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23 章
之後隻走了三、四步,就停在不當不正的位置站定了,也不坐着,而是開始默默地搓手。
柳雅也沒有先開口,而是也注意到了徐晨明的一雙手。
徐晨明原本就是個木匠,是個手藝人,所以人不壯實手卻是粗實有力,手上的皮膚也是粗糙的,還帶有老繭。
但是細細看去,就見他原本就粗黑的手上隐約有些細痕和裂口,虎口上除了一條疤還有兩塊交疊的凍瘡。
柳雅是醫者,一眼就看出那凍瘡是頻頻複發的狀況。因而她便覺得,徐晨明不禁過得不是很好,而且來天澤國應該也有些日子了,起碼要經過兩個冬天,凍瘡才會這樣。
轉而,柳雅又楞了一下。因為她發現徐晨明右手的小指呈奇怪的彎曲狀,而無名指又伸的太直了。
一曲一直的兩根手指不仔細看不容易發覺,但柳雅一眼便看出,這應該是骨折傷的後遺症,而且是很嚴重的骨折留下來的。
對于一個靠手藝吃飯的人來說,每一根手指頭都是必須保持靈巧和完全的。
而且受傷的還是右手,那對于徐晨明來說應該是個不小的創傷甚至打擊吧。
徐晨明也發現柳雅的視線落在他的手上。可他竟然一下子沒有了原先的局促和不安,無奈的表情也少了許多,松了口氣,好像找到了一個話題的突破口。
然後徐晨明開口道:“柳家二小姐,你也看到了,我這手……廢了。”
“怎麼傷的?”柳雅并沒有問徐晨明是否因為手傷了而離開家,也不問他是不是因為受傷才再沒有去找柳絮兒。
簡簡單單的一問,其實包含的意思很多,但也不算太多。
徐晨明想要回答的話,他可以因此回答的很詳盡。但如果他不想說,隻要一個簡單的解釋,一切足矣。
徐晨明又默了一會兒,把那隻帶着陳舊傷的右手舉起來,使勁兒的看、使勁兒的看,好像能夠把那傷看好?
然後他才慢慢的舒了一口氣,道:“我沒臉去見絮兒了。”
“嗯。”柳雅淡淡的回應一聲,卻沒有任何想要給予評價的意思。
☆、2127.第2127章 這樣的一個徐晨明
2127.第2127章 這樣的一個徐晨明
在柳雅看來,一個男人不管是出于什麼原因,對于他喜歡的女人連一句交代都沒有的就玩失蹤,這本身就是一種“渣”。
然後又拿着許多借口、傷痕、過往來掩飾自己的軟弱,這就變得更“渣”了。
人人都可能會受傷,也有人不住的拿傷口當作籌碼,推開責任。但渣就是渣,沒有任何理由。
你可以把所有的傷都變成一個個勳章,在曆經艱難之後找出最勇敢的方式去面對;然後掩蓋住一切的傷痕,以強大的姿态站在你的女人面前,那才是真正的男人所擁有的正确方式。
可眼前的徐晨明給柳雅的感覺就是頹廢、懦弱,為自己的膽小找着借口和理由。
他曾經用靈巧的雙手制造了一架輪椅,還曾經因為和師父意見不合差點不能出師。可不管怎樣,那個時候的徐晨明都在堅持着他的主見,最後他也算是完成了自己的小目标。
可是現在的徐晨明,修理着破爛的藤椅時,都不怎麼敢擡頭去看。被一個丫鬟指責就完全一聲不吭。
甚至在看到久别的熟人之後,連坦然的叙舊都放棄了,就直接擺出自己殘疾的手來博得同情。
徐晨明這是要做什麼?讓柳雅看着他殘疾的手,安慰他、理解他、鼓勵他,然後勸他回去嗎?對不起,沒有那個義務,更沒那個時間和心思。
徐晨明見柳雅遲遲不語,才繼續道:“我本來以為絮兒的娘親離開了,我們之間已經沒有了阻礙,可是沒想到她卻因為受傷而再次拒絕了我。”
柳雅擺擺手,道:“這個我知道,原因我也知道。我隻想說,從那件事之後,我覺得我大姐是個很勇敢的人。她甯願毀容不願意委曲求全,我敬佩她。”
“是。我當初也被她的這種倔犟打敗了,我以為我們再無可能了。心灰意冷之下我就背井離鄉、遠離家園,想要重新開始。”徐晨明說到這裡,再次看看他的手,繼續道:“我想走的遠遠的,沒有目的之下,就随着幾個同樣是行腳的手藝人來到了天澤國。卻不料剛過邊界就遇到了軍隊征召,把我們強拉去做工事。手上的傷就是那個時候落下的,遲遲沒有完全治療,也就變成了這樣。”
說到這裡,徐晨明苦笑了一下,道:“後來被放出來,我回去過一次。可是妹子嫁人了,爹也過世了。我再去找柳絮兒,得知她在城裡過得很好,還有了好幾間鋪子,我……我卻已經手有殘疾,我又怎能拖累她呢。後來,我輾轉來到了這裡,随意在各處做做零活,上個月才到了這座莊子。”
聽起來本來應該是一番艱險,可是又覺得索然無味。平鋪直叙的過程讓柳雅皺了皺眉,有些不知道該怎麼評價了。
如果是别人的話,柳雅會不屑的說出一句:哼,多大點事啊。
可面前的是個多少還有些交情,差點成了自己姐夫的人。而且不管怎麼說,徐晨明也算是一片真心為柳絮兒了,她能怪他的癡心太傻氣,還是怪他愛的太軟弱?
這時候,正好阿甯過來送茶了。時間掌握的還不錯,不早不晚,剛剛好是在徐晨明說完了過往之後。
如果柳雅想要送客,一切都差不多知道了,隻要她端起茶盞阿甯就會立即會意。
但是柳雅看着放在她手邊的茶杯猶豫了一下,朝旁邊的椅子指了指,道:“徐大哥,坐一會兒吧。再叙叙舊。”
徐晨明愣了一下,眼神看看椅子,又看看柳雅手邊的茶杯。但是最終還是挪到椅子旁邊,慢慢地坐下了。
阿甯沒有說什麼,看看天色就去桌邊點了燈盞,又把牆角的燈台也點燃了,這才出去。
燭火跳躍着,映着徐晨明略微有些局促的側臉。他其實還不老,二十多歲本來就應該是男人最勇往直前、風姿勃發的年紀。
可是柳雅竟然從他的眼中看到了幾許滄桑和落寞,仿佛是一個風燭殘年的老人,默默地守着心裡的一塊回憶,打算了卻餘生。
柳雅歎了口氣,低低說了一聲:“喝茶吧。”
徐晨明也舒了一口氣,端起茶盞喝了一口。不知道是茶苦,還是他的笑容更苦,讓人感覺這茶似乎都不是好茶了。
柳雅這才慢慢地開口,問道:“那徐大哥以後有什麼打算?”
“沒有打算。”徐晨明這次倒是很直接,苦笑被他掩飾下去了,淡淡的道:“其實這樣一路遊走也很自在。我在哪裡,家就在哪裡。”
“嗯,這樣也挺好的。”柳雅本來覺得話到此就應該是結束了。但是她實在忍不住又問了一句:“那你不想回雲穹國嗎?”
“想。”徐晨明再次點頭,淡淡的一笑。
柳雅發現,這是再見徐晨明以來,他第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