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靈均笑著點頭，「好好好，我這就走。」
五公主被宮人請進去的時候，就見顧意從椅子上盈盈站起。
目光在屋子裡轉了一圈，沒瞅見顧靈均在，唇角微微下拉了一下。
顧意將這位西涼女國的五公主殿下那淡淡失落的神情看在眼裡，心裡暗笑。
這位五公主殿下還真是有點兒意思。
她能感覺到這位五公主殿下對自家那個大弟的喜歡並不是男女之間的那種喜歡。
更多的應該的敬佩和仰慕吧。
不像那位二公主，看著自家大弟的眼神明晃晃的就是想將人據為己有的慾念。
那種眼神，莫說自家大抵這個對姑娘家還沒開竅的心中不悅，就是她這個當姐姐的那種眼神也十分反感。
「五公主殿下今日是來找小女的麼？」顧意笑盈盈的看著坐下喝茶的五公主。
此時的五公主殿下根本和平時判若兩人。
看起來沉穩又文靜。
若不是顧意早就有所猜測，從而有了心理準備的話，也會驚訝不已的。
五公主放下了手中的茶盅，唇角揚起一抹溫婉的淺笑來。
「自是來找顧二姑娘的，難道我還能來找顧大公子的嗎？」
顧意聽著她這話說的坦蕩，不由笑的真誠了兩分。
從前這位和如今的模樣的確像是兩個性格相反的人。
她私下在自己面前也隻是自稱「我」而已。
至少，這是一個暗示。
這位五公主殿下是誠心想和自己這邊打好關係。
顧意笑得張揚了些，似是和老友打趣一般，「也無不可，也不是不可能。」
顧意這般和她說話，讓五公主覺得很是親近。
從她的感覺上來說，這位顧二姑娘私底下鮮活了許多。
之前，這位顧二姑娘說話行事讓她感覺不到她的真實心情。
口風半點不漏，笑意不見眼底。
就如霧裡看花，怎麼也看不真切。
今日這般看著，似乎能看出一點什麼來。
五公主心想，還是這樣的顧二姑娘讓人喜歡。
「顧二姑娘會喜歡我來找顧大公子嗎？」學著她的語氣，五公主偏頭笑著看著顧意。
顧意朱唇輕啟，笑道：「那有什麼喜歡不喜歡的？」
五公主垂下了眼眸，「顧二姑娘其實並不喜歡。」
用的是肯定的語氣。
顧意訝異的眨了眨眼。
這位西涼女國的五公主殿下，比她想象的更通透啊。
想到她之前的種種作為，以及她在西涼女國的傳說，顧意捂著唇笑得歡快起來。
顧意這般，讓五公主愣了大半天，然後才一臉驚訝的問顧意，「是我說了什麼蠢話嗎？」
顧意定定的看著她，笑著搖搖頭，「小女隻是覺得五公主殿下真是個有意思的姑娘。」
五公主伸手指向了自己，「我？顧二姑娘覺得我是一個有意思的人？」
「是啊。」顧意沒有半點敷衍的點頭。
五公主想了想，也笑了。
跟著點頭道：「也是，曾經我在顧二姑娘面前可不是這般的人。」
顧意理解的一笑。
五公主殿下又愣了愣。
見顧意並沒有開口詢問她任何問題，五公主不由得問道，「顧二姑娘就沒有什麼要問我的嗎？」
「問什麼呢？」顧意輕輕一笑，「五公主總有自己的理由，也有自己的難處。」
五公主聽得顧意此言，整個人身子一顫。
獃獃的看向了她。
這句話，這輩子她還是第一次從別人的口中聽到。
她原本以為，她這輩子是不會聽到這般站在她的立場上說這句話的人了。
但是現在她聽到了！
隻是啊，說這句話的人，還是一位異國他鄉之人。
想想這是多麼諷刺。
「五公主出身在皇家，有太多的不得已，總要學會保護你自己。」
顧意又補了一句。
五公主這回垂下了頭，不想讓顧意看到她眼中懦弱的淚花。
許久，都沒有想哭的感覺了。
自她六歲那年，和四哥躲貓貓，無意中躲在母皇的禦書房時，聽到了母皇和她的心腹女官談論起她那時的幾個兄弟姐妹……
她就知道，從今往後她再沒有資格哭泣。
隻是到底年少，她皇父和外家家族對自己的期許逼得她喘不過氣來，為此偷偷哭過許多次。
直到她十六歲那年，皇父跪在她面前，求她定要將這女皇皇位搶到手，否則他就死在她面前……
皇父是她在這皇宮中最後一點溫暖，她從來不曾想到皇父為了那個位子會拿他自己的性命逼她……
那個時候她徹底心寒，發誓從此再不會為了任何人哭泣。
她讓她皇父起來，鄭重告知他，若想她搶了那位子，就必須什麼都聽她的。
不許幹涉她任何決定。
皇父一臉欣喜的點頭答應。
她又要求皇父轉告外家家族，讓外家家族配合她，她要麻痹她所有的兄弟姐妹。
以及麻痹她的母皇。
皇父這回迫不及待的答應了，眼中都是激動。
後來，她的名聲就成了那樣了。
隻是，也如她所料，母皇對她果然十分寵愛。
皇父欣喜異常，畢竟他也得到了母皇更多的寵幸。
有人說她得母皇喜歡是因為皇父的緣故，皇父自己卻告訴她，是因為她的緣故。
皇父還告訴她，母皇就喜歡她這肆意張揚的性子。
她這樣，也是母皇想做的……
隻是母皇已經在那個位置了，她再也不能做她這般的人，也無法過那樣不管他人言，肆意張揚的人生。
皇父和她說這些的時候，沾沾自喜，自認為自己生了一個好女兒。
可若是她當年沒有因為和四皇兄躲貓貓躲到母皇的禦書房聽到了母皇的那番話，根本沒有如今母皇對她，至少是表面上的疼寵。
其實她是佔了先機的。
若沒有這個先機，她在母皇眼中和那些爭奪皇儲之位的兄弟姐妹又有何區別？
五公主從來沒有向今日這般想找人傾訴這些年的委屈和不是自己想過的這種人生。
她選擇了顧意。
顧意並沒有打斷五公主的傾訴。
即便五公主說出來的這些，其實她這個他國之人根本不應該聽。
隻是五公主眼中的那種哀傷讓顧意動了惻隱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