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3章 聖女再臨
一股浩瀚、古老,冰冷到足以凍結靈魂的威壓,如同沉睡的冰川突然蘇醒,毫無保留地轟然降臨。
這威壓並非充滿敵意的攻擊,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俯瞰眾生的絕對權威,瞬間將帝玄溟那即將失控的氣息強行壓制下去。
連玄夜都微微眯起了眼睛,倚靠的身體稍稍站直了些。
空間波動中心,三道身影無聲無息地浮現。
為首者,赫然便是宿清絕。
他此刻面色比三日前更加凝重,甚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蒼白,顯然這三日他承受了難以想象的壓力。
他身後的兩位宿家長老,氣息也略顯虛浮,眼中殘留著驚悸。
然而,所有人的目光,在宿清絕三人出現的瞬間,便牢牢鎖定了他們身前半步的位置。
那裡,站著一位女子。
她身著一襲素白如雪的冰綃長裙,裙擺無風自動,流淌著月華般清冷的光澤。
烏黑的長發僅用一根簡單的冰玉簪鬆鬆挽起,幾縷髮絲垂落頰邊,襯得她的肌膚越發蒼白剔透,近乎透明。
她的面容極其美麗,卻是一種毫無煙火氣,彷彿亘古冰原上最純凈的冰蓮般的美麗,精緻絕倫的五官如同冰雕玉琢,找不出一絲瑕疵,也找不出一絲屬於人間的溫度。
最令人心悸的是她的眼睛。
那是一雙罕見的冰藍色眼眸,深邃得如同萬載寒潭的淵底,平靜無波,沒有任何情緒,隻有絕對的理智和一種沉澱了漫長歲月的漠然。
她站在那裡,便彷彿是整個冰封王座的化身,是萬古寒冰凝結而成的意志。
一股源自血脈本源、遠比宿清絕三人精純浩瀚的冰寒氣息,如同無形的領域,籠罩著整個大殿。
宿家聖女——宿清玥。
她親自來了!
洛璃微微眯眸,也有些驚訝,沒想到宿家聖女會再次來不離城,還是以這種樸實的方式。
「聖女大人!」宿清絕和兩位長老同時躬身行禮,姿態恭謹無比。
宿清玥的目光,如同兩道實質的冰線,緩緩掃過殿內眾人。
在洛璃身上略作停頓,那冰藍的眸子裡似乎掠過一絲極淡的、難以捕捉的漣漪。
掠過白澤和星沂時,沒有任何波動。
然而,當她的視線最終落在帝玄溟身上時,那亘古寒潭般的冰藍色眼眸,終於出現了一絲異樣。
不是震驚,不是欣喜,而是一種源於血脈最深處冰冷的共鳴與確認。
帝玄溟隻覺得一股源自靈魂深處的悸動驟然炸開!
那並非母親的溫暖氣息,而是一種同源同脈,卻更加古老、更加森寒、更加厚重的冰之力量。
這股力量與他體內流淌的宿家血脈產生了強烈的呼應,幾乎要破體而出,卻又被對方那絕對冰封的領域牢牢壓制。
魔氣消散後,宿清玥終於可以共鳴到他體內的冰封王座血脈。
他死死盯著宿清玥,周身被強行壓下的戾氣再次翻騰,卻在對方那純粹浩瀚的冰寒威壓下如同撞上無形壁壘,發出沉悶的嗡鳴。
那雙深邃的眼眸中,燃燒著赤紅的火焰,是憤怒、是質問,幾乎要化為實質的利劍刺向對方。
「我母親……」帝玄溟的聲音沙啞得如同砂紙摩擦,每一個字都帶著沉重的血腥氣,「她如何?」
宿清玥的冰眸凝視著他,那目光彷彿能穿透皮囊,直視血脈本源。
她沒有立刻回答帝玄溟的質問,而是將視線轉向洛璃,清冷的聲音如同冰珠落玉盤,不含一絲溫度,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權威:
「洛城主。」
洛璃端坐主位,迎著對方那足以凍結神魂的目光,神色平靜如水:「聖女,三日之期已至,宿家意欲何為?」
她單刀直入,沒有絲毫寒暄。
宿清玥冰藍色的瞳孔微微收縮了一下,似乎對洛璃的直白和沉穩略感意外。
她緩緩開口,聲音依舊冰冷:「閻野之事,經宿家秘寶『溯光鏡』映照過往本源,確認屬實。」
她的話語如同宣判,不帶任何感情色彩。
「九重天神主,確為上純血古魔種,竊位篡世,屠戮古族,罪孽滔天。其為魔神傳承之首選,亦是諸神大陸最大之禍源。」
宿清玥的陳述簡潔至極,卻字字千鈞,徹底坐實了洛璃的驚天之言。
她微微停頓,目光再次落回帝玄溟身上,那冰魄般的視線彷彿要將他從裡到外凍結。
「至於宿寒漪……」提到這個名字時,她冰冷的聲音似乎有了一絲極其細微的波動,快得讓人以為是錯覺,「她之殘魂,確在冰封王座的祖地凝魂淵內,由玄冰魄溫養,魂火尚存,無消散之憂。」
「無消散之憂?」帝玄溟猛地踏前一步,竟在宿清玥那絕對的冰封領域中撕開一道灼熱的氣浪,「這便是你們宿家所謂的照料?我要見她。」
宿清絕臉色一變,想要開口勸阻,卻被宿清玥一個眼神制止。
那眼神平靜無波,卻帶著凍結一切的力量。
宿清玥並未因帝玄溟的爆發而動容,她的聲音依舊平穩冰冷:「凝魂淵乃冰封王座的核心所在,玄冰魄溫養殘魂需絕對靜寂,不容絲毫驚擾。貿然進入,魂力激蕩,恐有潰散之危。」
她陳述著冰冷的字眼,如同在宣讀不可更改的規則。
「借口!」帝玄溟怒極反笑,眼中血色更濃。
「並非囚禁,亦非阻攔。」宿清玥的目光第一次真正地、長久地停留在帝玄溟臉上,那冰藍色的眼眸深處,彷彿有極其複雜的冰層在緩慢移動,
「宿寒漪之殘魂,是維繫冰封王座之下封印的關鍵鑰匙之一。鑰匙不穩,封印將裂,魔神之力一旦溢出,後果非汝所能想象,亦非宿家一族可擔。」
她的解釋冰冷而殘酷,將責任與親情置於無法調和的矛盾天平之上。
帝玄溟冷聲道:「為了你們宿家所謂的職責,難不成要讓我母親永遠待在那等冰寒之地?」
他的話語如同裹挾著冰碴的狂風,狠狠刮過宿家四人。
宿清絕和兩位長老面露愧色與無奈,而宿清玥,依舊如萬載玄冰。
「職責所在,不容有失。」宿清玥的聲音沒有絲毫起伏,彷彿隻是在陳述一個客觀事實,「冰封王座所鎮之物,關乎整個大陸存亡。宿家血脈,生而肩負此責,無論願與不願,皆無退路。宿寒漪如此,吾亦如此。」
「好一個生而肩負!」一直冷眼旁觀的玄夜忽然嗤笑出聲。
他懶洋洋地直起身,踱步到帝玄溟身側,墨色的衣袍彷彿能吞噬光線,與宿清玥的冰白形成了極緻的對立。
他唇角勾起一抹邪肆的弧度,目光帶著毫不掩飾的譏誚,上下打量著宿清玥。
「夠了。」
洛璃清冷的聲音如同定海神針,瞬間壓下了即將失控的場面。
她緩緩起身,目光平靜地看向宿清玥,那平靜之下,是比萬載玄冰更深邃的意志。
「聖女,爭吵無益。三日之約,宿家既已確認閻野身份,那麼,我們的第二個要求,帝玄溟探視其母宿寒漪殘魂,宿家必須給出一個明確的、可執行的方案。」
她的話語斬釘截鐵,沒有任何商量的餘地:
「我們理解冰封王座的職責與宿寒漪殘魂內寶物的重要性,但這絕非剝奪帝玄溟探視母親權利的理由。宿家若想尋求合作,共同對抗閻野與即將到來的魔神之劫,就必須拿出誠意,解決這個橫亘在我們之間最大的障礙。」
「否則,」洛璃的聲音陡然轉冷,帶著一種洞穿一切的銳利,「帝玄溟見不到母親,我們便無法確認宿家是否值得信賴,更無法確定冰封王座下的封印是否真的存在。
那麼,一切合作免談。宿家守護你們的職責,我們走我們的路。至於閻野他若真的成為魔神,第一個要拔除的眼中釘,恐怕就是你們這座自詡屏障的冰封王座。」
洛璃的威脅赤裸而直接,將宿家推到了懸崖邊上。
宿清玥那冰封般的面容終於有了一絲裂紋。
她那雙冰藍色的眼眸深深地看著洛璃,又掃過如同即將噴發火山般的帝玄溟,最後落在看似玩世不恭實則氣息深不可測的玄夜身上。
大殿內的時間彷彿凝固了。極緻的寒冷與壓抑的怒火在無聲地交鋒。
良久,宿清玥緩緩擡起手,一枚非金非玉,通體幽藍,內部彷彿封印著一縷永恆寒焰的令牌出現在她掌心。
令牌出現的剎那,整個大殿的溫度再次驟降,連空間都發出不堪重負的細微呻吟。
「三日後,」宿清玥的聲音依舊冰冷,卻多了一絲不容置疑的決斷,「持此玄淵令,隨吾前往冰封王座。」
她的目光穿透寒霧,直射帝玄溟燃燒著火焰的雙眸:
「吾親自帶你二人,入凝魂淵。」
宿清玥的話語如同冰珠墜地,清脆而決絕,在凝滯的大殿中回蕩。
「親自帶我們進去?」帝玄溟眼中的血色火焰並未熄滅,反而燃燒得更加熾烈,他冷聲開口,「好!三日後,若再有任何推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