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暗暗較勁」
第78章「暗暗較勁」
「嗯……?」
林昭被問懵了。
前後語境串聯起來後,才反應過來崽他爹,拐彎抹角計較什麼。
頓時笑得肩膀一顫一顫的。
細白手指戳戳男人結實的後腰。
「顧承淮,你是不是在酸菜桶腌著長大的,怎麼這麼愛酸?」
她樂的不行,笑意從唇齒流洩而出,滿是愉悅和打趣,「你沒聞到空氣中的酸味嗎?」
「林昭昭!」顧承淮捏緊剎車,筆直修長的左腿落在地上,側身看著她,神情嚴肅。
「我認真的,你別打馬虎眼。」
他很介意。
非常介意!
他小心維繫與昭昭的緣分,想守好他們的家庭。他再出色,能力再卓越,也是個普通男人,他也怕在自己不注意的地方,家碎成玻璃渣。
有些男妖精功力深厚,不能不防啊!
戰友的前車之鑒在那兒擺著!!
林昭對上顧承淮情緒湧動的黑眸,收起笑,用手指勾他的手,指腹撩過他拇指內側的薄繭。
眉眼溫柔認真。
「我自己想辦法弄到的,沒求任何人,你酸什麼,氣什麼,顧承淮,你好幼稚呀。」
「你這副酸溜溜的樣子,你的戰友還認識你嗎?」
倏地。
男人眉眼舒展,如覆冷霜的眼睛,流溢出清淺笑意,「我管他們怎麼看我!」
修長有力的手握緊媳婦兒的手,他說:「以後想要什麼,給我寫信,我來想辦法,你自己弄太危險了。」
他認為昭昭說的自己想辦法,是溜進黑市偷偷買。
「好啊。」林昭應下。
顧承淮神情愉悅。
捏捏媳婦兒的手。
林昭臉上揚著笑,「有危險我肯定不會買呀,你放心,我肯定不會讓自己陷入危險的。」
她從來說到做到,顧承淮信她有分寸,沒再啰嗦。
自行車再次行進,往照相館去。
「我讓雲錦替我送了些膠捲到照相館,正好問問情況,那些照片,有家裡人的,也有村裡人的。」
後座上,林昭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
顧承淮都有仔細聽。
「都是你拍的吧,辛苦了。」
林昭抿嘴輕笑。
「不辛苦啊,拍照很有意思的。」
她喜歡一切新鮮的事物。
顧承淮喜歡她的喜歡,低沉的嗓音染上絲絲笑意,「難嗎,你教教我,我學會給你拍。」
一陣風吹過。
林昭按了按帽檐,大半張臉掩在陰影下,隻露出精緻流暢的下頜。
「不難啊,你學習能力強,對你來說應該很簡單。」
嗯,他學習能力確實不差。
顧承淮漆黑的眼眸笑意加深,雙腿更加有力,加速騎行。
很快,到達照相館。
夫妻倆并行著,走了進去。
「同志你好。」
照相館老師傅認出林昭。
一方面,這姑娘長相過分出眾,見過一面很難再忘,另一方面,她出手闊綽,照片一洗洗好多張,彷彿錢是紙。
「照片還沒洗好。」以為林昭是來取照片的,老師傅當機立斷說一句後,低下頭繼續忙活。
「我知道,周日才能好嘛,我來照相。」林昭笑著說。
「……」有照相機,還來照相館?!
該死的有錢人。
老師傅面無表情,「結婚照?」
「不是啊,我們結婚好幾年了。」林昭把介紹信、結婚紙取出來,隨口道。
「?」
老師傅多打量林昭兩眼,看來看去,都覺得她不像個結過婚的。
他仔細查看介紹信,對照結婚證上的名字,這才相信。
嗯,是附近大隊的人。
「拍幾張,黑白的,還是彩色的?」
顧承淮沉聲道:「拍三組,彩色黑白的都要。」
老師傅再次在心底感慨,年輕人啊,花錢真利索。
他並未多言,引著小夫妻倆進去拍照。
在攝影棚裡,老師傅見過不少夫妻。
別的夫妻在鏡頭前,生疏而拘謹,恨不得離彼此三米遠,哪怕肩挨肩,都透出一股子陌生,像被刀威脅著。
眼前這對截然不同。
男的俊,女的靚,長相和氣質都融洽。
怎麼看,怎麼天作之合。
隻能說,般配是一種感覺。
更別提,兩人沒把老師傅當外人——
女同志挽著男同志的胳膊,頭輕輕靠在他的肩,輕輕笑著,眉眼如畫。
年輕軍官身形挺拔如松,漆黑的眼很有壓迫感,深邃犀利,如寒光閃爍的利刃,看向媳婦兒時又如冰雪消融,膩的很。
一剛一柔。
「女同志,你稍微注意點。」老師傅提醒,示意他倆稍微離遠點。
林昭揮動手上的結婚紙,認真道:「合法的。」
「我當然知道是合法的。」老師傅檢查著三腳架,給林昭一個眼神,「不是合法的,你倆也進不來這裡,抓男女關係呢,還是注意點。」
「我們不外傳。」林昭據理力爭。
就挽個胳膊,連脖子都沒摟,沒過火呀。
老師傅還算好說話,當即道:「記住了啊,別外傳,被外頭那些人看見,小事也能給你放大。」
「好,謝謝您。」林昭真誠道謝。
老師傅擺擺手。
拍完照,付了錢,拿好收據,夫妻倆離開。
自行車沒行幾米,林昭看見一群學生成群結隊走來,佔據大半條路,右臂高高舉起。
口號聲此起彼伏。
林昭皺眉。
慢慢的。
雙方對上。
小年輕們臉上的狂熱一清二楚。
為首的學生身上五六個醒目的大補丁,瘦弱,一張臉卻散發著異樣的光彩。
瞧見前面的男女,眼裡暗光一閃,出聲叫住他們。
「你倆停下,靠那麼近,是不是亂搞男女關係,有介紹信嗎?掏出你們的結婚證!」他厲聲,以一種不容置喙的口吻。
林昭身子前傾,逐個掃過這些把縣裡搞的亂七八糟的『學生』,眼睫輕顫,心情複雜。
第一次迎面見。
看著都十來歲,還是中學生呢,戾氣這麼重。
難怪芬姐提到就搖頭,讓她見到這些人盡量避開。
路被擋的嚴實,顧承淮捏住剎車,左腿穩穩撐地,冷銳的眸子掃視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瓜蛋。
臉色驟然變冷,渾身殺氣如潮水般外洩。
「滾!」
上過戰場的鐵血冷漢,怎麼可能被這點場面嚇到。
瞬間。
空氣凝滯。
高掛的太陽那樣灼熱,學生們卻覺身體發冷。
像被什麼無形的力量扼住喉嚨,血液在血管中凝固,連呼吸都變得困難。
「讓開!」接著又是一道冰冷、帶著薄怒的輕喝。
聲音不算大,卻讓人下意識聽他的指令。
七八個無法無天的學生挪動僵硬的四肢,乖乖讓出一條路。
在真正見過血的狠人面前,沒人敢囂張。
顧承淮收回視線,腳一蹬,載著媳婦兒離開。
林昭擡頭,忽覺崽他爹身影愈發高大英偉。
連後腦勺都比旁人的好看。
行出好大截路,她發現男人半天沒說話,忽而問道:「怎麼不說話?」
「在生氣?」
顧承淮搖頭,「沒有。」
「學生就該好好學習,他們那副鬥天鬥地的模樣,我看著窩火。」他解釋。
他和戰友保家衛國,是希望老百姓過上平靜安穩的日子,同胞站起來,昂首挺胸的生活,不想看見內鬥。
「我知道你的想法,可我們是普通人,在時代洪潮中,隻能踏浪前行。」林昭摟住他的腰,低聲道。
她沒什麼拯救別人的大志向,她隻想家人過安穩日子。
腰上傳來的力道,驅散了顧承淮的滿身冰霜。
他抿唇,眸底的煩躁盡數散去。
「我知道你的意思,隻是沒想到這股熱潮會傳的這麼快。」
林昭拍拍男人的肩。
這才是開始,接下來越來越誇張,那些人像中了蠱,鬥這個鬥那個,好像鬥人比填飽肚子都重要。
她心裡腹誹著。
原書對這十年用不少筆墨講,很殘酷。
「昭昭,以後再碰到那些人,離遠點。」顧承淮叮囑。
話落,仍覺不放心,又問:「我教你的防身術還記得嗎?」
防身術是剛結婚那會教的。
教的過程有點熱辣,教著教著兩口子湊到一塊親,咳,四個崽就是這麼來的。
「記得。」
顧承淮眉心舒展,又道:「保護好自己。要是碰到我鞭長莫及的,就去找楊鈞之,我給他說過了。」
海城亂成那樣,那股熱潮哪裡都會興起,昭昭在縣裡上班,他當然擔心,提前打好了招呼。
「好。」林昭乖乖應聲,不讓他擔心。
夫妻倆說著話,回到村裡。
在村口,碰到要去縣裡的四個知青,兩男兩女。
「顧同志,林同志。」宋謙主動打招呼,聲音清潤,一身白襯衫,身量瘦高,看著俊逸如翩翩公子。
林昭微笑,以作回應。
隻一個照面,顧承淮瞬間斷定,這就是大崽二崽提過好幾遍的宋知青。
暗搓搓拿自己比較。
長相還行。
但太瘦,不是昭昭喜歡的類型。
「嗯。」他從容頷首,隨即帶媳婦兒遠去。
前面的高大身影散發出愉悅。
林昭忍笑,語調平緩地說:「現在放心啦?」
「我有什麼不放心的。」顧承淮神色一頓,眼底快速閃過不自在。
!!
昭昭知道,他在和一個沒見過的人較勁啊。
他喉嚨微動,淡定地說:「我是最適合你的,有錢的沒我俊,比我俊的沒我身體好,你是最聰明的姑娘,知道該選誰,是吧?」
「噗!!!」林昭噴笑。
指尖點他的背,一路向上,點到他的肩,輕輕捏他的後脖頸,「死鴨子嘴硬,我還不知道你。」
喜歡暗搓搓比較,再吃醋的傢夥。
剛結婚那會就是。
她和同村的男青年說兩句話,他就渾身難受。
白天不顯,一到晚上就故意折騰人,可心機的。
甜甜蜜蜜夫妻倆遠去,幾個知青好半天沒回頭。
「這兩個人哪像鄉下人呀。」孟小瑩垂下眼,怕不小心暴露出眼睛裡的羨慕嫉妒,「雙胞胎的娘忽然就有了工作,還是售貨員那麼好的工作,是那個男同志……用特權弄到的吧。」
宋謙眉頭緊鎖,不太贊同這話。
礙於孟同志之前維護自己,挨的那一巴掌,他沒評價,隻道:「跟我們沒關係,走吧。」
孟小瑩訕訕低頭。
女知青蘇依透過遮眼睛的劉海兒看她一眼,又迅速撤回視線。
倒是另一個男知青——
文懷遠心直口快地說:「有關係不用是傻子,我聽說大崽二崽的爹是營長,這職位不算低了,部隊對軍嫂有優待,安排工作不奇怪。」
「再說,誰家有關係不用?」他笑看孟小瑩,「你爸爸媽媽要是有關係,能不給你找工作,能眼看著你下鄉?」
孟小瑩羞窘到臉色爆紅,想挖坑把自己埋進去。
不想被宋知青看低,她紅著臉,說:「……我說錯話了。」
文懷遠看她還算真心,點了下頭,「人都有詞不達意的時候,懂得自省就好。」
孟小瑩連連點頭。
蘇依悄悄看向文懷遠,餘光掃過他身上的補丁舊衣服,目光沉思。
和她一樣,扮豬吃老虎?
……
「汪汪汪——!」
遠遠看見自行車,大黃和琥珀汪汪叫。
正在看梆梆和來妹打乒乓球的雙胞胎,眼睛咻的亮起來,擠出人群,蹬蹬蹬跑向爹娘。
二崽的大嗓門兒充斥著激動期待,「娘,要去姥姥家了嗎?!」
林昭跳下車,挨個兒親親崽崽的額頭,小傢夥臉上清清爽爽,有點香,居然沒冒汗。
「今天臉上怎麼沒汗?」
大崽仰著頭,「我和二崽剛洗過,還抹了寶寶霜,換了乾淨的衣服,涼鞋也刷乾淨了,娘你看。」
他翹起右腳。
「真乾淨!」林昭摸摸大兒子的小臉。
大崽可算開朗了些,她真高興。
二崽賣乖地大聲說:「娘,我和哥給三崽四崽也洗啦!」
「哇,誰家的乖乖崽呀。」林昭學著他的說話語氣,聲線柔軟含笑。
雙胞胎瞬間挺胸擡頭。
「顧家的,爹和娘的!」大崽又黑又亮的眼睛彎了彎。
二崽牽住他娘的一根手指頭,晃了晃,話說的頭頭是道:
「娘你回娘家,我們必須穿上最最好的衣服,給娘撐臉,穿好點也讓姥爺、姥姥和舅舅們知道……我們過的很好,哪家嫁出去的閨女,不想體面的回娘家啊,娘不要害羞。」
「娘的面子我們來掙!」
他那麼小一隻,說起話來像個小大人。
大崽肅著小臉,表情一本正經的認真,「等我長大,我開飛機帶娘回娘家,讓所有人羨慕娘!」
二崽跳了下,舉起右手,「我開大車,我開大車送娘!」
顧承淮:「……」這突然生出的緊迫感是怎麼回事?!!
搶他的存在感是吧?都等著。
孩子們的童言童語真是可愛又暖心,林昭笑到前仰後合,「二崽,撐臉的話又是聽誰說的啊?」
「嘿嘿!」二崽摸摸自己刺刺的頭,神氣地說:「大伯娘給二伯娘說話,我聽見啦。」
尾音輕揚,流露出小嘚瑟。
林昭笑道:「瞧瞧,記性不是挺好的嘛,還苦惱自己比不過弟弟。」
二崽最喜歡被娘誇,手晃悠著,「娘你以後多誇誇我嘛,我喜歡娘誇我。」
林昭抿著嘴,搖搖頭,故意逗他:「不可以,你這個小傢夥會飄飄然的。」
「啥是飄飄然?」二崽歪頭。
林昭笑道:「飄飄然就是驕傲的意思。」
二崽小腦袋一昂,臉上掛著機靈的笑,「我不飄飄然。謙虛使人進步,驕傲使人落後,我是聰明的崽,我要進步,才不飄飄然。」
「那你真棒!」林昭順了他的心,誇讚道。
二崽笑容更燦爛,見娘手裡有個布袋子,興緻勃勃地問:「娘,你拿的什麼呀,我幫你拿。」
他嘴上叭叭的,話又多又碎,「要兒子幹啥,不就是為了使喚嘛,娘你別跟我客氣,你是我娘呀,你讓我幹啥我都願意的。」
林昭那顆心熱乎的呀。
這來報恩的崽崽,好乖好乖啊。
「這是給三崽的禮物。」她留意著兒子的情緒變化。
二崽擡眼,「娘為啥忽然給三崽買禮物?」
「因為我覺得你爹買的禮物,沒考慮到三崽,所以補他一份禮物。」林昭耐心地向小哥倆解釋。
緊接著,又道:「你倆有意見嗎?有意見可以提,覺得不公平或不舒服直接說。」
大崽率先說:「娘,我沒意見的。」
「我也沒意見,我和哥有乒乓球可以玩,三崽沒有,娘給弟弟補,我沒意見。」二崽中午還替弟弟叫屈來著。
顧承淮怕偏心的帽子摘不下來,忙自陳道:「昭昭,字典小人書和乒乓球是三個男崽的。」
「你考慮到四崽年紀小,沒考慮到三崽。」林昭用手指輕擡帽檐,漂亮的眼睛看向顧承淮,正色道:「以後不能再這樣,要儘可能的一碗水公平,咱家的四個崽都是寶,哪個都不能忽略。」
大崽替他爹說話,「娘,爹和三崽道歉啦,他還說要親手給三崽做個木車車!」
林昭愕然,又有些驚喜,「顧承淮,你還會木工活?」
顧承淮讚賞地看向他的好大兒,眼角撩起一抹淺笑,神色沉穩,輕描淡寫道:「會一點。」
「才不是一點,爹還給我和哥做彈弓啦,爹做的彈弓可好看了,比元寶他爹做的都好看!」二崽揚起耀眼的笑。
「……抱歉,誤會你了。」林昭眉眼軟下,出言道歉。
雙胞胎看在眼裡,若有所思。
「沒誤會,我回來路上才意識到。」顧承淮也覺得欠考慮。
尤其是,想起三崽聽見……他要給他做小車車時高興的小臉,他更加覺得媳婦兒沒誇大其詞。
說話間,一家四口走到顧家門前。
乒乓球桌搭在大門口,有模有樣的。
那裡圍著不少的大朋友、小朋友,時不時哇一聲。
中間,梆梆和來妹正揮汗打球。
林昭一眼瞧見坐在門框上,低垂著圓潤小腦袋,鼓著嬰兒肥小臉,認真翻字典的小奶糰子。
「三崽,看看娘給你帶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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