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護人員都著急，最開始壓根沒聽清她在說什麼，直到她死死扯住擔架不讓走，一邊扯一邊喊：「雲大夫！我要雲大夫來治！」

　　多虧了之前林業盛那一出，基本上軍總醫院的所有大夫都知道雲大夫是哪個了。

　　醫護人員們對視一眼，有人勸她放手，有人則是去朝中醫科跑去。

　　雲歲歲離老遠就聽見有人撕心裂肺喊自己的名字，正準備出去看看呢，一個年長的護士就跑了過來，一把拉住她，「雲大夫，快跟我來！」

　　她一邊帶著雲歲歲往那邊走，一邊囑咐道：「那邊的病人家屬非要見你，但你們這些新來的不能單獨救治病人，一會你就說點好聽話糊弄糊弄家屬，治病的事有正式醫生，你可別瞎整，知道嗎？」

　　雲歲歲光顧著跟她跑了，壓根來不及回答。

　　到了近處，她才發現，這病人不是別人，正是王秋芹。

　　而旁邊喊著要雲大夫的家屬，就是吳香雲。

　　還有一個略矮的敦實婦女正在勸她，讓她放她母親去搶救。

　　吳香雲卻誰都不理，在看到雲歲歲的那一刻眼睛瞬間亮起，踉蹌著抓住她的手，「歲歲，歲歲你救救我媽吧，隻有你能救她了！」

　　雲歲歲看向擔架上的王秋芹，臉色蒼白呼吸孱弱，嘴角和胸前還帶著大片血跡，看起來十分駭人。

　　之前她雖然也虛弱，但也隻是跟健康的人相比，怎麼短短一個月不見，就變成這幅大限將至的樣子了？

　　她皺起眉，「仔細說，到底怎麼回事？」

　　吳香雲頓時嗚咽著哭了起來，「我媽從你這拿了藥方之後，自己去找了個老大夫，說讓他按照這個方子開藥，那大夫說藥方上沒有劑量，我媽就說方子不都差不多，平常他怎麼開這回也怎麼開就行！」

　　「那第二天就給她開好了葯，她也熬著喝了……我阻止我媽了的，真的！」

　　說起這個，吳香雲滿臉懊悔，「可她非說都是好藥材，又喝不死人，頂多沒效果，我見勸不動她，就沒再說什麼，隻是告訴她一旦感覺不舒服就要把葯停了。」

　　「結果隻喝了半個月，我媽就感覺心口疼，那老大夫說那是因為葯勁大，剛開始喝中藥都這樣。結果，結果就今天上午，我媽喝完葯之後就吐血不止……」

　　她哭得不能自已，話都說不下去了。

　　雲歲歲越聽她說眉頭皺得越緊，真不明白世上為什麼有這麼不怕死的人。

　　還喝不死，你當古代的毒藥都是路邊撿的呢？

　　她問道：「那大夫給你媽開藥的藥方有沒有？」

　　「有，有！」

　　吳香雲連連點頭，顫抖著手棉襖兜裡拿出一張藥方遞了過去。

　　雲歲歲看到藥方，差點罵出聲來，赤芝人蔘各四錢，他這是想補死王秋芹麼？

　　難怪會吐血了。

　　她把藥方還回去，轉頭去給王秋芹把脈，順便問了句：「這葯多少錢一天？」

　　吳香雲抿了抿唇，「大夫說，赤之和人蔘都是好東西，一天要一塊五毛錢。」

　　嚯，比她還黑！

　　雲歲歲咂咂嘴，果然她還是太有良心了。

　　她嗤了一聲：「這回又不嫌貴了。」

　　吳香雲垂下頭，羞愧萬分，恨不得把臉埋進地縫裡去。

　　把完脈，她剛要說結果，就見徐學軍匆匆趕了過來，質問道：「病人呢，怎麼還不送去急救室？耽誤治療算誰的！」

　　剛才那位護士一把拉開雲歲歲，回答道：「這就去！」

　　雲歲歲反應不及，差點絆在擔架上，扶了旁邊的護士一下才站穩。

　　吳香雲也見過徐學軍，知道他之前給宋老爺子誤診的事，頓時更不放心啦，「都說了我要讓雲大夫看，你這人咋回事？聽不明白話？」

　　護士臉色一僵，看了眼雲歲歲，又看向吳香雲，「同志，雲大夫隻是實習大夫，現在還不能獨立治病，尤其是您母親這種情況已經很危急了，還是讓更有經驗的大夫看吧！」

　　她滿臉寫著「請不要無理取鬧」，看得人直上火。

　　吳香雲這麼體面的人都被她激怒了，「我也是軍區大院出來的，誰不認識誰？你們軍總醫院的破事我不樂意管，但我說了，我媽必須讓雲大夫治，別人治我不放心！」

　　徐學軍這才拿正眼看她，終於認出來，她是武興盛的愛人。

　　想起武興盛之前是顧鈞的領導，他冷下臉，「既然病人家屬都這麼說了，那我也不亂插手，省得到時候沾一身腥！」

　　「那哪行啊？」

　　護士頓時急了，「雲大夫還是實習醫生，又是中醫，哪裡做得了急救？這老太太眼看著就不行了，徐主任，你趕緊檢查檢查給她送手術室去吧！」

　　說完又焦急地勸吳香雲：「同志，你也看到你母親的情況了，非常危急，我勸你不要意氣用事，徐醫生可是我們心外科最好的醫生！」

　　正說著，王秋芹又咳了口血。

　　護士見狀哪還敢等，直接讓人拉開了吳香雲，自己揮開雲歲歲，推著病人就進了急救室。

　　吳香雲喊了好幾聲，都沒能讓他們停住腳步。

　　她看向一旁的雲歲歲，「雲大夫咋辦啊？我媽不會出事吧？」

　　雲歲歲搖搖頭，「應該不會。」

　　王秋芹的情況雖然不好，但也沒有那麼壞，還不至於碰都不能碰。

　　而徐學軍的人品雖然不咋地，醫術卻是還不錯的，畢竟曾是心外科的一把手。

　　進急救室之後，徐學軍先是給王秋芹打了凝血，又上了呼吸機，然後讓人推她去拍片。

　　忙活了兩個多小時，他拿著檢查結果出來說：「心衰，需要做搭橋手術，患者家屬簽個字吧。」

　　吳香雲對這些術語沒有太大概念，問道：「具體要怎麼治療？」

　　雲歲歲在一旁道：「就是把肚子切開，往心臟裡頭放點東西。」

　　這個她熟，之前徐學軍就一直想做這個手術，沒想到到現在還執著於此呢。

　　徐學軍瞪她一眼，「差不多是這麼回事。」

　　吳香雲頓時驚叫出聲：「咋會這樣呢？明明前幾天還好好的！」

　　開胸這種事，她實在接受不了，更別說母親年紀都這麼大了，萬一在手術過程中出點什麼事，她可真要一輩子都活在懊悔當中了！

　　徐學軍解釋道：「心臟上的毛病，平時不注意，一發病就嚴重，患者現在的情況，已經不能再拖了，請儘快簽字吧。」

　　吳香雲還是猶豫，抓住雲歲歲的胳膊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雲大夫，真的一定得開刀嗎？不開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