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晨光冷眼看著宋嬌嬌：「跑鄉下種地是你自個要去的，你大嫂是進了咱家們，但他是我媳婦，是要和我過一輩子的女人，可不是為了來伺候一個好吃懶做的小姑子！」

　　「我看你專挑軟柿子捏，你怎麼不說宋寧，她不照樣在家什麼都不幹？！」

　　宋嬌嬌不服氣地瞪眼姐姐宋寧。

　　「你有病啊！和大哥吵架，做什麼非得把我拉上？」

　　宋寧不客氣地懟宋嬌嬌。

　　「難道我說的有錯？」

　　宋嬌嬌不甘示弱：「你哪天不是一回家等著吃？吃完飯，你撂下碗筷要麼直接回房間躺著，要麼就像現在這樣坐在客廳嗑瓜子，憑什麼你可以清閑成這樣，我就不可以？

　　何況我在鄉下多辛苦啊，好不容易回家一趟過春節，作為我的家人，你們理應心疼我，讓我在回村裡前在家好好享享福，而不是想著要我伺候你們！」

　　這番話不僅僅是宋嬌嬌在對宋寧說，她亦是對宋晨光和家裡其他人說，反正就一句話，要想她做家務，別說沒門，就是窗戶都沒有！

　　「我看你純粹是有病！」

　　宋寧嗤笑一聲，說：「之前大哥提到過，下鄉是你自個要去的，吃苦受罪也是你自找的，回到家想享福，那就憑你自個的本是來，別想著拉我給你當墊背，一起被大哥數落。

　　再者，我可沒在家吃閑飯！」

　　「你怎麼不是在家吃閑飯？」宋嬌嬌「呵」了聲，說：「要比懶，你可比我懶得太多，我記得我沒去下鄉前……」

　　宋寧哪裡有耐心聽宋嬌嬌扯七扯八，她打斷對方：「好了好了，你少在這繼續東拉西扯，我告訴你，我現在每個月有給家裡交夥食費，八塊錢，你看到了沒有，我每個月給家裡八塊。」

　　比了個「八」的手勢，宋寧眉眼間流露出些許挑釁和自得，說：「你呢？別說給家裡交夥食費，每個月反還向家裡伸手要錢票，哪來的臉在這把我和你放一起作比？！」

　　「……」

　　宋嬌嬌一時間不知該如何回懟。

　　「行了，家裡又沒多少活，你用得著在這和嬌嬌嗆聲。」

　　這是羅月琴的聲音，她最是看不慣兒子婚後一心撲在媳婦身上，羅月琴想到這，臉色不是很好看地對長子又說：「不過是做一家幾個人的飯，而且有我在旁幫忙，你媳婦能累到哪去？」

　　「媽！我不是擔心婉婉會累到，我是想著你年紀大了，趁著過年合該在家好好歇歇。」

　　宋晨光解釋，他可不敢說怕妻子累著的話，即便他心裡是這麼想的，卻也知道一旦他說大實話，勢必會給他媳婦招來不是。

　　或者說，自打他把李婉娶進門，他媽就不怎麼待見這個兒媳。

　　可他是真想不明白，在他和李婉定下親事那會，不管是他爸還是他媽，皆很滿意李婉做兒媳，怎就人一進門，他媽便變了態度？

　　莫非……莫非是他對李婉太好？

　　可一個男人對自己妻子好有什麼錯？

　　宋晨光想不明白，作為父母，看到兒子兒媳感情好，不應該是高興嗎？

　　畢竟小夫妻感情好，於整個家的和諧來說，也是一個重要因素。

　　然，宋晨光卻似乎忘記一點，自古以來，婆媳關係就不怎麼好處。

　　試想想，做媽的看到自己十月懷胎，艱難生下來，又辛苦養大的兒子，在結婚後一心向著自個媳婦，能覺得開心？

　　不開心，自然就不會喜歡兒媳，認為兒子是「娶了媳婦忘了娘」。

　　「我還不到五十，這年紀大什麼大？」

　　沒哪個女人喜歡被人說年紀大，況且羅月琴確實不到五十，加上她日常喜歡捯飭自身，因此，走出門，不知道她年齡的人，最多認為羅月琴四十齣頭。

　　而羅月琴今年四十八。

　　在年歲這塊，她在意著呢！

　　此刻，明知長子所言是出於心疼她這個媽，但在她聽來，依然覺得刺耳，自是不會給好臉。

　　「不大不大，媽你年輕著呢，是我不會說話，這大過年的，你千萬別生氣！」

　　宋晨光忙不疊賠笑臉。

　　「大哥，你就該被媽整治整治，看你還敢不敢找我的茬！」

　　宋嬌嬌洋洋得意地說著，聞言，宋晨光斜瞥她一眼，沒再予以理會。

　　「媽，你說宋嵐那個死丫頭有沒有回京市過年？如果她有回來，會不會來咱家給你和我爸拜年？」

　　宋寧看向羅月琴，眼底難掩嫉妒說：「她倒是命好，明明秦家之前都已經那樣，沒成想，不過短短幾個月，秦家就重新恢復成原狀，我有時候想想，當初你就不該和我爸給她攀上秦家的機會！」

　　說到這，宋寧的視線挪向宋嬌嬌：「說到底，都怪你，要不是你建議爸媽把宋嵐推給秦家，爸媽能上門硬賴下一門親事，讓宋嵐現在有了那麼好一夫家？」

　　在這就得提一嘴，秦父在恢復工作沒多久，就收到廠裡一則任命，即原本就該屬於秦父的副廠長職位。

　　消息一傳出，宋偉民兩口子別提有多後悔。

　　他們後悔不該在秦父出事的情況下，做出逼宋嵐離婚另嫁這樣的事。

　　更為關鍵的一點是，他們逼宋嵐離婚另嫁一傻子，且這傻子的父親正是陷害秦父遭殃的那個人，就算他們在做出逼迫宋嵐離婚另嫁時、

　　並不知錢副廠長和秦父之間有齷齪，可秦家遭遇變故，作為親家，沒想著設法幫一把，反倒逼人家的兒媳離婚，為他們自個家謀求利益。

　　如若秦家得知真相，會再認他們這親家？

　　羅月琴心中沒底。

　　宋偉強亦是。

　　兩口子向來虛偽，可再虛偽，在秦家的事情上，他們現如今是真沒臉主動跑到秦家門上。

　　尤其他們和宋嵐的關係已然很惡劣，她能不計前嫌，來家裡給他們夫妻拜年，和他們一家修復關係？

　　宋偉強和羅月琴想到這，心中不免生出些許期待。

　　「你要提宋嵐那賤人你便提，幹嘛要衝著我提？」

　　宋嬌嬌本就嫉恨宋嵐，這會兒宋寧所言，可以說是在挑她的火，一個沒忍住，暴脾氣上來，她瞪向宋寧說：

　　「收起你嫉妒的嘴臉，簡直是醜到爆！要是你不服氣那賤人嫁得好，就趁著自個沒結婚趕緊去撬牆角，少在我面前嘰嘰歪歪！」

　　宋寧有對象，婚期定在今年五一，她此刻被宋嬌嬌一番話氣得滿臉通紅。

　　「你才醜到爆？！說我嫉妒？其實是你嫉妒吧，先是給爸媽出謀劃策，把宋嵐那死丫頭嫁進秦家，接著不知羞恥，追人家不要的男人去下鄉，結果呢？

　　給人家成就了一段好姻緣，自個到現在都沒把人家不要的男人撿到手，你還真是做人失敗！」

　　宋寧和宋嬌嬌姐妹倆何嘗不是窩裡橫，看著倆女兒互掐，宋偉強煩躁地皺了皺眉，起身離開了客廳，至於宋晨光，不知什麼時候已前往廚房，幫他妻子李婉準備午飯。

　　宋晨陽沒在客廳，他用過早飯就跑出去找朋友玩，到現在都沒見人影兒。

　　「夠了！」

　　羅月琴坐在客廳沒動，她對兩個女兒失望得很，特別是對宋寧，明明同是她一手養大的，

　　嵐嵐哪哪都優秀，反觀宋寧這個大女兒，要儀態沒儀態，要談吐沒談吐，相貌普普通通，找的對象也一般般，真得是人和人不能比。

　　否則，她恨不得沒生過這麼個玩意兒！

　　說起來，羅月琴認下宋嬌嬌是事實，對宋嬌嬌失望也是事實，但在羅月琴心裡，可沒把宋嬌嬌看成是她的女兒，

　　在她看來，宋嬌嬌打小在鄉下那種地方長大，渾身是臭毛病，除過長得像她，全身上下再難找出一處能得到她關注的地方。

　　原想著好好調教調教，能為家裡所用，誰知，沒腦子的東西，追男人都追到了鄉下，依舊沒把人追到手，腦子怕不是進水？

　　導緻不夠用！

　　月月要錢要票，可錢票寄的不少，死丫頭卻是如何回報她的？

　　走進門，讓她險些沒認出！

　　黑瘦，皮膚粗糙，羅月琴想不明白，手上握著那麼多錢票，難不成全吃進了肚子？

　　不知道給自個買雪花膏、蛤蜊油？

　　「嬌嬌，不是媽想說你，你好好看看你自個，現在都變成什麼樣了？回到家就和你大哥大姐吵吵個沒完，你年輕，不在乎旁人笑話，我和你爸還要臉呢！」

　　羅月琴冷臉說：「下鄉前我沒少叮囑你，女孩子要溫柔卻又不失大方，同時該矜持的時候就得矜持，免得被旁人看輕，但在有的時候，矜持完全可以拋下不要，隻要能達到目的，過程如何，用不著去在乎。

　　要不然，你很容易錯過自己想要的，這些話你到現在還記住幾句？」

　　宋嬌嬌沒有直接給出回應，她問：「你是不是在嫌棄我？」

　　「……」

　　羅月琴默不作聲，但很顯然，她的態度已經告訴宋嬌嬌答案。

　　「我知道我現在變成了什麼樣，可這是我想要變得嗎？在下鄉，每天不是上工就是上工，我知道你想說你沒少給我寄錢票，可你寄的那點錢票能幹什麼？

　　買件衣服一下子便掏空，在這種情況下，我不上工就得餓肚子，而上工難免要被風吹日曬，人變得糙了點，能怪我嗎？」

　　「你有那麼多衣服，不夠穿嗎？就算你把我寄的錢票買了衣服，怎麼不知道給自己買擦臉油？！」

　　羅月琴一臉惱怒：「是，我是嫌棄你，一個女孩子家家的，不知道好好愛惜自己的臉，況且你原本長得就不算出色，再加上不知道愛惜自個，瞧瞧你如今有多邋遢？

　　我不妨告訴你句實話，在你年前回來走進家門那刻，我是你媽都差點沒認出你是哪個！」

　　「你太過分了！」

　　宋嬌嬌氣得眼眶泛紅：「我長得不算出色，還不是你和爸給我的，再說，我長得像你，你說我難道不是在說你自己？還有，你以為我沒擦雪花膏、蛤蜊油嗎？

　　但在鄉下那種地方能有多大的作用？而且我已經很小心了，擔心皮膚變得粗糙，上工時盡量保護好自己的臉和手，可沒多少用這能怨我？」

　　頓了下，她又說：「問我有沒有記住你叮囑過的那些話，你不就是覺得我沒用，沒有把陳東澤追到手，是我不想嗎？

　　不是，是陳東澤壓根不願意搭理我，哪怕我不要臉湊過去，他也會當做沒看見，避開我去忙他自個的事！

　　況且知青院不止我一個喜歡陳東澤，然而陳東澤心裡隻有宋嵐那賤人……」

　　「別一口一個賤人，嵐嵐是你二姐！」

　　羅月琴打斷宋嬌嬌，她說：「學學你大姐，心裡再不喜歡你二姐，也沒像你似的，一提到你二姐就一口一個賤人！」

　　「她宋寧喊宋嵐那個賤人叫死丫頭就是對的？」

　　宋嬌嬌不服，懟羅月琴：「覺得我粗鄙，你怎麼不好好從你自個身上找原因？要不是你在我出生後大意，我能被抱錯？不被抱錯，我能在鄉下生活近二十年？

　　鄉下是什麼調教，不用我多說你自個不難想到，而我能一路讀到初中，考上高中，這說明我已經很努力，你卻拿我和宋寧比，和宋嵐那賤人比，你覺得有可比性嗎？

　　在她們身上你和我爸投資了多少，對我你們又投資了多少？

　　嫌我不夠優秀，不能夠給你們長臉，那你現在掐死我啊！」

　　「你沖著媽吼什麼吼？」

　　宋寧幫羅月琴出頭，她怒視宋嬌嬌：「你被抱錯不是爸媽大意，是護士給搞錯的，從而讓你在鄉下生活那麼多年，這事你怨不到爸媽頭上！

　　媽說你兩句還不是為你好，你若是有一點點能耐，至於到現在都沒把陳東澤拿捏住，和他正經處起對象？

　　宋嬌嬌，我告訴你，媽是在為你發急，你可別不識好人心，回頭竹籃打水一場空！」

　　忽然，院子裡傳來對話聲。

　　「嵐嵐……你，你是來給爸媽拜年的吧？快，快進屋坐！」

　　「嗯。這是秦焱錚，我丈夫！」

　　「你好！」

　　「你好。」

　　「叔叔阿姨都在家吧？」

　　「在，爸媽都在家裡！爸、媽，嵐嵐和妹夫來給你們拜年了！」

　　宋偉強回應宋嵐，緊跟著就朝客廳喊了句。

　　-

　　「我好像聽到老大喊嵐嵐來了，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