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千字）

　　小茹眼前一晃，一擡頭，就被戚堯放在了地上。

　　這種雙腳落地的感覺，讓小茹感到無比踏實。

　　小茹看了看戚堯哥哥，臉上洋溢著甜甜的笑容。

　　戚堯哥哥好高的。

　　好像每次她要摔倒，都是戚堯哥哥救她。

　　戚堯哥哥真好。

　　荔枝說大安，「大安，你別鬧，萬一小茹摔了，看舅舅打不打你。」

　　大安自知自己犯錯了，就跟小茹道歉，「妹妹，對不起……」

　　「沒關係。」小茹不在意地說，然後又對戚堯說：「謝謝戚堯哥哥。」

　　戚堯也一直視小茹為妹妹，他擡手按了按小姑娘軟軟的頭髮，然後對大安說：「以後不許抱來抱去的，尤其是不許對小姑娘。」

　　大安：「可小茹是我妹妹。」

　　他可是跟小茹從小一張床睡大的。

　　別人不可以抱，自己可以抱。

　　戚堯：「妹妹也是小姑娘。」

　　大安不服氣，沈檸剛好從外頭進來聽到了，過來趁機對孩子們進行了一番教育，「戚堯說的沒錯，你們現在都大了，要講規矩，男孩子女孩子不要隨便抱來抱去。」

　　野菜說：「老師說，那樣做會羞羞臉。」

　　沈檸點頭，「如果有男孩子摸你們的屁~股，你們的胸~胸，要及時告訴爹娘和老師，知道嗎？」

　　孩子們都點點頭。

　　大安來了個舉一反三，「那女孩子摸我的屁~股呢？」

　　沈檸：「那也不行，要告訴爹娘和老師。」

　　男孩子也要好好保護自己呀！

　　沈檸說：「如果有人摸你們尿尿的地方，是絕對不行的，不管是男孩還是女孩兒，都不行。」

　　孩子們又是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再說羅錚去找了老五。

　　兩人撐著把傘在田邊說話。

　　整個村莊整片農田都籠罩在雨幕當中。

　　羅錚不是個會拐彎抹角的，開門見山問道：「你處對象了？」

　　被自己哥突然叫出來散步的老五懵了懵：「哥，你，你……哪裡聽說的？」

　　羅錚在田埂邊拔了一根草，叼在嘴裡，「我媳婦兒說，看見有姑娘給你送玉米，就讓我來問問你。」

　　老五黝黑的臉頰不禁酡紅，結結巴巴道：「沒……沒啊！」

　　「真沒有？」

　　老五低下了頭，「真沒……」

　　羅錚瞧著這個表弟的樣子就有點不對勁。

　　老五身形清瘦，也快二十的年紀了。

　　從小就內向寡言，也不是什麼讀書的料，但是性子卻軸，踏實肯幹，任勞任怨，很有責任感。

　　羅錚出走那五年，對這個弟弟忽略的多，他真心希望老五能找個善良踏實的女人一起過日子，人生不要有太多波瀾和坎坷，平平淡淡過一生其實也是一件很不錯的事情。

　　既然老五都這麼說了，羅錚也不會追問下去，「沒有就沒有吧，等農忙過後，你娘要給你說親，你到時候好好捯飭捯飭，別讓人家姑娘嫌棄。」

　　「哥，我……」老五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許是心中苦悶煩躁不知道該如何說，他抓撓了一下頭髮。

　　羅錚挑著眉，靜靜等他往下說。

　　老五抿了抿嘴唇，看著遠處煙雨籠罩的山巒，緩緩說起，「送你和嫂子去省城那天，我開著車回來，路上看見一個狗東西欺負咱大隊的姑娘，我看不過眼就去幫了個忙。」

　　「是誰啊？」

　　「那個狗東西是嶺頭大隊的，咱大隊好多以前從那裡遷居過來的人知道他，都說他不務正業，成天就知道調戲姑娘……」

　　羅錚：「我問欺負哪家姑娘了？」

　　老五：「就是田師傅家的小閨女田小妮啊，我聽她說，你前年去過她家借過工具造兔籠呢，她爹還領著你去山裡教怎麼識別能用的竹子……」

　　經老五這麼一提醒，羅錚有印象了，「是是是，你看上田家閨女了？」

　　「我……」老五重重嘆了一聲氣，結果被羅錚一巴掌拍在腦門上，「多大年紀，成天唉聲嘆氣的。」

　　老五摸了摸自己被打的腦袋，「哥，田小妮從小定了親的，我跟她沒可能。」

　　「跟誰定親了？」

　　「就是嶺頭大隊那個狗東西谷有糧啊，仗著跟小妮從小有婚約，三不五時來騷擾人家，我都教訓過他三次了。」

　　羅錚：「所以田小妮為了答謝你，才給你送吃的？」

　　「嗯。」

　　「那你喜不喜歡人家姑娘？」

　　老五撓撓頭，艱澀道：「我也不知道……」

　　「那算了，還是讓李嬸給你介紹對象吧！」羅錚不愛在這種事上糾結，頭疼。

　　「哥……」

　　「咋了？」

　　老五愁眉苦臉道：「小娟她不喜歡谷有糧，咱能不能想想辦法幫幫人家。」

　　羅錚說道：「老五啊，這是人家家事，管天管地，咱也沒辦法管人家家事，何況人家姑娘不喜歡這對象，可以找爹媽做主，咱沒有資格插手。」

　　「可是小娟的娘很早就沒了，她娘就是嶺頭大隊那裡嫁到這裡來的，我聽小娟說，當時大飢荒的時候，家裡餓得揭不開鍋，她娘就回自己娘家找糧食，可是娘家也沒法子，是谷有糧的爹慷慨地拿了五斤番薯米給她，小娟的娘為了報答谷家，就早早給當時還在肚子裡的小娟定了親。」

　　「說是如果生下的是女娃，就給谷有糧做媳婦兒，結果還真就生了女娃，谷家一直惦記著這事兒。」

　　羅錚道：「田小妮究竟想不想嫁？」

　　「肯定不想啊，谷有糧不務正業，在自己大隊就是到處勾三搭四的性子，我去打聽過，聽說谷有糧還跟自己大隊的寡婦有一腿。」

　　羅錚詫異地看著老五。

　　他倒不是因為聽說了這件事兒詫異，而是老五居然為了田小妮，費盡心思去打聽出這種事。

　　可見用心啊！

　　羅錚打趣道：「要不你把人家娶了。」

　　「這……」老五有些猶豫，「我娘能同意嗎？」

　　羅錚眼睛睜大。

　　喲呵，這小子還真想娶啊！

　　不過以他對他姑的了解，應該是不會同意的。

　　羅愛仙怕麻煩。

　　田小妮跟嶺頭大隊的谷家有定過親，老一輩人比較看重這個，定了親就是別人家的人，如果老五娶了人家，少不得會惹禍上身，還會惹來大隊裡的人非議。

　　兩人站在雨幕當中，沉默良久。

　　直到呂建設在他們背後喊了一聲，「大雨天的你們倆兄弟站在田頭幹啥？」

　　老五一時局促不安。

　　羅錚淡定道：「看看風景。」

　　呂建設倒豎著眉毛，用看煞筆的眼神看看他們倆就走了。

　　羅錚對老五道：「走吧，這事兒也不是一時半會兒能解決的事情。」

　　「哥，要不我去找嫂子拿拿主意，她一向最有主意的。」老五的語氣裡帶了些祈求。

　　羅錚很猶豫，主要還是考慮到了媳婦兒現在懷孕，不宜勞心傷神，他不想拿這事兒去煩她，「讓我想想。」

　　兩人一路往家走，老五問：「哥，你是是過兩天就要回省城上班了？」

　　說到這個，羅錚就沮喪，好不想離開媳婦兒孩子啊，可是跟單位就請那麼多天假，還是跟其他同事換班得來的。

　　羅錚對老五說：「你要是真喜歡田小妮，就爺們一點，不要瞻前顧後的……」

　　「哥，你以前喜歡嫂子，也爺們嗎？」

　　這話可謂是紮心。

　　羅錚狠狠斜了他一眼，「滾……」

　　老五笑著跑開。

　　羅錚回來的時候，江挽月正在家裡教小孩子們跳舞。

　　小孩子們排排站，手舞足蹈，好不歡樂。

　　「右手向上，左手向上，一起打響指，打兩次，右，左，右，左，……」

　　小姑娘們還是第一次知道跳舞是什麼，那富有節奏的動作配上江挽月一聲聲指導性的語言，孩子們覺得格外新鮮，紛紛跟著做動作。

　　大安也在小姑娘堆裡扭來扭去，跳得特別起勁。

　　戚堯拒絕參與小孩子的娛樂，在旁邊安靜看書。

　　沈檸和俞習娟在一旁看著他們鬧，格外有趣。

　　沈檸見羅錚回來，便迎了上去，「怎麼樣了？」

　　「屋裡說。」

　　於是夫妻倆就進了屋，把門關上。

　　沈檸挨著羅錚問：「老五是真的有對象了嗎？」

　　「他自己都說不清楚。」

　　「哈？」

　　羅錚說道：「他可能對那個姑娘有好感吧，可是又害羞又不會表達，就一直藏著掖著不敢說。」

　　「到底是哪家姑娘？」

　　「就是木匠田師傅家的小女兒田小妮！」

　　沈檸對這個姑娘還真沒什麼印象，主要是平日裡不來往，「既然是這樣，讓姑去田家說親呀！」

　　羅錚為難道：「聽老五說，田小妮跟嶺頭大隊的谷家定過娃娃親……」

　　「都什麼年代了，哪裡還會講究這個？」

　　「怎麼不會，谷家那小子就因為這個娃娃親，經常跑來騷擾田小妮，老五為了這個都幫田小妮解圍過幾次了。」

　　「還有這事兒……」沈檸聽了覺得這事兒還挺棘手，「那老五到底啥想法？」

　　「他也不排斥娶，就是擔心給家裡惹麻煩。」

　　沈檸想了想，說：「等雨停了，我去田家找田小妮聊聊。」

　　羅錚摟了摟沈檸，聲音裡不無擔憂道：「媳婦兒，你這樣會不會太勞神？」

　　沈檸好笑道：「怎麼會？你這又不讓我幹，那又不讓我做，我都閑得發黴，剛好把我以前婦女主任的活撿起來做，打發打發時間也挺好。」

　　聽媳婦兒這麼說，羅錚也就放心了。

　　隻是這雨一直到下午。

　　到處濕漉漉的也不好乾活，索性就一直等到放晴。

　　沈檸私下把老五和田小妮的事情跟江挽月說了一下，「你跟我去一趟唄！」

　　江挽月也正好顯得沒事幹，就陪沈檸去一趟。

　　路上，江挽月呼吸著雨後清新的空氣，對沈檸說：「我打算明天就回去了。」

　　「這麼急做什麼？」沈檸不贊同道，「再多住兩天嘛！」

　　她都跟大哥商量好了，等挽月來了這裡，他就後面悄悄地來。

　　如果挽月這麼一走，大哥來了撲個空，那得多失望呀！

　　「我在這裡也沒啥事幹啊！還不如回去。」

　　江挽月對農村並沒有很深的情結在。

　　這種安逸的生活同樣並不會讓她有多嚮往。

　　她喜歡刺激充滿挑戰性的生活。

　　沈檸輕聲問道：「那你還想對戚堯怎麼樣嗎？」

　　江挽月悠悠道：「俞姐養大孩子不容易，要是兒子沒了，她怕是也活不下去，我可不想造孽。」

　　沈檸掩唇一笑，「你能這麼想我真是為你高興，畢竟殺人償命，我也怕你脫不了幹係。」

　　「行了，反正你讓我來這裡的目的也達到了，我也該回去了。」

　　「不要著急嘛，再待兩天。」

　　「為什麼？」江挽月並不覺得自己有一直留在這裡的必要。

　　沈檸抿唇想了想，「再待三天，就當陪陪我好不好？」

　　江挽月認真看了沈檸幾秒，想窺出幾分貓膩來，沈檸卻表現得坦然，眨巴著眼睛，很是俏皮。

　　「又要當媽的人了，能不能端莊一點？」江挽月翻白眼。

　　「挽月，我們一起當媽呀，把前世沒有完成的遺憾，在今生一起完成好不好？」

　　江挽月兀自往前走幾步，「由愛故生憂，由愛故生怖，若離於愛者，無憂亦無怖。」

　　沈檸：這麼消極？

　　「挽月，你這是想皈依佛門？」

　　江挽月笑著回頭，「你以為我為什麼會重生回到這裡？」

　　這問題還真把沈檸問住了，她也很好奇呀，「為什麼？」

　　江挽月笑道：「你忘啦，前世我一心向佛，可能是我修了不少功德，老天爺才給了我重生改變命運的機會吧！以前戴的小葉紫檀手串還開過光呢！」

　　沈檸：「……」

　　前世的挽月私底下的確一心向佛，追求內心的平靜。

　　人生大抵是這樣，不知苦處，不信神佛。

　　江挽月望著長天，幽幽道：「可到底意難平啊！」

　　沈檸挽住江挽月的手臂，「那就別壓抑自己，喜歡就去追，人活一世，委屈自己做什麼？」

　　江挽月莞爾。

　　轉眼就到了田師傅家。

　　田師傅家僻靜，早年喪妻，有兩個女兒。

　　大女兒田小娟去年嫁到了隔壁大隊去了，小女兒田小妮今年十八歲，還留在家裡。

　　沈檸和江挽月進了籬笆圍成的小院子時，正巧聽見屋裡頭傳來的說話聲。

　　原來是谷有糧帶著母親上門找田師傅田豐收商量著把婚事定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