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別亂說！」

　　秦雅晴回過神，但臉上卻不見羞澀，她隻是不太相信李秋說的，隻見她拿起枕頭邊放著的手帕，罷了臉和眼角都擦拭了下，開口：

　　「周時揚是不會看上我的，而我也有自知之明，剛才那樣的話我不想再聽到。」

　　「你這是在妄自菲薄！」

　　李秋輕戳戳秦雅晴的額角，她說：「就你這長相，咱知青院有哪個能比得了？

　　就算你這幾年在屯裡風吹日曬，可你的膚色一如既往白凈，我如果是男的，準一眼就被你吸引。

　　再說，你性子溫柔又不多話，單單咱們知青院，不單單隻有周時揚喜歡你，但其他人見你眼裡除過溫啟明那個偽君子裝不下別的，

　　就沒有把對你的喜歡錶現出現出來。

　　而除過咱們知青院這些，屯裡的年輕小夥子這幾年沒少向你獻殷勤，你倒好，把人全拒絕了，生怕被溫啟明給誤會。

　　現如今，溫啟明明擺著要和大隊長家的小女兒成雙成對，你要是還不從他挖的坑裡走出來，難不成想和關杏兒明明白白去爭？」

　　「我，我沒那樣想過。」

　　秦雅晴搖頭。

　　「你沒那樣想過，也就是說你不會和關杏兒爭溫啟明，既然這樣，為什麼還放不下那混賬玩意兒？」

　　李秋翻個白眼兒，毫不客氣說：「不想自個名聲出問題，我最後勸你一次，要麼找別人處對象，儘快把自個嫁出去；

　　要麼就設法聯繫你大哥或是你家親戚，想法子將你調回成，反正我是看得透透的，你若不走這兩條路，搞不好會連小命丟在這破地方！」

　　「你別嚇我！」

　　秦雅晴抱緊雙膝，渾身打了個冷顫。

　　「是我嚇唬你嗎？」

　　李秋再次翻個白眼兒，她撇嘴說：「你是個死腦筋，又長得柔柔弱弱，要不是你上下工從不落單，你以為你能安然到現在？

　　我告訴你，那些不務正業的二賴子和老光棍隻怕有不少在打你的主意。回頭溫啟明娶了大隊長家的小女兒，而你又遲遲不見有對象……」

　　抓住李秋的胳膊，秦雅晴眼裡充滿恐慌：「別說了，你別說了，我害怕！」

　　「我隻是在給你目前的處境做分析，就這你都怕了，等你真遇到事，恰好我不在你身邊，到時你要咋整？」

　　李秋是真為秦雅晴一個頭兩個大，她掃了眼其他圍坐在一起閑聊的女知青，最後把目光鎖在其中一人身上片刻，而後對秦雅晴說：

　　「咱們這屋裡住的有好幾個和你不對付，特別是那個周時薇，她從到咱們知青院，好似你和她有什麼深仇大恨，隔三差五找你麻煩，我瞧她不是個好的，萬一哪天你被她算計，這絕對不奇怪。」

　　「她是周時揚的堂妹。」

　　秦雅晴想不通周時薇為何針對她，她們兩人話都沒說過幾句，但對方看向她的眼神確實有那麼點不善。

　　「那又怎樣？」

　　李秋說：「別說隻是堂兄妹，就算是親兄妹，不代表哥哥品行好，妹妹也一樣擁有好品行。」

　　沒錯，周時薇下鄉的地方確實在這喬興屯，是周延琛專門給報的。

　　目的很簡單，他是沖著侄兒周時揚，給女兒周時薇選的下鄉地點，好讓周時薇在鄉下有個照應。

　　「可我……可我聯繫不上我大哥，至於親戚……」

　　秦雅晴說著，忍不住又一度悲從心來：「我爸沒有兄弟，我爺奶在我爸讀大學那會就亡故，我媽……我媽和我爸一樣，是家中獨女……」

　　李秋：「你姥姥姥爺……」

　　秦雅晴：「沒了，我媽說是生病沒的，我打小沒見過。」

　　沉默好一會，李秋開口：「怎麼可能聯繫不上你大哥？」

　　連個親戚都沒有，這要她說什麼好呢？

　　秦雅晴遲遲沒回應。

　　李秋說：「你可以聯繫你弟弟妹妹，興許他們能聯繫上你大哥。」

　　「我沒法聯繫我弟弟妹妹。」

　　秦雅晴這話一出，李秋睜大眼：「什麼意思？」

　　「前時我接連寄出兩封信被退了回來，郵遞員同志說無人簽收，我猜我弟弟妹妹他們八成搬了家。」

　　聽完秦雅晴說的，李秋腦中閃現出四個字「時運不濟」。

　　良久，她暗嘆口氣，問：「不提溫啟明那玩意兒，你如今有什麼想法？」

　　兩人聊到現在話題似乎又轉了回去。

　　秦雅晴沉默不語。

　　李秋真想掰開秦雅晴的腦殼看看，為何一定要認死理?

　　不對，應該是為何非得鑽死胡同不出來？

　　「你非得弔死在溫啟明那棵歪脖子樹上不成？」

　　「他說過會和我在一起。」

　　秦雅晴似是自語，又似是在說給李秋聽。

　　聞言，李秋煩躁地抓抓頭髮，說：「我不管了，你愛咋咋地！」

　　脫下棉襖放在被子上，李秋鑽進被窩，給秦雅晴留了個後背。

　　「這有的人啊，仗著長得還算湊合，就不要臉面，千方百計想倒貼人，結果她哪怕是倒貼，人家男同志都不稀罕，簡直是丟咱們女知青的臉！」

　　這是周時薇的聲音，她見李秋鑽進被窩，不再搭理秦雅晴，不由拔高聲音來了句。

　　而她口中的男同志，無疑是指「溫啟明」。

　　要說的是，周時薇之所以針對秦雅晴，可不是因為知道秦雅晴和宋嵐、秦焱錚兩人的關係，

　　好吧，她其實初到知青院，得知秦雅晴的名字那會，是有過懷疑的。

　　懷疑秦雅晴和秦焱錚是不是沾親帶故。

　　但她又覺得沒這麼巧的事兒，便沒有放在心上。

　　於是，就僅僅是嫉妒秦雅晴的樣貌，覺得秦雅晴處處不順眼。

　　「薇薇你說得對，這有的人確實夠丟臉的，人家男同志明明已經有喜歡的人，而且已經打算談婚論嫁，那不要臉的卻想扒著人家不放，她該不會是八輩子沒見過男人吧！」

　　和秦雅晴不對付的女知青附和周時薇。

　　所謂的不對付，同樣源於嫉妒，嫉妒秦雅晴和溫啟明在一起那段時日，溫啟明在知青院對秦雅晴方方面面很照顧。

　　少年慕艾嘛！

　　溫啟明長得斯文俊秀，拿著秦雅晴的錢票，日常把自己捯飭得像是大背景出身。

　　如：大院子弟。

　　自然而然吸引不少女知青和屯裡適齡女孩們關注。

　　再加上溫啟明走出知青院一直保持潔身自好，從不和哪個女知青，或是屯裡的未婚女青年走得近，名聲是真得好。

　　然，知青院的人知道，溫啟明和秦雅晴關係不一般。

　　熟料，關係曖昧的兩人，在今年秋那會忽然成為陌路。

　　原先對溫啟明有意思，卻發現溫啟明隻和秦雅晴偶爾搭話的女知青，瞬間高興的不得了。

　　覺得秦雅晴活該。

　　覺得溫啟明終於擦亮眼，不再特殊對待秦雅晴。

　　誰知，不等她們做些什麼，一個村姑，大隊長家的小閨女竟上位。

　　見溫啟明不再拒絕關杏兒，即大隊長家的小女兒靠近，甚至接受對方幫忙上工和送吃的。

　　對溫啟明有意思的幾個女知青、自是心中不舒服，可誰都沒想過去和大隊長的女兒去叫闆。

　　畢竟她們在喬興屯插隊，不知什麼時候才能回城。

　　若果得罪對方，八成得被大隊長穿小鞋。

　　想想後果，喜歡溫啟明的女知青能做的，就是壓下自己的小心思。

　　奈何人都有劣根性，或者說是欺軟怕硬。

　　對付不了大隊長的女兒，她們難道還對付不了同是知青的秦雅晴?

　　懷著這樣卑劣的心態，早看秦雅晴不順眼的女知青，像是商量好似的，輪流找秦雅晴的晦氣。

　　她們清楚和溫啟明沒了可能，進一步說，即用不著繼續維持自身形象。

　　言語上針對秦雅晴，可不就是怎麼痛快怎麼來。

　　「肯定是，要不然，她怎麼就一看到人家男同志、便露出欲語還休、凄楚可憐的勾人樣兒。」

　　「這不正是賤人的真實寫照？！咱們可都是積極上進的女青年，像那種賤人，咱們可得離遠點，免得徒惹一身騷。」

　　周時薇接著前面女知青說的道出一句，接著她瞥眼秦雅晴，目中的譏諷毫不掩飾。

　　秦雅晴心裡難受極了，卻由於性子使然，並未選擇還嘴，再者，周時薇幾人可沒指名道姓辱罵。

　　她反駁的話，等同於坐實那些說辭。

　　鑽進自己被窩，秦雅晴把頭蒙住，咬住自己拳頭，任由淚水湧出眼角。

　　李秋憋得難受，她本想坐起身給秦雅晴出頭，但轉瞬打消念頭。

　　多聽聽。

　　秦雅晴多聽那些賤人說些難聽話，不定能收回落在溫啟明那混賬玩意身上的心思。

　　_

　　「大嫂，再有六個多小時咱們火車就能到站，等下了火車咱們倒乘開往縣城的班車，然後倒乘去老虎鎮的班車，如果運氣好的話，在老虎鎮上坐輛牛車就能到喬興屯。」

　　車窗外傳來火車「哐當！哐當！」的聲響，考慮到來迴路上的時間比較長，宋嵐一開始想買卧鋪票，不料卧鋪票不是誰都能購買。

　　秦博延提議聯繫大哥秦焱錚來幫忙，被宋嵐拒絕，理由是不能給秦焱錚添麻煩。

　　知道宋嵐這個大嫂是不想自家大哥被人說小話——搞特殊。

　　秦博延就歇了找兄長幫忙的心思。

　　眼下，叔嫂倆坐在火車上，秦博延不知宋嵐難不難受，他是真得快要受不住。

　　不說車廂裡空氣如何，單單腿腳已然難受得要命，為讓自己不把心神放到腿腳上，秦博延索性找話說，希望這樣能讓自個好過點。

　　「嗯。」

　　宋嵐輕頷首，對秦博延說的表示認同，接著她說：「你腿腳難受的話就站起來活動下。」

　　久坐，腿腳難免難受，特別是雙腳，由於血液不能好好流暢，充血後雙腳浮腫，一時半會走路都成問題。

　　秦博延聞言不自在地笑笑：「大嫂有看出我不舒服？」

　　「你坐在這動來動去，我是醫生，要是連這都看不出來，還怎麼給病人看診？」

　　宋嵐笑笑：「先慢慢站起來活動下，正好咱們杯子裡沒水了，你去接點熱水過來。」

　　秦博延咧開嘴，露出一口大白牙，笑著應了聲。

　　片刻後，秦博延拿著他和宋嵐的水杯離開座位。

　　坐在他們叔嫂對面的是兩位老人，一男一女，瞧著是對老夫妻。

　　其中的老太太在秦博延走後，看著宋嵐露出慈祥和藹的笑容。

　　「閨女你這是要去哪？」

　　宋嵐聞言，出於禮貌，微笑著回了句。

　　老太太又問宋嵐是去做什麼。

　　「我家小姑子在那邊下鄉，我去看看她。」

　　宋嵐回答得很簡單。

　　老太太說：「我和我老伴是去看望我兒子和大孫子，我們兩口子生了一兒一女，

　　兒子八年前入伍，一直在隊伍上忙，逢年過節都鮮少回家看看，前時他打電報」給我們老兩口，

　　說是我兒媳婦給我們生了個大胖孫子，正好我老伴剛退休，我們就商量著去看看他們一家三口。」

　　頓了下，老太太續說：「你小姑子具體在哪個地兒下鄉，要是離我兒子駐紮的隊伍近些，日後有個什麼事，讓你小姑子去找我兒子幫忙，回頭我見到我兒子就和他說一聲。」

　　老兩口是在前面的大站上的火車，看到宋嵐和秦博延，老太太就覺得倆年輕人長得好，這心中不免歡喜，好幾次想和宋嵐二人搭話，

　　可宋嵐背靠座椅不知是在睡覺還是在閉目養神，秦博延則在看書，著實有些不好打擾。

　　此刻有機會聊兩句，老太太那是真得樂呵。

　　用現代的話說，老太太屬於重度顏控。

　　和老太太坐在一起的老爺子、自然知道自家老婆子的顏控屬性。

　　他見老妻終於和宋嵐說上話，心中暗鬆口氣，且對著宋嵐也露出慈祥和藹的笑容。

　　感受到兩位老人散發出的善意，宋嵐臉上的笑容不自主真心柔和了些。

　　她說：「大媽，謝謝你，但不用。我這次去看望我小姑子是一方面，我最主要的是想把她帶回家。」

　　「家裡給找好工作了？」

　　老太太問。

　　「嗯。」

　　宋嵐笑說：「工作指標我都帶著呢！」

　　老太太連連點頭：「帶著好帶著好，這樣方便辦理戶口遷移，免得你們花時間再來回跑。」

　　老爺子這時說：「有工作指標，辦理戶口遷移快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