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是嫌棄她招待不周嗎？
韓氏初來乍到的，知道京城裡面的夫人比寧城和鄉下那邊規矩大，她心裡仔細想了半天，自認為並沒有做很什麼失禮的事情。
才做了一個請喝茶的姿勢，笑著招呼道：「王夫人請用茶。」
王夫人也沒擡眼看韓氏，隻嘆氣道：「哎，這鬥彩的茶盅我也隻見我家老爺把玩過，今兒可算托韓家妹子的福，用這樣精緻貴重的茶具喝茶了。也不知道什麼樣的名貴香茶才能配得上這樣金貴的茶盅呢。」
她這話一出，韓氏臉色一變，這才後知後覺的意識到，這王夫人不是來拜訪她們家的，怕是來找茬的吧？
見韓氏半天沒有反應，李夫人也慢慢的放下了茶盅，並沒有揭開茶盅喝茶，也笑著說了一句，「這麼金貴的鬥彩茶盅，我都捨不得拿它來喝茶了。」
這回，韓氏更加確定了，這李王兩位夫人是真的不是來拜訪的……怕是來找茬的了。
隻是她真是想不明白，她們家可剛搬過來，平時也沒得罪過這幾家人，為何她們要這樣子……
姜初月見韓氏難過，心裡湧出一股怒氣，不等韓氏開口，陰綿綿的道：「兩位夫人放心，都說好馬配好鞍，好茶具自然要配好茶。」
「哦，那是什麼好茶呢？」王夫人擡頭看向姜初月，臉上似笑非笑。
在她心裡，就算現在姜家招待她們的是好茶，那也是那個老爺賞賜她們的，有什麼好得意的？
這麼一想，王夫人對韓氏更加不屑了。
姜初月沒有錯過王夫人眼裡的鄙夷，淡淡笑道：「招待貴客，所以拿了家裡最珍貴的烏山雲霧茶。」
當朝，雲霧茶大部出自東南的雅山，但最好的雲霧是出自雲川高山之巔的烏山。
烏山的雲霧茶質量好，也稀少，隻供應皇室，是為茶中貢品。
姜初月家的烏山雲霧茶正是許侍郎帶過來的，在當今聖上看來，許侍郎是立了大功的，現在還不好大手筆賞賜，知道他愛茶就賞了一斤烏山雲霧茶。
許侍郎不敢居功，再喜歡再稀罕這烏山雲霧還是全部帶給了姜初月。
姜初月隻收了五兩，還有五兩強行讓許侍郎帶回去自己喝了。
雖是許侍郎帶過來的，這五兩烏山雲霧實際是姜初月應得的。
之所以拿這樣的好茶招待李王兩位夫人，其實是故意的。
果然，李王兩位夫人一聽是烏山雲霧茶都驚了一下，兩人飛快的對視了一眼，都從對方眼裡看到震驚之色才各自轉回了頭。
烏山雲霧茶，她們兩家的老爺都沒有喝過！
他們老爺的那些同年好友們怕都沒有喝過，這是貢茶，就是供應皇室的都不多，可謂是當朝是茶中的極了。
她們也聽她們的老爺說過，皇家貴人中拿茶賞賜官員的話，最多也是旁的名茶……
這姜家隨意拿著烏山雲霧招待她們，這是多奢侈？
難道外室的老爺是當朝朝堂上大權在握的那幾位中其中一位？
王夫人年紀輕點，也經不住事一些，聞言立刻看向姜初月，這回眼神都變了，「敢問姜家大姑娘父親是誰？」
這問的也太直白了，就連李夫人都忍不住皺起了眉頭，不贊成的看了王夫人一眼。
見王夫人還等著姜初月回答，她看著姜初月的眼光也熱烈了一些，若是這姜家大姑娘的父親是那樣高不可攀的貴人的話，韓氏「外室」的身份怕什麼呢？
還這樣受寵，不知道多少女子巴不得呢！
「王家妹子，喝茶喝茶。」李夫人見姜初月輕輕蹙眉，認為自己要在姜初月面前賣個好，趕緊招呼王夫人喝茶，「不是我說，咱們要不是今日沾了韓家妹子的光，如何能喝得到這樣好的茶來？」
她原說的不假，隻是剛才還幫著王夫人羞辱姜初月一家，如今變臉這樣快，也是讓姜初月和韓氏驚了一下。
這京城裡面的有點臉面地位的夫人們這樣市儈的麼？
看來她今日做對了。
想到這裡，姜初月唇角勾了一下，回答道：「王夫人問家父是誰，其實家父家族世代經商，如今在祖籍伺候祖母。」
「啊？」李夫人剛稀罕的喝了一口茶，正在嘴裡回味茶香，聽到姜初月的話，一口茶差點給噴了出來。
王夫人也瞪大了雙眼，瞪著姜初月問道：「你家世代經商？」
「也可以這樣說了。」姜初月笑道，「兩位夫人為何這樣驚訝？可有什麼不妥？」
李王兩位夫人雙眼轉的飛快，若是這姜家母女是從當朝最出名的那幾位大商賈家，那也是有可能的。
商人有幾個錢就喜歡顯擺，喜歡附庸風雅也不奇怪。
烏山雲霧確實難得一見，可若是有門路，在烏山那邊的原產地想想辦法也不是不可能得到吧？
再說了，她們從來沒有喝過烏山雲霧，也不知道姜初月招待她們的到底是不是烏山雲霧……
這麼一想，兩位夫人再次對視了一眼。
這麼看來，這韓氏是商人的外室了？
若是官家人的外室，她們還有幾分忌憚，既然是最末等的商家人的外室，她們可更看不起了。
而這回，聽姜初月的話，那商人在祖籍伺候她老祖母，倒是讓她們娘兒幾個上京安置，這更堅定了她們認為韓氏是人家「外室」了。
「卻原來是這樣。」李夫人喝第一口茶的時候是覺得唇齒留香，正要誇讚果然是極品好茶呢，聽了姜初月的話後，隻覺得這茶也是一般了，臉色又冷淡了下來。
王夫人也抿唇嘲諷一笑，端茶狠狠的喝了兩口，語氣怪異道：「果然是好茶呢。」
接著又目光鄙夷的掃向韓氏，似笑非笑的說道：「韓家妹子真是好命呢，嫁了個有錢的商戶之家，這日子過的比那些真正的名門望族也不差。
瞧瞧，這鬥彩的器具，這禦貢的香茶……就是我們這些在皇城根子下苦哈哈了幾代人的人家都比不上韓家妹子過得有滋味。」
這話裡面的譏諷之意讓韓氏紅如朝霞，「不是，不是這樣的，王夫人誤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