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我們還是去看望一次吧，不管怎麼說，你給我照看孩子有好幾個月了，

　　就算不把你說的那些考慮在內，單單我這個小姑子，也該在知道大嫂懷孕後，提點禮品過去看看。」

　　頓了下，為說服李菊梅，宋嵐又說：「在我懷大寶二寶期間，大哥大嫂周末有空，可沒少來家裡看望我。」

　　聞言，李菊梅沒給回應。

　　「媽~」

　　宋嵐頗感無奈，她拖著尾音撒嬌：「我得禮尚往來，要不然，被外人一旦知道，不得說我沒禮數啊！」

　　「行吧行吧，隨你。」

　　李菊梅同樣無奈，不得不應允下來。

　　「我就知道媽最好了！」

　　宋嵐眉眼彎彎，笑得一臉開心。

　　「真拿你沒辦法！」

　　李菊梅搖搖頭，眼裡的寵溺毫不遮掩。

　　晃眼到了周末。

　　有秦焱錚和秦雅晴、秦雅欣在家照看大寶二寶，好吧，之前花錢請的劉阿姨也在，

　　宋嵐和李菊梅沒什麼不放心的，娘倆用過早飯，由宋嵐騎車載著李菊梅前往鎮上馮家。

　　看到李菊梅兩隻手拎得滿滿當當，且宋嵐的自行車車把手還掛著一網兜禮品，

　　馮父馮母自然是高興不已，覺得李菊梅這個婆婆看重他們的女兒，覺得不枉他們閨女對宋嵐這個小姑子好。

　　至於馮媛媛，無疑很是感動。

　　要說的是，宋慶斌沒在馮家，昨個是周六，想著老父親一人在家，因此，宋慶斌下午在鎮中學接宋國慶放學，

　　先是到馮家和馮父馮母，及馮媛媛打了聲招呼，便騎車載宋國慶回了石宋村。

　　也就錯過了今日在馮家見到宋嵐和李菊梅二人。

　　「大嫂，我給你把把脈吧！」

　　閑話家常約莫半個來小時，宋嵐被馮媛媛帶到她出嫁前的房間，沒等她開口說什麼，宋嵐含笑的嗓音就溢出唇齒。

　　「好！」

　　馮媛媛很樂意，畢竟宋嵐的醫術有多好，以紅星機械廠為中心，方圓百十裡，

　　不對，哪怕是遠在省城的人，幾乎沒有不知道的，甚至大家都在稱呼宋嵐是「神醫」。

　　慕名到機械廠職工醫院求宋嵐看診的一大早就排長隊。

　　足見宋嵐的醫術絕對不是吹噓！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待宋嵐給馮媛媛把完脈，她收回手說：「胎兒在母體發育得很好。」

　　馮媛媛瞬間隻覺好安心，她面帶笑容，問：「那我有沒有什麼要注意的？」

　　即便她有到鎮衛生院做檢查，大夫說她和腹中的孩子一切都好，但她還是有那麼點不放心。

　　就想著找個時間去機械廠職工醫院，讓小姑子這個神醫親自給她做個檢查。

　　卻沒想到，小姑子和婆婆會突然來她娘家看望她。

　　「按照大嫂你的妊娠期，胎兒現如今正是迅速發育截斷，日常大嫂可以多吃點好的，但切記要營養均衡。

　　另外，情緒需要穩定，換句話說，即不可大喜大悲，以及保護好自己，不要去接觸危險的東西……」

　　宋嵐柔聲說了不少注意事項，末了，她說：「當然，大嫂也無須過於緊張，免得給自個製造焦慮。

　　這麼說吧，咱們女人懷孕生子其實是很正常的事兒，你隻要按時做產檢，等到瓜熟蒂落，不會出現什麼問題。」

　　馮媛媛邊聽邊點頭「嗯」聲，隨著宋嵐音落，她遲疑須臾，低聲問：「小妹，生孩子是不是很痛？」

　　「有點。」

　　宋嵐微笑：「咬緊牙關，很快就能挺過去。」

　　「不騙你，我最近一想到生孩子，就……就忍不住害怕。」

　　馮媛媛說：「在我們鎮上，近兩年我有聽說兩個孕婦生產時遭遇難產，一個一屍兩命……

　　一個拼儘力氣生下孩子，可自己大出血，沒等送往大醫院搶救，便因失血過多在路上便咽了氣。」

　　「大嫂儘管放心，那樣的事絕對不會發生在你身上，回頭你生產，直接來我們職工醫院，

　　如果出現難產這種情況，咱們可以進行剖腹產手術。」

　　宋嵐的笑容透著安撫力量，聽她所言，馮媛媛再無任何顧慮，她舒心一笑：「那我回頭產檢就去你們職工醫院，等我生產時，由你來給我接生。」

　　「沒問題，我來親手迎接我小侄兒到這世上。」

　　一聽宋嵐這話，馮媛媛怔住，半晌，她問：「小妹，你剛……你剛有說到小侄兒？」

　　「……嗯。」

　　短暫怔愣，宋嵐明白過來，知道馮媛媛問她的話是何意。

　　於是，她點頭給出肯定答案。

　　說實話，宋嵐可不重男輕女，但卻知道重男輕女思想自古就有，饒是人們現在已身處「男女平等」的新社會，

　　但在新生兒出生這方面，「喜得貴子」依舊更讓大家開心。

　　換句話說，在人民心裡多少仍殘留著「重男輕女」的封建思想。

　　尤其在鄉下，在落後愚昧的偏遠山村，生男孩子等於給家裡增添勞動力，這是值得一家人開心的大喜事。

　　若生下女孩，好點的人家大不了不重視，把她們當牛馬養著，到了年歲打發出去換彩禮。

　　雖說這樣對女孩兒不公平，可相比較一出生就被溺斃，或被丟棄到山裡自生自滅，已經算是好的境遇。

　　「我這就去告訴咱媽和我爸媽他們！」

　　馮媛媛高興極了，她起身走向放門口，忽然又頓住，回過頭看向宋嵐：「小妹，你在我房間躺會，吃飯時我過來喊你。」

　　留下話，她的身影消失在門外。

　　李菊梅在馮父馮母房間的炕上坐著，她與倆親家正先聊著，見馮媛媛進屋，禁不住問：「這麼高興，可是有啥高興的事？」

　　馮父馮母將視線也落在馮媛媛身上。

　　「小妹給我把了一脈，說孩子發育得很好，還說我懷得是個男孩兒！」

　　馮媛媛遏制著滿心激動給出回應。

　　並非她隻喜歡男孩不喜歡女孩，她不過是和大家傳統思想一樣，覺得先生個兒子會比較好些。

　　倘若她這一胎懷得是女孩，馮媛媛想，她或許會有短暫失落，卻不會不喜歡自己的孩子。

　　然而現在她被小姑子確定懷得是男孩，說心裡話，她這會兒除過高興還是高興。

　　第一胎生的是兒子，後面不管她生幾胎，就算全生的是女兒，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

　　反正有一個兒子就夠了，起碼旁人不會對她指指點點，說些難以入耳的言語。

　　「媛媛，你懷孕期間別想太多，媽雖是土生土長的鄉下人，卻沒有那啥重男輕女思想。」

　　李菊梅由衷說：「在你和慶斌結婚那會，媽就說過，這輩子隻希望你們小兩口能好好過日子，至於旁的，媽不要求！」

　　「媽，你說的我記著呢！」

　　馮媛媛面帶笑容：「我懷孕到現在也沒多想，是小妹剛剛主動說要給我把脈，然後說她會親自給我接生，迎接她的小侄兒落地。」

　　馮父這時說：「老嫂子，嵐嵐那孩子醫術高超，她說媛媛懷得是個小子，這肯定八九不離十。」

　　「在我家，男孩女孩都一樣！」

　　李菊梅笑說。

　　馮母開口：「咱兩家合該做親家，都不是那種重男輕女的家庭。」

　　「沒錯！」

　　李菊梅笑著附和。

　　馮父馮母臉上的笑容就沒消失過。

　　-

　　在馮家用過午飯，馮媛媛又把宋嵐叫到她房間。

　　兩人閑聊，不時發出笑聲，直至馮媛媛和宋嵐說起村裡的八卦，笑聲才長時間沒再響起。

　　「那個袁知青和何知青是真得運氣好，能被你在京市火車站意外遇到，否則，等著她們的準沒好事！」

　　「大嫂是聽我大哥說的？」

　　「是你大哥和我閑聊提到的，他在你和爸媽沒從京市回來前，帶著小弟回村給爺奶、

　　大伯二伯他們拜年，大家在閑聊的時候，他聽說了袁知青和何知青的事兒。」

　　「我那天也真是巧合，本是去火車站接爸媽和你妹夫他們，沒想到意外發現袁知青坐在一列火車上，

　　想到媽曾和我提到過，說咱村有倆女知青同一日失蹤，其中一個正是袁知青，我便沒對象，上了那輛列車，找乘警去解救袁知青她們。」

　　「所以村裡人才說袁知青和何知青運氣好，有幸遇到你，不然，她們不定得遭受什麼樣的厄運！」

　　馮媛媛唏噓。

　　宋嵐笑笑，沒有接話。

　　「對了，小妹，你和爸媽在爺奶家沒遇到什麼事吧？」

　　馮媛媛問。

　　「沒有。爺奶和大伯三叔他們對我和爸媽都很好。」

　　宋嵐可沒想過把在陳家遇到的糟心事說給馮媛媛聽，她之所以要瞞著，無外乎不想影響對方在孕期的心情。

　　「大伯母和三嬸人如何？」

　　馮媛媛眼裡滿是好奇。

　　「都挺好的。大伯母熱情直爽，和媽很說得來，三嬸……三嬸年前年後都忙得很，我和爸媽與她坐在一起閑聊的時間不多。」

　　對於張華這個三嬸，宋嵐是完全不待見，甚至覺得對方遠配不上三叔陳長青。

　　相貌普通。

　　脾氣不好。

　　喜歡沒事找事。

　　虛偽！

　　總之，在宋嵐心裡，是真對張華沒好印象。

　　此刻，她猛不丁挺為原主慶幸，沒有和陳東澤成為一對兒。

　　同時她覺得該替原主謝謝陳東澤，謝對方分手之恩。

　　要不然，八成得被惡婆婆張華磋磨死。

　　「三嬸真就那麼忙？」

　　馮媛媛眉頭微蹙。

　　「嗯。」

　　宋嵐點頭。

　　「三叔家不是還有個女兒嗎，你和她誰大？她為人好嗎？」

　　馮媛媛問。

　　「同年同月同日出生，誰大……我沒有過問，她叫陳姝，我和她沒怎麼說過話。」

　　宋嵐輕描淡寫說著聞言，馮媛媛擰眉：「小妹，我覺得你沒說實話。」

　　「大嫂怎會這麼想?」

　　宋嵐笑了，她說：「我被上面借調到京市那邊，是去做幾台手術，除過當日到達，在爺奶家裡見過三叔的女兒一面，後來我忙工作，再沒見過。」

　　「原來是這樣，那你可真夠忙的。」

　　馮媛媛換了個話題：「京市那邊的醫院應該有挽留你吧？」

　　「確實有，但我沒答應。」

　　宋嵐語氣淡然。

　　「你為什麼不答應？京市是首都，你留在那邊工作更有發展前途！」

　　馮媛媛為宋嵐感到惋惜，也想不明白宋嵐為何要拒絕。

　　「這邊還有我的病人需要複診，再者，你妹夫在這邊工作，我不想夫妻兩地分居。」

　　宋嵐淺聲說著，閑聊間，和馮媛媛聊起其他話題。

　　約莫到下午一點半，她和李菊梅離開了馮家。

　　春暖花開時節一過，氣溫上升得很快，這不幾乎一轉眼就到了炎炎夏季。

　　「宋醫生，我最近一直犯困，也沒什麼胃口，你給我看看，是不是和天氣炎熱有關？」

　　崔曉茶這日來機械廠職工醫院看診，她一進門診大廳，就掛宋嵐的號，而後，通過排隊終於聽到護士叫她的名字，忙不疊走進宋嵐的診室，一坐下來便道出自身癥狀。

　　「你有沒有想過你那是妊娠初期反應？」

　　宋嵐眉眼含笑，柔聲說：「兩個月前你和你愛人在我這複診後，兩人的身體皆已無大礙，

　　我曾說過停葯最多一個月，你們就可以同房，現在根據你說的身體癥狀，我認為你已經懷上寶寶。」

　　崔曉茶直接怔住，半晌，她嘴角抖動，顫聲問：「宋……宋醫生，你確定？」

　　「我給你把脈瞧瞧。」

　　隨著宋嵐音落，崔曉茶將手放至脈枕上。

　　她眼眶泛紅，情緒明顯很激動。

　　「平復情緒。」

　　宋嵐淺聲說：「否則，會影響你的脈象。」

　　崔曉茶「嗯」了聲，儘可能想其他事，來分散她的注意力。

　　差不多過去數分鐘，崔曉茶說：「宋醫生，我可以了。」

　　宋嵐聞言，擡手為對方搭脈。

　　待宋嵐收回手，崔曉茶忙不疊問：「宋醫生，診斷結果怎樣？」

　　「妊娠期約莫四周半，恭喜，你要做媽媽了！」

　　宋嵐明眸中笑意蘊染，向崔曉茶道喜。

　　聞言，崔曉茶當即捂住嘴哭出聲。

　　她要做媽媽了……

　　她真得要做媽媽了……

　　宋嵐沒有立時勸說，由著對方宣洩情緒。

　　半晌，崔曉茶的哭聲漸漸停下來，隻見她起身，緊跟著欲跪地。

　　「崔同志你這是做什麼？！」

　　宋嵐皺眉，她略顯不悅：「治病救人是我的職責，我不需要你這樣感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