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時錦知道老李頭。

　　是向陽村的村民，老伴是個瞎子。

　　老李頭家有兩子一女，丢失的那個是最小的兒子。

　　聽說李婆子的眼睛就是在小兒子丢失後哭瞎的。

　　想必婆婆是可憐李婆子，想起管瑞陽長得像老李頭，以為是李婆子丢失的兒子，才會如此激動。

　　宋時錦下了床走過來：“淮川，你别對娘說話這麼兇，娘也就是好奇心重，想知道真相，又沒讓他們去相認。”

　　趙素蘭連忙點頭：“我就是想了這麼多天，終于想起來了，想知道真相，我一個外人，哪裡能管得了這麼大的事。

　　他們一個在向陽村，一個在玉龍縣，老李頭家連來回的車費都拿不出來，小管有工作，也不可能離開工作崗位去千裡之外尋親。”

　　見老娘不是想多管閑事，裴淮川嗯了一聲，讓她早點回去睡覺。

　　之後，趙素蘭偶爾會跟宋時錦講起李婆子這些年過得不易，漸漸也就把這件事抛之腦後。

　　……

　　再次見到管瑞陽是在五一勞動節的前一天。

　　五一管瑞陽要結婚，酒席是在家裡操辦，需要用到很多的蔬菜。

　　管瑞陽在部隊吃飯的時候，見部隊有蔬菜大棚和蘑菇大棚，蔬菜種類又多，也知道部隊每天都給供銷社送菜，就來問一問，能不能賣一些蔬菜和蘑菇給他。

　　勘探隊幫兩個村子找到了水源，這點小忙裴淮川還是願意幫忙的。

　　管瑞陽把所需的蔬菜裝在麻袋裡，綁在自行車上，看見趙素蘭和宋時錦帶着裴征西出來遛彎，走了過去。

　　“嬸子好，嫂子好。”管瑞陽從口袋裡掏出糖果給裴征西。

　　趙素蘭笑着說：“小管，恭喜你，馬上就要當新郎官了。”

　　“謝謝嬸子，嬸子，我想問您一件事。”

　　“什麼事？”

　　“之前我剛來部隊的時候，您說見過我，是不是你曾經見過跟我長得非常像的人？這個人在哪裡？”

　　趙素蘭對這件事已經沒有了好奇心，就說：“我年紀大了，記性不太好，看誰都覺得眼熟。”

　　管瑞陽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趙素蘭問：“小管，你還有什麼事嗎？”

　　趙瑞陽猶豫了一下，說道：“昨晚我無意中聽到我媽和大姨聊天，說我是抱養來的，不是爸媽親生的孩子，您見到的人很有可能是我的兄弟。”

　　趙素蘭連忙說：“世上哪有這麼巧的事，我眼神不好，還見過好幾個人，跟我兒子長得像的，但是别人都說不像。”

　　宋時錦見管瑞陽有尋親的打算，就問：“你從小到大，你父母對你好嗎？”

　　管瑞陽點頭：“他們對我特别好，我爸過世後，我媽擔心我受委屈，沒有改嫁，一個人把我拉扯大，托人幫我安排工作，又給我娶媳婦。”

　　宋時錦說：“既然你母親對你這麼好，你就不必在意自己是不是他們親生的孩子。”

　　管瑞陽撓撓頭：“我就是好奇，如果我不是爸媽親生的孩子，那我的親生父母是誰？我想知道他們過得好不好？想問問他們，為什麼把我送人。”

　　宋時錦又問：“過兩天你就結婚了，你對這樁婚事滿意嗎？”

　　管瑞陽臉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她性格溫柔，勤快能幹，我工作需要外出，她經常去看望我媽，我媽非常喜歡她，我也是。”

　　宋時錦說：“你如果是孤身一人，日子過得很不好，想尋找親生父母，跟家人團聚，這對你來說是好事。

　　但你現在老母親還在，你若去尋親，首先就會傷害到她老人家，如果找到親生父母，他們要你留在家裡，難道你要棄老母親不顧嗎？”

　　管瑞陽連忙擺手：“不會的，我媽把我辛苦養這麼大，我絕對不會不管不顧。”

　　“如果你的親生父母、兄弟姐妹，日子過得很艱難，需要你贍養，需要你貼補，你能袖手旁觀嗎？”

　　管瑞陽沒有出聲。

　　不是他不想，而是他沒有這個能力。

　　“未知的事不一定有你想象中那麼美好，你如果對現在的生活很滿意，沒有必要破壞這份平靜。”

　　管瑞陽想了一下，随即點頭：“多謝嫂子點醒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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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管瑞陽離開後，趙素蘭說：“還是你想得周到，老李頭家很窮，好不容易把兒子們拉扯大，娶了媳婦，兩個兒媳婦一點也不孝順，天天罵婆婆。

　　若小管真的是李家的孩子，看到親娘那個樣子，肯定兩頭為難。

　　還不如當作什麼都不知道，日子也能過得輕松些。”

　　……

　　去年沒有回家過年，趙素蘭心裡惦記着爹娘。

　　天氣暖和，趙素蘭想趁着宋時錦肚子不大，回老家看望爹娘。

　　宋時錦待在軍營也覺得無聊，給裴淮川做了很多吃的，要跟趙素蘭一起回去。

　　裴淮川雖然舍不得，不過知道這對婆媳形影不離，說不讓媳婦回去也沒用，直接就答應了，給趙清岚打了電話，就把人送去車站。

　　趙清岚在車站接人，沒有看到裴啟東，以為孩子被忘在了車上，讓宋時錦趕緊去座位上找。

　　宋時錦說裴啟東沒有來，去了海市。

　　趙清岚拍着胸口平複心情：“吓死我了，我以為啟東丢了。”

　　趙清岚還是借了廠裡的汽車，把人送去趙家村，就回廠裡還車，再騎自行車回家。

　　趙家人沒有看到裴啟東，宋時錦又把說辭重複一遍。

　　得知是去了海市，嚴鳳英說：“孩子去大城市也是好事，從小開闊眼界，見識世面，将來會有大出息。”

　　趙素蘭把帶來的東西分給各家。

　　楊春花去殺雞，朱紅去洗菜，趙素蘭要去幫忙，兩人連忙擺手不讓。

　　朱紅滿臉笑容拉着趙素蘭坐下：“大姐，你是客人，哪能讓你幹活，過年你沒有回來，爹娘怪想你的，你就陪爹娘說說話。”

　　楊春花說：“素蘭，你們婆媳可是咱們家的财神爺，可不能累着你。”

　　趙素蘭問：“種蘑菇賺到錢了？”

　　嚴鳳英也是滿臉笑容：“你爹說今年把瓦房蓋了。”

　　娘家人賺到了錢，趙素蘭也開心，說都是時錦的功勞。

　　吃飯的時候，趙清岚回來，一大家子邊吃邊聊，朱紅說：“大姐，你們村有一家媳婦跟人跑了。”

　　趙素蘭驚訝道：“誰家媳婦跑了，跟誰跑了？男人是咱們村的嗎？”

　　朱紅說：“周家的兒媳婦。”

　　宋時錦聽了，頓時來了精神，忙問：“該不會是黃小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