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默認 第417章 金屋藏嬌
這個時辰将近宵禁,街上已經沒幾個人,這輛停在路邊的馬車顯得有幾分突兀,它安靜地蟄伏在那裡,更像是等待着什麼人。
沈棠甯後頸掃過淡淡涼意,下意識的反應是趕緊離開!
她調轉方向剛走出兩步,有人從馬車上下來。
路邊的燈籠散發出朦胧的光暈,将他的身影掃下一片淡淡陰影,他背着光,按理說是看不清臉的,可沈棠甯還是第一時間認了出來。
池景玉從陰影裡走出來,眸光深而靜地望向她:“棠甯。”
她腳步僵住,有些戒備地輕眯起眼:“你怎麼在這裡?”
說出這話的同時,她腦海裡就一片清明——
肯定是上回在養心殿,池景玉認出了她,當時卻隐忍不發,也不知道從哪兒打聽到她的行蹤,特意在這裡守株待兔!
她還是小瞧了他,她打扮成那個模樣他都能認出來。
池景玉勾了勾唇,眼神溫柔缱绻:“來接你回家。”
他說的是接,而不是送。
沈棠甯頭皮一陣發麻,以一種古怪的眼神迅速掃了他一眼,然後面色冷冷地道:
“不需要。”
她不欲與他糾纏,想要盡快離開,兩道身影快步攔在了她面前,沈棠甯暗自掂量了下對方手臂上蓬勃的肌肉,臉色不太好地掃向池景玉:“你這是什麼意思?”
池景玉走向前來,以責備的眼神淡淡掃了眼二人,兩人退開幾步,他才慢悠悠出聲:“你現在離開,明日三皇子的人就會對二叔二嫂動手。”
沈棠甯呵了一聲:“你當我是傻子嗎?”
頓了頓,他嗓音很輕地問,“你以為福公公的事是偶然嗎?”
瞳孔一縮,她筆直的目光射向池景玉,明亮炙熱的眼眸燃燒着怒火:“你究竟想做什麼?”
池景玉笑得淡定從容,語氣真誠無比:“我隻是想請你回去做客。”
兩束目光在空氣裡對峙,沈棠甯抿緊了唇。
……
她覺得池景玉一定是瘋了。
她身上的味道熏得人作嘔,在狹窄逼仄的空間裡發酵後更是難聞,一向愛潔的池景玉卻面不改色,目光貪戀地在她臉上流連而過:
“你瘦了許多。”
沈棠甯别開臉橫眉冷對:“你到底要帶我去哪兒?”
他絲毫不介意她冷淡的态度,語氣透着懷念:“待會兒你就知道了。”
的确,當沈棠甯下了馬車,望着眼前熟悉的别莊時,臉色瞬間暗了下來——
這是前世她的埋骨之地。
心裡陡然升起一股厭惡,池景玉卻沒注意,眼神溫柔地望着她:“進去看看,你會喜歡的。”
沈棠甯嘴角扯了扯,不知道他怎麼有臉說出這種話,但現在激怒對方不是明智之舉。
她擡腳進門,第一時間察覺到異樣,不同于前世的破敗,院子被修葺過,裡面種滿名貴的花草。
之前搖搖欲墜的梁柱也已經煥然一新,每走幾步就有瑩瑩的燈籠照路,曾經那樣的漆黑荒蕪仿佛是她的錯覺。
池景玉一路領着她來到她的住處,房間裡處處精緻,琉璃為瓦,暖玉作枕,窗前的天青色梅瓶裡盛放着一株梅花,一切熟悉又陌生。
她怔了一瞬,扭頭看向正觀察着她的池景玉,冷冷扯唇:“貪了不少吧?”
以侯府如今的境況,這麼一番修葺下來,不得窮得叮當響?
池景玉:“……”
他沒有理會她的嘲諷,溫聲問她:“喜歡嗎?”
她别過臉去,臉色依舊很冷淡,眉眼恹恹:“和我有什麼關系?”
“阿甯,這是我特意為你準備的。”他的視線一寸寸描摹過她的眉眼,心裡某塊空缺的地方被填滿。
沈棠甯離世的很長一段時間,他不能接受這個噩耗,每每來到這裡,都會幻想着她還在這裡,從來不曾離去。
可冰冷無情的現實總是将他拖往深淵,他時常被噩夢驚醒,然後徹夜難眠。
池景玉朝她走近幾步,似乎是想擡手摸摸她的臉,不待她警惕地躲開就止住動作,隐忍地看了眼她:“我讓人準備熱水,你先去沐浴。”
“……”
他大概是真的忍受不了她這身味兒了,能膈應他,沈棠甯其實還挺樂意,但這麼做也無異于是在膈應自己,她覺得她都快被腌入味了。
于是她沒有拒絕。
池景玉叫了個侍女進來,她擡眸掃了眼,是張全然陌生的面孔,池景玉吩咐她去準備熱水,對方小心翼翼點點頭退出去,動作透着局促不安。
“她是我買來伺候你的丫鬟,有什麼需求你都可以跟她說。”見她目光還未收回,池景玉這樣道。
這院子并非一兩日布置而成,看來池景玉早就有這個打算。
沈棠甯悄然掩去眼底的陰霾,平靜看他:“怎麼,尚書大人是打算金屋藏嬌?”
池景玉眸光深了深:“沒有别人,隻有你。”
這副故作深情的姿态着實令人生厭,因此她連笑容都欠奉:“或許我該認為這是我的榮幸?”
池景玉并不介意她的夾槍帶棒,他今日心情很是不錯,一向冷淡的面容始終挂着淡淡笑意:“不,是我的榮幸。”
沈棠甯:“……”
跟瘋子沒什麼好講的,她選擇緘默。
侍女擡水進來,見池景玉沒有要出去的意思,她很難控制情緒:“你不走,是要我請你出去嗎?”
他覺得她生氣的模樣也賞心悅目,暗暗告誡自己不能太急,池景玉轉身走出了門。
……
将門拴緊,沈棠甯泡在熱水裡,緊繃的身體得到片刻的放松,心情依舊不怎麼明朗。
侍女動作很輕為她清洗着發,生怕弄疼了她,看樣子是個膽小的,她打算從這人嘴裡套套消息:
“你叫什麼名字?”
身後的人動作一停,良久沒有聽到答案,沈棠甯扭頭望去,侍女紅着臉,有些局促地朝她比劃。
她怔了怔,瞬間啞然。
這是個啞女。
額角猛地跳了跳,沈棠甯倏地閉上眼,嘴裡沒忍住低罵一聲:
“有病。”
她睜開眼看向待在原地有些無措的侍女,聲音到底緩和了些:
“沒說你。”
有病的另有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