，也不會把畫還回去。

　　“2000！
”胖子咬咬牙，擡高價格，“你不賣我就走啦，又不是什麼名人作品，1萬元根本不值！
”

　　“那你走吧。
”

　　青年畫師擺擺手。

　　胖子氣呼呼離開了，價格超出了他的心理價位。

　　人群中，卻是鑽出一個頭發花白但着裝整潔的老頭子，頗有文人氣質。

　　他瞪大目光，湊在畫前面，震驚無比，一會兒，才扭頭看着青年，又看了看附近的素描作品。

　　“這是你畫的？
”

　　青年畫師故作神秘，笑而不語。

　　“費老、費老，你在哪兒？
！
”

　　“快找找。
”

　　有呼喊聲傳來。

　　一夥男女陸續過來，發現了在攤位前的老人。

　　一共12人，以中老年居多，不乏幾個二十歲左右的年輕人。

　　“你們來看看！
”老者笑呵呵招呼，“我就說在這邊逛逛，說不定能發現好苗子，你們快看！
”

　　“啧啧，了不得，這意蘊已經登峰造極了吧？
”

　　“不過，筆劃有些扭曲，影響了觀感，下筆不穩啊，像個初學者……”

　　“不可能，初學者沒這水平。
畫師很顯然更注重意境，看似扭曲的人影、柳樹線條，極其符合煙雨之中的那種朦胧之美，相得益彰啊！
”

　　“對，這人畫技高超啊，我自愧不如。
”

　　“我那嘔心瀝血之作，和這一比，簡直拿不出手。
但我現在湧出很多靈感！
”

　　“……”

　　驚歎聲中。

　　青年畫師漸漸呆滞，看着這夥人中比較靠角落的一個條紋T恤的中年人，“齊老師？
！
”

　　沒想到能遇到教課的教授，齊一鳴。

　　這位教授，在南省書畫協會都有頗高地位。

　　青年認得教授，教授不認識他。

　　“我是國畫系的學生左舟。
”青年連忙自我介紹。

　　齊一鳴托了托鏡框，打量一陣，還是沒想起來這名學生，隻是敷衍笑道：“哦，是你啊！
”

　　老者突然出聲，“你是南省美術學院的學生？
厲害，厲害啊！
就算是我，殚精竭慮，不一定能畫出這種意境水準的作品！

　　“隻要再精細打磨一下，它能更完美！

　　“後生可畏，我看可以直接讓他加入書畫協會，我都起了收學生的想法了。
”

　　他目光火熱，緊緊盯着左舟。

　　其他人猛然一驚，收學生？

　　頓時一個個滿是嫉妒。

　　齊一鳴欲言又止，以這水平，他不應該對左舟沒有印象，除非……

　　“我覺得有待考證，你看其他的人物素描，粗劣的很，水準隻能算下等。
”

　　“說實話，這是不是你畫的？
”

　　其餘人出于嫉妒，接連質疑身份。

　　左舟面色尴尬，一時語塞。

　　這反應，更加坐實了大家的猜測。

　　老者有些遺憾，“不是你畫的？
”

　　“嗯，是一個神經病畫的。
他一畫完，就暴力地推開我，瘋了似得逃走。
”左舟讪笑地說。

　　“神經病？
”

　　“不可能吧……”

　　齊一鳴等人面面相觑。

　　“咦，您……您是費清崖老爺子？
”左舟撓撓頭，卻在下一秒腦海竄過一個畫面。

　　他突然擡頭，無比震驚地看着白頭發老人。

　　仔細一看，徹底确定了這個判斷。

　　華夏十大畫師，技藝超絕，是國畫巅峰水準的代表人物之一。

　　據說此人最好的一幅畫，拍賣價已經達到了3000萬元！

　　“哈哈哈。
”費清崖撫着胡須。

　　“你才認出來啊?咱們學校學生中心，還有費老的合影照呢。
”齊一鳴略帶責怪地看他一眼。

　　“無妨無妨，我剛剛聽你說，這幅畫賣1萬元？
”

　　費清崖此時不提什麼加入書畫協會和收學生的話題了。

　　轉而指着畫。

　　左舟有些不知所措，猶猶豫豫下，“您若是喜歡，就送您了。
”

　　“那不用，咱們在商言商，你賣畫，我買畫。
我太喜歡這幅畫了，這樣吧，我出5萬買下它。
”

　　費清崖表示道。

　　其他人卻在搖頭，“費老，您這價格出高了。
”

　　“對啊，他都說了，賣1萬元。
你不砍價就算了，還漲價，5萬買？
！
”

　　“唉，費老您這人就是太心善。
”

　　“我承認，這幅畫很優秀，但書畫價格向來沒個标準，隻以名氣、收藏價值論高低，一個無名之人的畫，不值這麼多錢。
”

　　“……”

　　衆說紛纭。

　　争論的要點，畫這幅畫的人是誰。

　　要是費清崖的作品，那不用說，拿到拍賣會上，輕輕松松賣出百萬、千萬的天價。

　　買畫的人，大多都是投資收藏的商人。

　　他們可不管畫優不優秀，是否完美，隻看它有沒有升值空間。

　　對某些人來說，沒有名氣，沒有市場升值潛力，就算再完美，當廁紙都嫌糙。

　　左舟沒有回答，不好意思開口，心動吧，要錢又覺得太市儈了。

　　他認出了除了費清崖這位大佬外，其餘人都是省内書畫界舉足輕重的人物。

　　容易留下不好的印象。

　　直接送吧……自己家要是有錢，也不用來這街頭給人畫素描了，5萬元對他是一筆巨款。

　　“好了，說5萬就5萬，就當提攜培養後生晚輩了。
”

　　費清崖嘴角微揚，一副撿到寶的模樣。

　　1萬和5萬，對費清崖沒有任何區别。

　　但人言可畏。

　　這人隻賣1萬元，自己出5萬元，傳出去，别人隻會說費老為人仁義敦厚，慧眼識珠。

　　哪怕這幅畫将來價格飙漲，也沒人會對他費清崖指手畫腳。

　　“我……好，多謝費老。
”左舟強顔歡笑，總覺得賣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