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2章 談談
第302章談談
蘇鹿想,明明自己對趙小樂從小的教育就是:沒有做錯事情,就不需要躲起來。
但自己明明沒有做錯事情,在那個當時,還是想要躲開。
我為什麼要躲開?
現在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我為什麼還要那麼卑微?
我是曾經傷害過他,我也遭到過報復了,我也受到過懲罰了。
我為什麼還要那麼卑微?
以至於想到這裡,就釋然了不少。
比較直觀的表現就是……薄景深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他依稀感覺到,蘇鹿似乎是生氣了,而且是很突然的就生氣了。
明明上一秒還在講電話。
他心裡很是鬱塞地聽著她講電話,薄景深知道電話那頭的是誰。
能聽得出來。
正因為知道,正因為能聽得出來,他才覺得更加鬱塞。
如果喬禮不夠好,恐怕還沒有那麼讓人鬱塞。
但問題是,喬禮太好了,好到哪怕是薄景深,對其也無從指摘。
說實話,如果不是站在自己的立場。
如果是站在一個旁觀者的角度的話,他自己或許都會覺得,喬禮是更好的人,喬禮是更合適的人。
正因為愈發清晰地知道這一點,也就愈發鬱塞。
心塞得連呼吸都有些困難似的。
「兩位嗎?請跟我來。」服務員領著兩人進去。
安排了靠窗的座位,落地窗正對著大馬路,馬路對面就是醫院大門。
說實話還真不是什麼好景緻。
「熱……」蘇鹿想說熱可可來著,但想到程又然就是喝了過期的熱可可才變成那個慘狀,她就有點無來由的心理陰影,起碼短期之內是不想喝熱可可了。
於是轉了口,「冰美式,謝謝。」
薄景深很輕地皺了皺眉頭,沒說什麼,隻翻了翻菜單,說道,「熱的蜂蜜柚子茶。」
服務員去下單了,兩人依舊沉默著,像是誰都沒有想好應該如何打破這沉默,應該如何開始話題。
直到服務員端著兩杯飲品上來了,兩人都依舊還沉默不語著。
冰美式被放到蘇鹿面前,她手指接觸了一下冒著冷凝水的杯壁,還沒來得及端杯喝,一隻骨節分明修長的手就伸了過來,將冰美式端走,將那杯熱的蜂蜜柚子茶放到了她的面前。
蘇鹿皺眉看著對面的男人,「做什麼?」
「少喝點冰的吧,等會肚子不舒服。」薄景深說得很是平靜自然。
但蘇鹿卻莫名很煩躁,這算什麼呢?這又算什麼呢?
她指尖將杯子推開,索性就不喝了。
其實她知道薄景深的好意,而且他剛才這麼一說,蘇鹿其實也想起來了,自己例假日子快到了。
雖然都說生了孩子就不痛經了,或者說痛經能得到緩解。
但這大概是個玄學,總之在蘇鹿身上並沒有體現,她依舊該痛經照舊痛經,生了趙小樂之後,不僅沒有什麼緩解,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生趙小樂其實挺不容易的,所以痛經的情況好像還嚴重了些。
每個月例假的第一天,她狀態都會很不好,兩顆止痛藥才能壓下去。
可是,這又關他什麼事呢?他這又算是什麼呢……
蘇鹿不想說他這是假好心,但是就算是真的吧,就算是真心實意的……她不需要了。
真的,這些,她都已經不需要了。
她最需要的時候,他像是一刀一刀的把他從她的世界裡剜出去,那樣的傷痛她都承受了,忍過來了。
早已經無懼風雨,便什麼都不再需要了。
「蘇鹿……」薄景深似是看出了她的情緒,於是主動開了腔,終於打破了兩人之間僵硬的沉默,「你想談什麼?」
他終於開了話頭,蘇鹿沉默了幾秒,也就淡聲開了口。
「原本按我的意思……」蘇鹿淡淡看著他的眼睛,「我是希望你永遠不要出現在我的生活裡,世界裡,不要出現在我的人生中。」
儘管做過萬千次準備,但聽到這沒有任何溫度可言的冷語時,還是好疼啊。
薄景深輕輕抿著嘴角,他曾經想過無數次蘇鹿對他冷言冷語的樣子,以為自己能夠提前做好心理準備。
但其實,好難啊。
因為,他很難過地發現,一直以來,好像蘇鹿從來都沒有對他如何冷言冷語過。
似乎總給他留了一線生機,似乎總讓他有恃無恐。
以至於他就算想,都很難想象蘇鹿對他冷言冷語的樣子。
而且薄景深驚覺,其實蘇鹿一直以來,對別人都是很淡的,淡到連生氣都懶得生氣。
連冷言冷語都懶得。
她從來就有她自己的界限,如果真的被她歸類到了無關緊要的人,她根本連話都懶得說,就別說冷言冷語了。
所以,沒有能夠聯想的餘地。
隻能默默做好心理準備,但真正到了這個時候了,才驚覺做過的所有心理準備全部都是徒勞。
她所能帶來的疼痛,是遠超他想象的。
薄景深沉默著,可以說是搜腸刮肚的想要說些什麼,但是無論怎麼搜腸刮肚,都覺得似乎是徒勞,任何言語彷彿都是徒勞。
到頭來,他也隻能沙啞地說了一句,「對不起。」
對不起。
輕飄飄的三個字,聽起來卻沉甸甸的,隻有真正經歷過了,才知道這三個字裡承載了什麼。
蘇鹿眼睛有些紅,她暗暗攥緊了拳頭,咬緊了牙關。
就連呼吸的頻率都錯亂了幾分。
對不起?
哦你現在知道對不起我了?
蘇鹿覺得挺可笑的是,自己倏然想起了五年多以前,自己與薄景深在雲頂重逢時的場面,當時自己看到了他,那麼體面又風光的他。
她還記得當時的自己,心裡戰戰兢兢的,又害怕,又期待。
那種想要靠近卻不敢靠近的心情,哪怕此刻想起來,都依舊能想到當時的那種心情和感覺。
蘇鹿想到了當時自己對薄景深是充滿歉意的。
「我還記得曾經你對我說過,把你當成傻小子一樣玩弄,就該付出代價。」蘇鹿看著他,「你言之有信,我的確付出代價了。」
薄景深聽到她這話,倏然驚覺她說的是什麼,「我不是,我當時沒有……」
他沒有打算報復。
「你的話,我字字句句沒敢忘過。」蘇鹿的情緒漸漸平復了下去,她彎了彎嘴角,「我說的話,也希望你沒有忘記。」
薄景深的目光一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