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書文簽字的時候,右手十分的抖。
但她知道,這個簽字不能耽誤。
強迫自己快速簽了字。
顧沉敘和明檀已經進去搶救了。
來找池書文簽字的護士安撫了她一句,轉身進了急救室。
賀父賀母求神拜佛歸來。
賀母手裡拿著佛珠,在急救室門口念著經。
她也確實沒有其他的辦法了。
眾人都在急救室門口,誰也沒說話。
池書文的燒還沒完全退下去。
江瑛和江萊想讓她坐下,但她堅持站著,她們也不強求了。
這次的手術時間相比上次較短。
明檀先出來的,跟池書文說:「情況現在是這樣,暫時沒有生命危險,先在ICU觀察,各項體征穩定了,需要帶去寧城,那邊我比較方便。」
池書文連連點頭,「謝謝明醫生。」
明檀:「這個治療的時間不會太短,我聽說你現在的工作在霽城,如果你要陪著的話,還是處理一下,偶爾來,就不用了。」
池書文:「好。」
賀承蘊去了ICU。
池書文現在的情況不好,賀母給賀姑姑打電話處理這件事。
然後來跟她知會一聲。
池書文說:「單位給我的公寓裡,有賀承蘊買的好多東西,我還是需要去一趟處理。」
賀母點頭,「那就等你好了再去,我給你小姑姑發消息說一下,等你過去再處理,不讓其他人碰。」
池書文:「謝謝伯母。」
賀母:「你復婚了還叫我伯母,是不打算和小二繼續下去了嗎?」
池書文現在很亂。
這種情況,她也不可能離婚了。
如果賀承蘊真的絕嗣且沒有男性功能了,她離婚,就太不是人了。
賀母見她半天沒開口,說道:「先不聊這個了。」
池書文:「謝謝……」
……
過了會兒,池書文去輸液,江萊買了飯菜,餵給她吃。
「我知道你肯定沒什麼胃口,但你不能倒下,後面很需要你的。」
賀父賀母畢竟還有那麼大的一個公司。
賀承蘊要去寧城治療,他們不會太方便。
畢竟還要考慮那麼多人的生計,以及,這個錢還要掙。
賀承蘊這裡用錢不是小數目。
池書文也是考慮到了,江萊餵給她,她都吃了。
但江萊也明白這種心理,自己經歷過。
也沒喂她太多,怕她吐了,白吃了。
……
池書文差不多好起來的時候,賀承蘊的情況算是穩定了下來。
不下病危,她也鬆了口氣。
接下來,就是去寧城這件事了。
賀承蘊這狀態,路上指不定會出現什麼意外。
運送方式很重要。
私人飛機怕傷口堅持不住,輪船太慢。
最後決定直升飛機。
「我給池湛打過電話,先從這裡到景城,讓後從景城到寧城就近了。」江萊說。
池書文:「謝謝。」
江萊:「你這話說的,都是一家人。」
江瑛不能跟著去了,「我回趟燕城,處理完事情,我再過去。」
直升機也坐不下那麼多人。
除了顧沉敘和明檀陪著,加一個池書文。
賀父賀母需要自己飛過去。
他們也要先回一趟燕城,就帶著江瑛和賀元白一起。
賀元白沒有辦法直接參與這邊的案情。
雖然那幫人都跑不掉。
但他不能給機會,要回去申請手續。
江萊說:「我已經買好票了,到時候咱們霽城匯合。」
池書文讓她先回景城,怎麼也得跟老公兒子的說一下,再帶些衣服過去。
江萊說:「我沒事的,阮阮會幫我帶衣服,也會帶著孩子過來的,你不用操心這些。」
……
出發之前,明檀說可以給池書文一點時間。
她去小公寓去處理。
還跟小姑姑的人碰上。
那是一個和他們差不多大的男生,很陽光。
看著瘦弱,力氣卻不小。
而且他居然還是小姑姑的專屬保鏢。
「這件事,我家大領導說別人辦不放心,我飛過來一趟,你就跟我說哪些是你們買的,我來處理,絕對給你辦好了,放一百個心。」
池書文相信賀姑姑,便把所有的事情都交代給他。
她拿了換洗的衣服,拎著一個小行李箱離開。
回到醫院,直升機已經到了。
「這麼快?」明檀問。
池書文說賀家人會處理。
他們一行人出發了。
落在景城的時候,池湛在樓頂等著,囑咐池書文照顧好自己,有事立刻打電話。
「我忙完就過去。」
池書文點頭,「謝謝哥。」
「不客氣。」
直升機再次起飛,落地寧城,賀承蘊立刻就進了急救室。
江萊也前後腳過來。
幸虧她跟著,算著時間訂的票,飛機也沒有延誤。
「一定會沒事的。」她握住池書文的手,給她鼓勵。
池書文點點頭,盯著急救室的門。
三個小時後,明檀先出來,「命保住了,後續就慢慢治療了,醒過來的時間暫時無法告知,但如果長時間醒不過來,你也要做好準備。」
那就是植物人了。
池書文病雖然好了,但一張臉還是慘白的嚇人。
她除了點頭,也不知道還能說什麼了。
……
賀承蘊繼續在ICU觀察。
池書文在門口坐著。
江萊去買了熱咖啡給她。
雖然是夏天了,但池書文現在的情況,還是需要喝點熱的。
每一秒都是煎熬的。
甚至都不知道白天黑夜。
直到明檀說,賀承蘊可以轉到VIP病房。
感覺在頭頂的烏雲才散了些。
賀家人除了賀爺爺和賀奶奶都陸續來過了。
賀姑姑拿著手機跟兩位老人視頻,讓他們看看賀承蘊,「明醫生說沒什麼事,就等著醒過來,慢慢治療就沒事了,你們放心。」
「我還跟文文說了,讓她每天在群裡給你們發視頻,彙報小二的情況。」
兩位老人說是承受能力強,但畢竟是親孫子,遭了這麼大的劫難,哭紅了眼睛。
池書文更加愧疚了。
賀姑姑其實沒說讓她彙報,但後續她也會好好彙報賀承蘊的情況的。
賀父賀母在這裡留了一周左右,而且在這裡也做不了什麼,就回去處理公司事宜。
池書文很愧疚,他們看的出來,隻能讓她來照顧。
賀元白也很多事情忙,江瑛來看過之後,未做很長時間的停留。
他們的婚禮不能停。
因為易琛動了。
「先跟你說聲抱歉。」江瑛和池書文說,「希望你們能來參加婚禮,趕不上也沒關係。」
反正也不是認真的婚禮。
池書文現在全身心都在賀承蘊身上,江瑛想做什麼,她沒時間去思考,也不想去思考。
「瑛姐,你有你的理由,我明白,不用和我道歉,也不用和我說,隻是幫不上忙了。」
「本來也沒打算讓你幫忙,我的婚禮,我當然要親力親為,但你這邊有任何事情,及時給我打電話。」
蘇煙也來了一趟,說的話和江瑛差不多。
池書文隱隱感覺到她們要做什麼,但沒精力去具體分析了。
唯有江萊,一直跟她住在寧城。
過了幾天,阮南枝帶著孩子和行李來了。
「有明檀,你不用太過擔心。」她寬慰一句。
池書文努力擠出一絲笑,「謝謝。」
江萊抱著池恆過來,「會說話了以後,還沒正式見過你們。」
她叫池恆,「叫,小姑姑。」
池恆很乖,「小姑姑~」
池書文拍拍他的頭,「乖。」
江萊又把他抱到賀承蘊面前,「這是小姑父。」
池恆問:「小姑父在睡覺嗎?」
江萊說:「是啊。」
池恆捏江萊的臉,「媽媽撒謊,小姑父是病了。」
「……」
孩子太聰明也是件很頭疼的事。
江萊說:「等小姑父病好了,你記得叫他,他給紅包可大方了。」
池恆眼睛亮起來,「真的嗎?」
江萊看他那樣子,有點無奈,點點頭,「是真的。」
明檀的女兒過來,把兩個孩子帶走去玩。
這是明檀家的醫院,還有保鏢,她們沒管。
江萊跟池書文說:「我這兒子,一天到晚仗著自己可愛嘴甜,在外面收斂錢財,給穗穗存彩禮錢。」
池書文此刻心情不算好,也不免有些驚訝。
江萊說:「我們也沒說不給他準備彩禮,我們的錢還不是他的,再說了,阮阮跟我這關係,周家的錢以後還不是他們兩個的。」
「你知道他跟我說什麼?」她問池書文。
池書文搖搖頭。
江萊想起池恆拍著胸脯,信誓旦旦的樣子,就有些無語。
「他說,他自己娶媳婦,要靠自己的本事。」
「呵呵,就用這坑蒙拐騙的本事,連他老丈人的錢都坑。」
池書文以前沒覺得自己會有個孩子。
她覺得她的性格帶不好一個孩子。
不知道該怎麼帶領它成長。
她自己做孩子不成功。
母親也是頭一次。
現在聽著江萊的話,她有些嚮往。
可賀承蘊卻……
「抱歉啊,我不該這個時候說這些。」江萊雙手合在一起,有些羞愧,「這有了孩子,人就嘮叨了。」
池書文可以理解的,「嫂子你不用道歉,賀承蘊沒事,隻是要睡久一點而已,我們絕不能哭喪著臉,也要給他積極的反饋。」
江萊說:「你能這麼想就好了。」
……
阮南枝在這裡待了一周,帶著孩子們在寧城轉了轉。
回去的時候,池書文給兩個孩子都包了紅包。
「我的錢少,等他們小姑父醒了,你們再過來,到時候找他要大紅包。」
阮南枝收了,「一定。」
江萊還是繼續陪著池書文。
池湛偶爾會來一趟,看看江萊,順便問一句賀承蘊的情況。
最熱的時候來了,賀承蘊依然沒有醒來的跡象。
身上的傷口恢復的七七八八。
夏天尤為要注意。
池書文一天要給他擦兩次身體。
連私密的部位,也能面色不改的擦拭了。
隻是看到那地方的疤痕,她愧疚又心痛。
時間過得很快。
寧城的冬天不像燕城,會下雪。
隻是空氣的濕度高了些,因為雨水不停。
池書文適應的還可以,因為她的老家也是下雨的時候多。
但賀承蘊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習慣還是生病抵抗力弱了。
身上起了很多的疹子。
還發起了低燒。
明檀給她藥膏,「每兩小時就要擦一次,這幾天要辛苦你了,一直到疹子下去為止。」
「還有這個葯,你每四個小時測溫一次,如果夜裡高燒就給他吃,低燒就物理降溫。」
池書文一一記下。
她定了鬧鐘。
江萊說:「我也可以幫你看著,但擦藥隻能你來,我隻能提醒。」
池書文覺得已經夠麻煩江萊了,但江萊說是自己是嫂子,不喜歡聽她說那些客氣話。
她就點點頭。
最冷的時候,新年也到了。
這一年,是池書文避世三年後,和賀承蘊的第一個新年。
沒想到,會是這樣的光景。
「爺爺,奶奶,過年好。」
不能把老人放在家裡過新年,池書文跟他們視頻,讓他們看看賀承蘊。
賀爺爺這樣堅強的人,都紅了眼眶,賀奶奶更是抹眼淚。
這個新年,沒有她以前在賀家,過得那樣熱鬧和溫馨。
一切都怪她。
她就不該出現在賀承蘊的生命裡。
賀母看出來池書文情緒不對,說道:「文文,一會兒我們包了餃子,會過去,你等我們。」
池書文應下,「好。」
江萊沒回去過年。
他們和明檀還有顧家一起過年,池湛也來了,但兒子要跟媳婦過年沒來。
他們在賀承蘊病房包餃子。
明檀的女兒甘甘,把自己包的元寶給了池書文。
「姨姨,把所有的好運都給你,叔叔一定會沒事噠。」
池書文給她紅包,「謝謝甘甘。」
甘甘歡快地跑出去了,過了會兒回來,身後跟著人推著餐車。
她跟池書文說:「姨姨,我用你的錢,買了特別豐盛的年夜飯,我們一起吃哦。」
池書文看了會兒甘甘,驀地問明檀一句:「可以取精丨子來試管嗎?」
明檀還沒說話,一道沙啞的男音響起。
帶著怒意的質問,「怎麼,是看我活不了了,準備跟別人生孩子?」
池書文猛地轉過去。
對上那雙熟悉的瑞鳳眼,漆黑,雖然帶著怒意,但因為病態,一點震懾力都沒有。
她撲進了他的懷裡。
眼淚洶湧而出。
賀承蘊咳嗽了兩聲,清清嗓子。
他伸手推拒著她,但因為剛醒來還沒什麼力氣。
根本推不開。
而且一隻手還被明檀抓著把脈。
隻能開口說,「我有點喘不上來氣……」
池書文連忙起身,雙眼含淚的說,「對不起……」