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想那樣，是對方不願意，再加上她被調到分廠，這事實在過於突然，我知道得有些晚，這才……」

　　錢副廠長的語氣裡充滿苦澀意味，他沒把話說完，不過，王德順卻知道他未盡之言是什麼。

　　——找他這個老友幫忙。

　　「我知道了，但我還想問你一件事，如果人家小同志不怕苦、不怕累，更不懼危險，堅持留在保衛科工作，那麼她肯定不會向她家裡求助，把自個調回京城，如此的話，你會如何？」

　　王德順希望錢副廠長到時能收手。

　　畢竟常在河邊站哪有不濕鞋？

　　等人家小同志哪天猜到什麼，事情隻怕要不好收場！

　　「我會設法把她的工作關係調回來。」

　　錢副廠長給出回應。

　　「你……」

　　王德順一言難盡，他沉默片刻，說：「就沒想過給小鳴另找個對象？」不等錢副廠長開口，王德順又說：「以你們家的條件和手上的人脈，想找個什麼樣的兒媳婦找不到，難道就一定要那位小同志？」

　　「我倒是無所謂，可小鳴喜歡，而我家那口子又一心疼愛孩子，不想他受到任何一點委屈……我是一個父親，也是一個丈夫，總不能考慮他們娘倆的感受！」

　　捏捏眉心，錢副廠長心中在想，但凡他兒子不認準宋嵐，他都會說服媳婦，給兒子找個條件更好的女孩子做對象。

　　然，他媳婦帶他兒子看到過長大後的幼時小夥伴，又和兒子說對方曾和他在幼兒園玩得有多好，總之，追根究底，是他媳婦在兒子心裡種下一顆種子，不把宋嵐娶進家裡，這個坎絕對過不去！

　　王德順遲遲沒出聲，忽然，他腦中想起什麼，禁不住臉色生變，說：「那你知不知道人家小同志是已婚？」

　　「知道。」

　　錢副廠長說：「但這不是問題。」

　　「老錢，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王德順覺得荒唐至極，他說：「人家小同志已婚，是已婚，不是在和誰處對象。」處對象，大不了想點法子，讓對方和對象分手，可這已婚，難不成要破壞人家的婚姻，隻為成全自個兒子？

　　「她父母沒意見，也在想法子讓她離婚，一旦她在保衛科待不下去，勢必會聯繫家裡，如此一來，事情很容易就能得到解決。」

　　聽出錢副廠長的意思，王德順翻了個白眼兒，說：「既然你都做好安排，我便不再多言，就這，咱們有空再聯繫。」

　　結束通話，王德順起身走出辦公室，來到李民生的辦公室，這位負責醫院內部人事調動。

　　「院長你找我有事？」

　　看到王德順，李民生忙起身打招呼。

　　「你把那位宋嵐同志的檔案給我看看。」

　　王德順直接道出目的。

　　「好，您稍等。」

　　李民生心中疑惑，行動上卻一點都不慢，他找出宋嵐的檔案，遞到王德順手上。

　　打開檔案袋，王德順確認宋嵐是已婚，但檔案上並沒有關於伴侶的具體信息。

　　「放回去吧。」

　　把檔案袋遞迴李民生手上，王德順轉身離開。

　　李民生在對方的身影消失後，心裡的問號隻增不減。

　　好端端的要看一位女同志的檔案，拿到手打開就掃了一眼，這就沒事了？院長在搞什麼？

　　……

　　京城。

　　下班回到家，錢副廠長放下公文包，緊跟著靠坐在沙發上。

　　聽到妻子熟悉的腳步聲朝客廳這邊傳來，他暗嘆口氣，待對方出現在眼前，禁不住說：「你就不能好好和小鳴說說……」

　　崔紅霞不等他把話說完，就問：「說什麼？」

　　「宋家那孩子就算了，咱給小鳴找個更好的。」

　　一聽錢副廠長這話，崔紅霞冷臉：「要說你去說，我可沒那個本是。」頓了下，她問：「難不成老王那邊有什麼困難？」

　　「和老王無關，是那孩子待在保衛科壓根不怕苦不怕累，更不懼危險。」

　　錢副廠長說：「你說人家什麼都不怕，咱們還能有什麼法子？」

　　「那就直接調回來！」

　　崔紅霞說：「這點事對你來說不難辦到吧？！」

　　錢副廠長：「人事調動，你覺得我能插上手？」

　　「你不能直接插手，還不能找人幫忙？反正小鳴隻要宋家那丫頭，你想他一輩子孤零零的，咱們就當什麼事都沒發生過。」

　　崔紅霞嘴上這麼說著，實則開始擦拭眼角，心裡在想，能吃苦受累，不懼危險，是麼？那她就花點錢在分廠那邊弄出點事，看看那不識趣的小丫頭是不是真得什麼都不怕！

　　「我就那麼一說，你……」

　　錢副廠長嘆氣：「好了，我想法子便是，不過，你有空再去宋家走走，問問那兩口子有沒有什麼好的法子，能讓宋嵐那孩子回到京城。」

　　「他們有個屁法子！」

　　崔紅霞爆了句粗口，說：「連自個一手養大的女兒都拿捏不住，我看他們兩口子全是沒用的東西，找他們也是白找，我不去！」

　　「你有沒有想過強扭的瓜不甜？」

　　錢副廠長猛不丁問了這麼一句。

　　聞言，崔紅霞不以為然：「什麼強扭不強扭，就咱家這條件，即便那丫頭不上班，都能成日吃好的穿好的，她是沒體會過衣食無憂的好日子，一旦體會過，肯定巴不得留在咱家！」

　　「……」

　　錢副廠長看眼妻子，卻遲遲沒有接話。

　　「你那是什麼眼神，難道覺得我說的不對？」

　　崔紅霞冷哼一聲，說：「咱家的日子要是過得不好，那兩口子能想著攀咱家的高枝？」

　　「要低調！」

　　錢副廠長壓低聲音。

　　「在自個家裡，我低調個什麼勁？」

　　瞪眼錢副廠長，崔紅霞說：「也不知道秦家那小子有什麼好的，讓宋家那丫頭到現在都不願意離婚，我可是聽說了，秦家那小子如今就是個活死人，沒準哪天真變成一具屍體。」

　　「這話你少在外面說。」

　　秦焱錚當日被醫院的救護車送進洋房區家裡，這事知道的人雖不多，但錢副廠長兩口子卻是極少數知情者中的兩個。

　　「我又不蠢。」

　　崔紅霞翻了個白眼兒。

　　同一時間，紅星機械廠這邊，宋嵐下班回到家，就進廚房準備晚飯。

　　「大嫂，你不高興嗎？」

　　萌娃小五的聲音飄入宋嵐耳廓。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