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千字）

　　三人一起去坐公交車。

　　車上隻有一個座位，兩個哥哥就把位置給妹妹坐。

　　大安說：「妹妹，你說那兩個人會找到咱家去嗎？」

　　戚堯道：「我見他們一次打他們一次。」

　　大安：「他們的大哥可兇了。」

　　小茹也有點害怕，「是啊！」

　　「那以後你們別單獨回家，我來接你們。」

　　小茹：「可是戚堯哥哥，你都要準備高考了。」

　　「不影響。」

　　少年並不覺得這是什麼有難度的事情。

　　他現在做題做累了，經常逃課去省大聽課，顧雲峰教的是數學，他比較愛聽。

　　小茹崇拜地看著少年，「戚堯哥哥，你怎麼這麼優秀呢？」

　　戚堯：「……」

　　被小姑娘用崇拜的眼神盯著的時候，少年的耳根微微有些熱，別開眼睛，淡淡道：「還好。」

　　大安對妹妹強調說：「我也很優秀。」

　　小茹：「……」

　　三人一起到了家，俞習娟正在廚房準備飯菜。

　　熙寶聽見腳步聲，已經屁顛屁顛迎到了門口，大安一進門，他就把哥哥抱住。

　　大安把弟弟抱起來轉了一圈，熙寶快樂極了。

　　小茹說：「弟弟，你是不是又摔了？」

　　熙寶委屈地指了指腦袋上淤青掉的地方，小茹抱了抱弟弟，「真可憐。」

　　俞習娟看見兒子來很高興，「堯子，娘今天剛好燉了豬肺湯，趕緊來喝一點。」

　　小茹牽著戚堯的手說：「戚堯哥哥，我們去洗手。」

　　大安已經抱著熙寶去洗手了。

　　哥倆好得不要不要的。

　　小茹看了看身邊的少年，他洗手都要彎腰才可以。

　　好高。

　　跟爸爸一樣高。

　　「看什麼？」少年拿著自己的手絹擦擦手，問著有些呆萌的小姑娘。

　　「戚堯哥哥，你是不是又長高了？」

　　大安瞥了瞥，「好像是，不過我也長高了，妹妹，就你矮。」

　　小茹皺起秀氣的小眉頭，跺腳道：「我不矮，我在班上的女同學裡，一點都不矮。」

　　戚堯彎唇道：「嗯，家裡熙寶最矮。」

　　大安哈哈大笑，「沒錯沒錯，我弟弟最矮，矮冬瓜一個。」

　　莫名中槍的熙寶小朋友：……

　　幾個小孩兒洗了手回屋裡玩會兒。

　　哥哥姐姐不在家的時候，熙寶在家可寂寞了。

　　不過俞習娟經常會帶熙寶去外公外婆家，跟琛寶一起玩。

　　熙寶把哥哥的書包背在身上，因為肩帶太長，他隻能拖著地闆走，那模樣看著格外滑稽。

　　差不多點的時候，羅錚和沈檸回來了。

　　大安藏不住事，立刻跑去跟羅錚說：「爸，今天梁家兄弟又來找我們麻煩了。」

　　羅錚蹙眉，「為什麼？」

　　「他們想來找俞嬸嬸，我沒同意，還好戚堯哥哥來了，把他們教訓了一頓。」

　　俞習娟一聽，緊張道：「堯子，你沒把他們傷著吧？都是沒爹沒媽的孩子，特別可憐，你可不能傷了他們。」

　　戚堯冷哼了一聲，沒回答。

　　大安：「沒有沒有，戚堯哥手下留情了。」

　　俞習娟嘆了一聲道：「都是可憐的孩子，實在不行，我得空了再去看看，尤其是梁興那孩子年紀小，爹媽不在身邊，真是可憐。」

　　小茹說：「我今天還看見梁興跟小同學打架，其實是那個小同學不對，我和楊鳳琳就過去幫他解圍。」

　　大安：「妹妹，你怎麼沒有和我說？」

　　現在妹妹都長本事了啊！

　　小茹：「我打算回來說的！」

　　俞習娟道：「茹丫頭真是長大了，現在都知道幫助小同學了。」

　　沈檸也是對女兒刮目相看。

　　其實小茹從小就比較膽小，性格柔柔靜靜的，不爭不搶那種，居然還懂得去見義勇為。

　　挺好挺好。

　　羅錚卻不贊成道：「男孩子打架，你一個女孩子去湊什麼熱鬧？萬一把你傷著怎麼辦？以後遇到這事兒，就去找老師，要麼去找男同學幫忙，知道沒？」

　　小茹：「哦！對了爸爸，下次我和你一起去看梁興吧，他看上去好可憐。」

　　羅錚：「都是一群臭小子，有什麼好看的？」

　　他就這麼個閨女，可不想讓她跟臭小子們湊一堆去。

　　小茹：「可我都答應梁興了，不能言而無信。」

　　羅錚：閨女原則性好強怎麼辦？

　　一直不言語的戚堯說道：「乾爸，下次我跟你們一塊兒去吧！」

　　沈檸道：「沒爹沒媽在身邊的孩子的確可憐，阿錚，我們周末就帶孩子過去看看，我也順便開導開導他們。」

　　她以前在大隊裡就是婦女主任，專門做村裡人的思想工作。

　　梁家孩子年紀小，得經常做一些心理輔導才行。

　　要不然容易把路走歪了。

　　俞習娟弱弱道：「那我……能去嗎？」

　　戚堯乾脆道：「不行。」

　　俞習娟道：「你們都去了，我去一下又能怎麼地？」

　　「不行就是不行。」戚堯臉色陰沉沉的，不容置喙。

　　沈檸便對俞習娟道：「俞姐，周末你就帶熙寶去我爸媽那兒玩吧！」

　　俞習娟看看兒子的臉色，沒法子，隻能點頭同意。

　　現在兒子得準備高考，他最大，隻能依著。

　　周末，沈檸羅錚就帶著小茹去梁家送溫暖。

　　戚堯也是早早騎著自行車等在他們下車的車站。

　　小茹在公交車上就看見了騎著單車的少年，車子一停，就興沖衝下來，「戚堯哥哥，你開車怎麼比我們還快呢？」

　　「提早出發的。」戚堯彎唇看著肌骨如玉的小姑娘。

　　小姑娘頭上戴了一頂可愛的遮陽帽，穿著短袖碎花襯衫，藕臂雪白，下著一條純色七分棉質薄褲，腳穿一雙回力球鞋，儼然是一名朝氣明媚的可愛少女，陽光下更顯嬌美如花。

　　少年沒見到大安，便問道：「你哥哥呢？」

　　沈檸道：「大安不願意來，就跟你娘去他外公外婆家玩耍去了。」

　　戚堯點點頭，深知大安跟梁家兄弟不對付，不來也是正常。

　　小茹聲音溫糯道：「戚堯哥哥，我想坐你的自行車，你載我好不好？」

　　少年從不願違拗這個小妹妹的要求，當即撐開支地，坐在上頭，「上來。」

　　羅錚幫閨女坐上自行車後座，「抱牢你哥哥，別摔了。」

　　小茹如藕的手臂軟軟環住少年勁瘦的腰，一臉喜色，雙頰紅紅的似搽了胭脂一般，脆生生道：「我抱牢啦，爸爸媽媽，你們要快點來。」

　　沈檸：「好，戚堯，開車慢些。」

　　少年點頭，「梁家在哪兒？」

　　羅錚道：「就在前頭第一個巷子裡盡頭。」

　　於是少年便慢慢開車朝著目的地去了。

　　夏日的清晨還是別樣的涼爽。

　　空氣裡似乎還瀰漫著廣玉蘭的香氣，小鳥嘰嘰喳喳唱著歡快的歌兒，小茹牢牢抱著少年的腰，一點都不害怕，「戚堯哥哥……」

　　「嗯？」

　　「一會兒我們跟梁家哥哥說說，讓他別在意上次打架的事兒，那個梁家大哥哥可兇了，萬一他去找你麻煩就慘了。」

　　小茹始終是在意梁雄會去找戚堯哥哥麻煩。

　　她擔心戚堯哥哥受傷。

　　「我不怕。」少年不屑道，「他要來找我就來吧！」

　　他還巴不得那個小子來找自己。

　　「不要打架啊戚堯哥哥。」

　　小茹最不喜歡的就是暴力了。

　　少年沒有應聲。

　　自行車穿過光影斑駁的巷子，輪子穩穩駛過青石闆，陽光將少男少女的身影倒映在牆面上，在陽光下溫暖如畫。

　　沒一會兒便到了梁家。

　　少年修長的手臂向後一伸，扶著小姑娘下車。

　　小茹下了車，興奮道：「戚堯哥哥，回家的時候我也要坐你的車。」

　　少年彎了彎唇，「好。」

　　他們提前到了，羅錚沈檸還沒到。

　　小茹好奇地往開著的門裡張望，然後就看見有一個少年光著膀子，穿著短褲在水池那裡洗臉，當他回頭的時候，正好和小茹的視線撞在了一起，目光陰冷。

　　小姑娘嚇得縮了回去，趕忙跑到戚堯身邊。

　　戚堯問：「怎麼了？」

　　「梁家大哥哥沒穿衣服，在裡頭洗臉。」

　　戚堯斂著眸擡步進去。

　　梁雄正擦了臉出來，跟戚堯打了個照面。

　　梁雄：「你是誰？」

　　戚堯面無表情地看著他。

　　梁富剛好出來，看見戚堯，嚇了一大跳，「大哥，他就是昨天打我的那個。」

　　梁雄冷笑，對戚堯道：「夠膽，連我弟弟都打，你不來找我，我也要去找你算賬。」

　　小茹躲在戚堯身後探探頭，「梁哥哥，我們是來看你們的，我爸爸媽媽也來了，在後頭呢。」

　　梁雄看著粉雕玉琢的少女，眼睛眯了眯。

　　梁興跑出來看到小茹，很高興，「姐姐，你是來給我送吃的嗎？」

　　小茹點點頭，便從自己的包裡取出一盒餅乾給他。

　　這餅乾是大舅媽給她的。

　　不過她平時有很多家裡長輩送的零食，一點都不吝惜這一盒餅乾。

　　梁興就從來沒吃過餅乾，雙眼冒光，一把奪過，「大哥，昨天我班上有同學欺負我，還尿在我褲子上，就是這個姐姐幫我，還幫我擦褲子。」

　　梁雄看向小姑娘。

　　小茹笑嘻嘻。

　　梁富湊到大哥身邊道：「這個小子是戚叔叔的兒子，算了。」

　　他們家有一頓飽飯，也多虧了戚叔叔。

　　要是把人家兒子得罪了，以後估計連飽飯都沒得吃。

　　戚堯暗暗打量著梁家亂糟糟的情況。

　　房子很小，帶了一個小小的院子，對方了不少垃圾和雜物，空氣裡摻雜著尿味等異味，不太好聞。

　　梁興想拉小茹去屋裡坐，被戚堯攔住。

　　他冷瞥著梁興，梁興脖子一縮，抱著餅乾蹬蹬蹬回屋。

　　羅錚和沈檸這時也來了。

　　沈檸友好地問梁雄，「早飯吃了嗎？」

　　梁雄沒說話。

　　梁富道：「我們鍋裡煮稀飯呢！」

　　沈檸微微一笑，道：「你們真的很棒，雖然爸爸媽媽不在，但也要好好過日子，好好長大，有困難要及時跟居委會反映。」

　　梁興吃著餅乾，點點頭，梁富搶過來吃。

　　兩兄弟又鬧做一團。

　　梁興急眼了，「是姐姐給我的，我的……」

　　小茹說：「是給你們大家的，梁興弟弟，你要跟哥哥分享哦！」

　　然後又去爸爸提的籃子裡拿出桃酥餅給梁雄，聲音溫軟友善，「梁哥哥，這個給你們吃。」

　　梁雄一米六五左右的身高，很瘦，輪廓冷硬，看人時，總帶著憎恨和兇狠，他一把打開桃酥，桃酥落了一地，小茹表情怔怔的，顯然沒料到梁雄會這樣做。

　　羅錚和沈檸也沒想到梁雄會這麼做。

　　羅錚臉上很明顯的不悅，正要說話，戚堯已經一把將小茹拉到身後，對梁雄冷冷道：「把東西給我撿起來。」

　　梁雄挑釁地看著他，「不要！」

　　戚堯半眯了眼，一拳打了過去，梁雄也不是吃素的，當場就反擊。

　　兩個少年似乎都憋了勁要讓對方好看。

　　羅錚和沈檸顯然沒料到兩個人會這麼打起來。

　　羅錚過去，一招將兩個少年分開，大喝道：「都想幹什麼？」

　　戚堯和梁雄也都冷靜了下來。

　　小茹拉著戚堯，慌急道：「戚堯哥哥，不要打架。」

　　梁富和梁興早就悄悄把桃酥撿起來，他們都覺得自家大哥瘋了，居然把好吃的打地上？！

　　梁雄用大拇指撇了一下鼻子，流裡流氣道：「有錢人家的孩子了不起啊？」

　　沈檸推著又想打人的戚堯退後，對梁雄道：「如果我們來讓你感覺到不舒服，我們不會逗留太久，隻是梁雄，你是家裡老大，要好好照顧兩個弟弟，也要好好讀書。」

　　梁雄滿不在乎道：「我不愛讀書，也不需要任何人管。」

　　沈檸沉默地看著梁雄。

　　對於這樣的孩子還是比較棘手的。

　　羅錚生氣地揪住梁雄的耳朵，「學不會好好說話？不愛讀書是嗎？以後別人當著面罵你，你聽得懂嗎？去外頭吃飯點菜，你看得懂字？人家問你，你名字怎麼寫，你懂得寫嗎？」

　　梁雄雖然吃痛，但也是沒敢應。

　　羅錚用眼掃了一遍梁富梁興，「你們懂得寫嗎？」

　　梁富梁興點點頭，「我懂我懂」

　　羅錚粗暴地鬆開梁雄的耳朵，對兩個臭小子說：「有機會就好好讀，能讀多少就讀多少，以後就指著這個學本事養活自己，你們哥想當爛泥就隨他，你們要是不想學，就都去吃泥巴！」

　　羅錚說這些話都是過來人之言。

　　他深知對付臭小子還是不能太溫柔，一個個就是皮實，該敲打還是得敲打，要不然記不住事。

　　梁富梁興一聽以後可能要吃泥巴，嚇得表示，「我們好好學。」

　　羅錚冷冷教育道：「都是爺們兒，別成天喊爹叫媽的，有這個功夫不如多背幾篇課文，多學幾個字。」

　　這個世界就是這麼殘酷。

　　既然條件不如別人，就要拚命練就生存的本事。

　　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

　　這也是沈檸想要告訴這些孩子的道理。

　　不過羅錚顯然更懂得跟這些孩子溝通。

　　戚堯拍了拍身上的衣服，拉著小茹出去。

　　到了外頭的小茹小心翼翼地問：「戚堯哥哥，你不高興了嗎？」

　　少年陰著臉沒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