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牛棚那些人得找個人看着點。我覺得我們家狗蛋和狗剩就能勝任，免得他們不好好幹活。”

　　孟晚棠那語氣兇得很，看着就是一個不好惹的老娘們。

　　陸廣軍曉之以情，動之以理：“牛棚裡那兩個老頭不用管，他們在這邊已經住了好幾年了，該幹什麼，不該幹什麼，他們都懂，不用人特意派個人去看着。”

　　陸廣軍對上面安排下來的這兩個老頭，還挺滿意的。

　　那倆老頭很安分。

　　他也沒有刻意地給兩老頭難堪，也沒讓他們直接住在潮濕的地上。房子雖然很差，可裡面好歹有一鋪兩米寬的炕。

　　冬天還能少點柴火。

　　凍不死人。

　　孟晚棠知道大隊長不是那種激進分子，更沒有對兩個老頭做什麼過分的事情。可總有些人，喜歡去找那倆老頭的麻煩。

　　“我也不要多的公分，一個孩子給五分就行，倆孩子抵一個大人。”孟晚棠想要一個讓狗蛋和狗剩能光明正大去牛棚的機會。

　　陸廣軍一聽她要工分，就知道她這是故意的。

　　“孩子一工分，行就行，不行就甭去了。”

　　成了！

　　孟晚棠沒敢欣喜，她擰着眉：“你咋還摳摳搜搜地呢？才一分？倆孩子在那邊，一待就是一整天。合着一天就一分呗？”

　　陸廣軍：“……”

　　他就知道。

　　孟晚棠别看最近疑似改好了，原來是到别的地方去鬧騰。

　　“還是那句話，你要是不想要，那就算了。”陸廣軍起身就要走。

　　孟晚棠做戲做的差不多了，嫌棄的啧了一聲：“行吧，一分就一分。”

　　有總比沒有的好。

　　她一臉不高興地出去，二隊的小隊長從外面進來，瞅着孟晚棠的背影，低聲說：“隊長，咋回事兒？她咋還來了呢？”

　　大隊長沒好氣地說：“她能來幹啥？還不是變着花的想要工分。”

　　二隊小隊長叫龐富貴。

　　龐富貴一聽就搖頭：“幸虧這個婆娘不是我們小隊的，不然這得多糟心。”

　　“對了，隊長。”

　　孟晚棠的聲音驟然在門口響起，吓得龐富貴差點摔着。

　　他心虛地回頭看了眼孟晚棠，孟晚棠沖着他冷笑一聲說：“那倆老頭被人打得鼻青臉腫，人都昏過去了。我給拿點藥，先給他挂個水。”

　　“行了行了，你自己看着辦。反正牛棚裡那些人要是生病了，也得找你們這些大夫。”陸廣軍嫌棄地擺手，巴不得孟晚棠立刻就走。

　　孟晚棠沒動，站在門口，大聲說：“隊長，那我可就去給他們看病了啊？”

　　“去去去，随便你看，人活着就行。”

　　陸廣軍也害怕那些人死在這兒。

　　孟晚棠回到牛棚。

　　杜老頭躺在外邊的草棚子裡，雙目緊閉，色發白，一看好像是停屍了。

　　孟晚棠：“……”

　　看着是真吓人。

　　她走過去發現老頭隻是累的睡着了，點滴還在打，用不上幾分鐘就能打完了。

　　孟晚棠索性沒走，就坐在旁邊，等着點滴打完好拔下來。

　　幾分鐘後。

　　孟晚棠拔掉吊針，擡眼看了一眼杜老頭：“明天你不用去上工了，一早孩子們就直接過來。他們是來看着你的，一人一天一公分。我那三個孩子就拜托你了。”

　　杜老頭本來想裝傻，沒想到這丫頭還死犟種。

　　真是不達目的不罷休。

　　“你讓孩子天天到我這來，就不擔心他們被其他的孩子排擠和孤立嗎？”

　　杜老頭覺得眼前這姑娘雖然長的好看，但是格外缺心眼。

　　别說清河大隊，放眼全國沒有一個大隊裡面的人，願意讓自己的孩子跟他們這些人沾上半點關系。

　　“你别把我跟那些大傻子比較。現在人都說不讀書，好好好種地好。外邊的大廠子裡，要的都是高中畢業的。沒文化就當不了工人，隻能一輩子刨地。在我的孩子被别人孤立，以後我的孩子上完高中分配到廠裡，那就是人人都羨慕的存在，他們得巴結着我兒子呢。”

　　孟晚棠審視着杜老頭，杜老頭看的毛愣愣的。

　　“我臉上有什麼嗎？”杜老頭很不自在的問。

　　“你臉上什麼也沒有。”

　　“看我做什麼？”

　　老頭實在沒忍住。

　　孟晚棠眼底竟然帶着嫌棄的感覺：“我看你是在擔心你的智商跟不跟得上。萬一你的智商不行，耽誤了我孩子的學習，可咋整？我不想我兒子以後是個大笨蛋。”

　　杜老頭：“……”

　　他在國外留過學！

　　杜老頭一點就把這句話說出去了。

　　“你放心，你的孩子過來，我一定能教的好好的，你不用擔心他們學不會。”杜老頭咬了咬牙才說。

　　孟晚棠勉為其難的點點頭：“行吧，就信你一次。”

　　“……”

　　“幾個混混？是不是經常過來打你？”孟晚棠壓低聲音。

　　杜老頭神色複雜的看了一眼孟晚棠。

　　孟晚棠歎了一口氣：“你是不是被人盯上了？”

　　杜老頭臉色不變。

　　“我都已經下放到這裡了，還有誰盯上我？那幾個二流子估計就是心氣不順，過來找我撒撒氣。”

　　孟晚棠：“他們從什麼時候開始過來打你的？”

　　“就最近。”

　　而且還是毫無征兆的。

　　孟晚棠沒想出個子午卯酉：“那行吧，最近你注意點，如果他們再來了，你就讓孩子去找大隊長，或者是找我。”

　　“行。”

　　這一次，杜老頭沒有拒絕。

　　孟晚棠有要滴流瓶，她把瓶子遞給杜老頭：“瓶子，你留着吧，冬天的時候灌點熱水，放在被子裡能暖和點。”

　　“不用。”

　　這東西杜老頭根本就不敢留。

　　留下來也保不住。

　　“直接藏起來。”孟晚棠把瓶子塞到老頭手裡，拿出一小瓶紫藥水，“到時候你自己留着用吧，哪受傷了就塗點。”

　　杜老頭臉上的傷少，身上被踢了不少下，不碰都在疼。

　　他覺得孟晚棠就是一個大傻子。

　　他語氣十分冷淡：“我用不着這些東西。”

　　“您就别口是心非了。”

　　孟晚棠說完這話，提着東西頭也不回的走了，反正她知道老頭不會把紫藥水給扔了。

　　等孟晚棠離開之後，杜老頭攥着手裡的紫藥水發呆。

　　眼睛還莫名的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